正文 第十三章(3 / 3)

迎九懷孕了!天打五雷轟的,是誰?!

星期天,我把她帶到縣城醫院婦產科去作檢查。到縣城很方便,上午去下午就能回來。公路上的中巴車很多,招手即停四塊錢的車費。這等醜事,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罪孽深重啊!

驗結果出來。證實迎九確實有了四個月的身孕。我腦子一片空白。頭都要炸開了。我真想把她推到車輪下讓汽車砸死她。車禍會引起人注意,禍及司機。我不能做。把她推到漢江裏淹死吧!我把她哄到江邊一處無人的地方。叫她看著江水。我眼裏含著淚水。想起他的爸爸,想起我們的那場愛情,場婚姻,苦果啊!如果讓迎九生下個私生子,我還有臉活下去嗎?我把手按在她的背上,隻要那麼輕輕一推,一了百了。我獨自回去也沒人知道。她一點感覺也沒有,拍著手唱著歌:“世上隻有媽媽好……”是剛剛從電視上學來的,僅會這一句。她喜歡看電視。看到電視上男女抱抱摟摟接吻或者床上鏡頭時,她就拍手笑。鬆枝對我說:“媽,迎九懂事了。”懂什麼事呢?這話我明白。畜牲啊!動物的本能。

她拍著手反反複複地唱:“世上隻有媽媽好。”

我是媽媽啊!我收回了手。她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我下不了手。

我一定要查清楚。是誰?這喪天良的家夥。如果他是小夥子,不論好壞,我都要他娶了她。如果不是小夥子,我要送他進牢房。是誰誘奸了迎九?我要衛東去殺了他。衛東頭腦簡單,一身蠻力。

我把迎九領回家。仔細地盤問。一問三不知。我放下作為母親的尊嚴。像一般女人一樣,想從弱智的談話裏發現蜘絲螞跡。哪怕是一個字,半句話。我就要追查到底。欺人太盛了。我咽不下這口氣。

我指著她的下身,問她,誰動過這裏?是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東西弄過她的生殖器。我還告訴她,這是生娃娃的地方。

她喜歡娃娃。我通過啟發了她的興趣來誘導她的記憶。這是岸青在我剛當老師時教給我的教學方法。《幼兒心理學》上的常識。

聽她說那地方是生娃娃的,興趣來了。她說:“我要當媽媽,我要生娃娃。”她居然張開雙腿。我告訴她,光女孩子是生不了娃娃的,要有男人把娃娃的種子裝在裏邊長出娃娃來。她似乎懂得了什麼,眼裏放出光彩。她突然問了我一句:“是不是在這裏弄癢癢,癢得想笑笑,好快活的。”她那簡單的記憶終於被我巧妙地啟開了。我內心一陣痛苦,一陣痙孿。我繼續追問下去:“是的,弄癢癢的,是誰?”迎九說:“弄了癢癢還給旺旺餅吃,甜甜的,脆脆的,還有可樂喝。”我聽了心如刀絞。該亂刀砍的,用旺旺餅和可樂誘惑了我的傻女兒,誘奸了她。我繼續追問,不能發火,一發火,她馬上就會糊塗。我強裝笑臉問:“是誰給你旺旺雪餅,給你可樂。給你弄癢癢?”她躺在床上,望著屋頂,興奮起來:“是爹爹,爹爹。釣魚的爹爹。”

簡直是五雷轟頂。天雷打,烈火燒,滅子絕孫的。居然是個釣魚老頭子。

我強忍著心絞痛,繼續追問:“在哪裏?他給你弄了幾次癢癢?”

“他的小綠屋裏,有可樂,有旺旺雪餅。他叫我脫了褲子,一邊給我喝可樂,一邊吃旺旺餅,一邊給我弄癢癢。”

“弄了幾次?”

“三次,七次,五次……”她說不清。

“在哪裏?”

“小綠屋裏。”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狠狠地打了她幾耳光:“畜牲!畜牲啊!”

迎九被突然的打擊哭了起來。我抱著她也跟著哭了起來。她混然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我是很少這麼下毒手打她的。

我抹去了淚水。揪著她的耳朵;“這話,不許跟任何人說,說了,我打死你,把你扔到河裏去淹死。”

這場誘審是家裏沒人時進行的。我不能讓媳婦鬆枝知道。

據我了解,鄉政府有幾個退休老幹部常常到楊柳村來六組來釣魚。那裏有個小湖。也就是當年柳岸青守魚塘的地方。那可是我和岸青浪漫地天堂啊!現在承包給胡高的妹夫。那地方很幽靜,四野無人。胡高的父親退休後常約些老同事到他女婿家來釣魚,打麻將。魚塘不遠處是條舊河道,小河裏有野生魚。老幹部們嫌家養的魚不好吃,要吃野味。胡高的母親死了多年。他父親退休也有多年了。他身體挺好。頭發斑白,滿臉紅光。他在鎮上蓋了棟樓房,老房子給了女兒。老伴去世後,他又討過兩個老伴。都不到半年就離開了他。這年月,找個老伴,一當保姆,二是情人。誰還去扯張《結婚證》呢?他有錢,那些六十來歲的老太婆都是衝著他的錢來的。他的小兒子大學畢業後,當了律師。在市裏很有名氣。打官司賺了不少錢。有車,有樓。在市裏開了個律事事務所。兒子接他去城裏住,他偶爾去住上十天半月,就跑回來。他是個釣魚迷,也喜歡打麻將。他沒多大文化,城裏找不到玩伴。到鄉下來打發時光。他在荊南當過很長時間的社長。家在我們村。大家都很熟悉他。常常拿他當笑料。說胡社長保刀不老。跟他同居的兩個婆婆本想刮他一點錢。結果吃不消他那杆金槍。當了逃兵。我也看到過他來小湖釣魚。騎一輛自行車。車兜裏放著可樂,雪碧,礦泉水。一把迭疊椅,一個綠色的帳篷。一根很精製的魚杆。聽柳蘭成說,胡老頭的那枝魚杆上千元,是他兒子外國帶回來孝敬老子的。他是老幹部,拿全工資還再加一個月。每月兩千多。村裏人叫他神仙老頭兒。有時,他約不到釣伴,他獨自一人也去垂釣。他釣魚完全是興趣,是消閑。釣累了,支起帳篷棚,睡一覺。香煙抽抽,老酒喝喝,快樂逍遙。鄉下逍遙膩了,去城裏住些時。兒子會開車來接他。

