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3 / 3)

寒假集訓結束。工作隊宣布給柳岸青的處分:撤銷校長職務,停教反省,以觀後效。由於閔校長的堅決反對,胡高沒有當上校長,連教導主任也沒恢複。校長由張文浩代理。讓柳岸青暫去大隊養魚場看守魚塘,反省。以觀後效。

大隊魚塘在偏僻的荊河大堤旁。大約三百多畝的個小湖。周邊是蘆葦。魚塘原有兩個老頭看守。其中一個病了,由岸青哥來頂替。塘邊有個茅草蓋的小棚子。棚子裏有張蘆葦紮成的鋪。有鍋有灶。柳岸青背了一床棉被,拿了一袋米,當守魚人去了。他又一次陷入了低落與沮喪。年底,“四清”工作隊傖促撤走,連總結工作也來不及做。據說“桃園經驗”是錯誤路線。

我跑到魚場,想把工作隊撤離的事告訴岸青哥。

岸青哥獨自一個躺在魚塘邊的草地上,仰望蒼天。魚塘裏,殘荷一片。冬日慘慘,朔風陣陣吹著枯萎的蘆葦,瑟瑟琶琶。塘裏的魚遊到淺水邊,一群群在殘荷間取暖,戲鬧,尋食。一有風吹草動,便“轟——”地逃向深水裏去,留下了道道漣漪。岸青哥用一條白圍脖蓋著半個頭臉。他冬天特喜歡圍這條圍巾,如果再穿上長衫,很像個“五?四”青年。他死人一般躺在枯草上。我走過來,他也沒動一動。我悄悄地在他身旁坐下,輕輕地叫了一聲:“哥!”,把長長的白圍巾拉了一半過來,纏在我的手腕上。他沒起身,看了我一眼:“曉月,你來幹什麼?”我把一小瓶酒和四個米團子從大衣裏拿出來,米團還帶著我的體溫。米團是我姆媽剛剛做的,肉和香幹子的餡子。捂在火灰裏烤成焦黃色特香。岸青哥爬起來,接過酒和米團,喝了一口酒。咬開米團,掰下小片,扔向魚群。魚見了油腥,遊過來。好大的青魚。一條足有兩斤重。我像小時候那樣趴在他肩上,把嘴放到他耳朵上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工作隊撤光了!”他冷冷地“哼!”了一聲,“他們沒有撤銷對我的處分吧?”“聽說工作隊執行了錯誤路線……”這當然是小道消息,不敢公開講的。岸青哥舉起酒瓶,猛地喝了一口說:“你給我把棚子門口的魚篩拿過來。”“拿魚篩幹嘛?”“我們中午煮魚湯喝。”“你監守自盜?大隊不是有規定,捕魚要大隊長批條子的。”“這裏隻有我和你。再就是魚。我天天跟魚說話。魚不回答我。我今天要拿它作慶宴。慶祝工作隊撤離。”“那好呀!陪你一醉!”“曉月,陪哥一醉方休。成明爹家的女兒坐月子,他看外孫去了。今天不回來哩。吃了魚,扔了剌,誰知道!”

我連忙跑去拿了魚篩。岸青哥又往淺灘上撒了半個米團餡,油花花浮在水麵上,陽光閃閃,油光熠熠。幾條大青魚從豁口裏遊進來。岸青哥跳過去,用魚篩將豁口堵住。魚在淺灘上一陣亂撞,翻起白花花的浪。我高興得跳起來。岸青哥脫了鞋襪,跳進冰冷的水中,逮了一條大魚,一把甩上岸來。魚在枯草叢裏亂跳。我連忙把魚抓住。“快拿去剖了!”我抓住大魚,好久沒有吃這麼大的魚了。我跑進了草棚。拿了刀和砧板殺魚。岸青哥洗了腳,套上鞋襪。他燒燃了灶堂。我們一起煮魚湯。三斤多的一條大青魚,加上白米飯,還有一瓶酒。這天地一偶,就我和他。我們吃呀,喝呀,說呀,笑呀,罵呀,當然是罵胡高。又回到了小時候。岸青哥有七分醉了。

他舉起酒碗,“曉月妹妹!哥謝謝你呀!要不是你偷偷回家把我的那幾本日記燒掉,被他們抄出來,展覽的內容可就豐富了。那就夠老哥喝一壺的。士為知已者死!來!哥謝你!”

我從來不喝酒,一口酒喝下去,嗆得我淚水都流出來。“哥!一醉解千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還年輕哩。”

“可憐惜我那青春留下的許多美好的回憶化為灰燼了。我再也不會做日記了。難道我是種田的命嗎?我不服這口氣。”

“哥,你寫了反省嗎?”

“我反什麼省?我都守魚塘啦!我沒錯。要說打了胡高那狗日的,打少了,我還要揍他。”

“他又神氣起來了。纏著我,惡心死了。他姆媽居然請媒婆上我家提親哩!”

“你答應他?”

“媒人拿了四百塊錢來當聘禮。夠買‘三轉加一響’了。(手表、自行車、縫紉機加收音機當年最時髦的聘禮)他爸還許諾說為我找正式工作,說得天花亂墜。”

“姑姑答應了?”

“我把聘禮錢扔了出去!胡高那種東西,我會嫁他嗎?”

“你愛誰?告訴哥。哥跟你牽線。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齡。”

“我隻愛哥,誰也不嫁。哪怕你種田打土巴,摸魚挖藕我也跟著你。從小我就跟著你的,今生不改。”

岸青哥猛喝一口,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抱住我,把我摟在懷裏。

我們倒在那蘆葦紮成的草鋪上,厚厚的一層稻草,散發著草香。我把表哥的頭緊緊地摟在懷裏:“哥!你別太痛苦,也別沮喪。我們還年輕哩。我們結婚吧!”

表哥摟著我喃呢著“結婚,結婚……”

我解開了衣襟。他太痛苦了。我要讓他高興,讓他興奮。

“狗日的胡高。黃鼠狼想吃天鵝肉!”

“哥,我給你。我是你的。妹妹是為你而生的……”

表哥醒來時,天色以晚。他看著睡在他身旁的我。知道發生的一切。

他抱著我:“曉月,結婚吧!結婚。”

“過了年,我們就去登記。”

“登記,登記。”他握緊著雙拳:“我柳岸決不會就此趴下的。”

天黑前,我回到家裏。跟姆媽說:“我要跟岸青哥結婚。”

姆媽笑笑說:“外婆在世時就訂下的事。”

年前年後寒假裏,一有空,我就往魚塘那邊跑。明成爹不在時,我們就作愛。反正我已經是他的人了,正月十五過了就去登記。二舅和舅媽也同意我們的婚事。

在柳岸青幾次請和閔校長幾次督促之下,大隊支部終於決定遷建新校舍。放寒假時就開始拆舊校。柳岸青把建校材料辦好了,才去參加集訓。誰會想到他被撤職呢。張文浩接替他當了校長之後,整個假期在為建校忙碌。老師們也沒有閑。隻有胡高不占邊。天天去公社找他那幫胡朋狗友玩牌喝酒。他沒有當上校長,什麼都不幹了。

新校址與大隊部建在一塊。這裏離六個生產隊大隊差不多是相等的距離。師生上學,大隊開會都方便。新校舍是楊柳灣有史以來最浩大的工程。五間正規的大教室。一條長條的走廊。磚牆,草頂。沒錢買瓦了。每個教室兩門三窗。新學期開始,學校氣象