難道是這隻老狗誘奸了迎九?我簡直不敢想象。這個一臉嚴肅的老革命。我也早聽說過他年青時很花。要不是花,他早就到縣委地委當官去了。他七十多歲,快八十了。如果不是迎九親口跟我說。死我也不會相信。

我終於守候到他又來釣魚。而且是單獨來。行裝依舊。我有意地把迎九放出去。讓她往那胡老狗去的那條路上走。我遠遠地跟蹤。

他在一棵老楊樹下停了車。支起了小帳篷。果然是“綠色的小屋”。

迎九見了那綠屋子,往那兒跑去。

我遠遠地看到他向迎九招手,喊著“迎九,迎九!可樂,旺旺。”他手裏舉著一廳可樂向迎九示意。迎九向他奔去。

我看到他迫不急待地抱住了迎九。把迎九塞進了帳篷。

我飛跑著奔過去。一把撕開了帳篷。迎九正舉著一廳可樂在喝。胡老子正在扯迎九的褲子。

我發瘋似地向他撲過去,狠狠地抽了他兩耳光。

他站起來:“楊老師!你這是為什麼?”

“你這老狗!你還有臉跟我說話?老畜牲!你害了我女兒。”我要跟他拚命。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老家夥很有力度。我的雙手被他捏死。擺也擺不脫。

“楊老師,你誤會了。你迎九來跟我要可樂,我給她,不好嗎?我又沒幹什麼壞事。”

“你幹的好事。迎九肚裏的孩子是你的。老東西,我要告你!”

他到底是老手,什麼風浪都見過的。他顯得很從容:“楊老師,你可要注意喲!我老胡可不是一般人。誣陷我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你誘奸了我女兒。她已經懷孕四個月了。”

“你敢拿我栽贓。也不看看我是什麼人?我七老八十了,我兒子還是大律師哩。我會幹這種不德之事嗎?你說出去誰信?我要告你呢!”

“你這老雜種。我把你逮住了還嘴硬。”

“有什麼證據?我強奸了她嗎?你讓她說,我強奸了她嗎?”

迎九嚇得哭了起來。

“你不僅強奸了她,還讓她懷了孕。她跟我說的,起碼有三次到五次。”

“楊曉月,你瘋了。我兒子是律師。我要跟你打官司的。你就聽一個傻瓜說我強奸,這能成為證據嗎?”

“我現場抓住了你,還要什麼證據?你跟我到派出所去!”

“我在你女兒身上嗎?她脫了褲子嗎?”

“你這不要臉,鮮廉寡恥的老畜牲!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你的。”

“你告我去吧!我等著。”

我撕了他的帳篷棚,折了他的魚杆。他居然有有成竹,毫不在意。騎著車,走了。還留下一句話:“我等著你來告。我提醒你,楊曉月,沒有證據你別來碰我。碰了我,你沒好果子吃的。”

“官司打不贏,我會叫我兒子衛東殺了你的。”他也知道我兒子是傻瓜。

這事,我也不好公開去調查取證。我去縣裏找了一個律師。向律師谘詢這場官司能否打。律師讓我把當事人領去他看看。我當然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說是一個親戚的女兒被人誘奸。胡大朋的身份我向律師講明了。而且告訴律師,他兒子是誰誰誰。律師也很想接這個案子。如果他跟胡大朋的兒子作一場較量,他會一夜成名。關鍵是要找到有力的證據。

第二天,我把迎九領去了。律師跟迎九談了話。他一點信心也沒有了。迎九的糊塗話,不能作為證據。唯一的可靠證據是讓迎九把孩子生下來作親子鑒定。要強迫胡大朋作親子鑒定幾乎不可能。沒有充足的證據,胡大朋這種老革命,誰敢抓呀!他連縣委書記都敢罵哩。何況他兒子精通法律。

律師勸我把迎九領去做人流。今後管好她。如果讓迎九把孩子生出來,官司是否能打贏也毫無把握,還會惹出更多的麻煩事。而且,這種官司會打很長的時間。拖到胡大朋死也難結案。讓迎九把孩子生出來,我是不會同意的。

胡大朋躲到市裏去了。再也不回鄉下來。他家住在哪裏,我也找不到。

迎九到做了人流。這事,我沒有讓柳岸青知道。連他四弟也不知道。家裏人也隻有我知道。有苦難言啊!那該刀殺的胡大朋。他兒子想娶我未成。他老子居然誘奸了我女兒。罪孽啊!

我像得了一場大病。請假休息了半個月,打強打著精神去學校上課。柳蘭成說:“曉月嫂子,你怎麼哪?”我說;“胃疼。”

打掉牙齒往肚裏吞,一年多漸漸恢複過來。

聽說,胡大朋在城裏跟他兒媳過不來,又不敢回來。他怕我兒子衛東殺他。低能兒殺人也可以逃脫法律製裁的。不久,聽胡家人說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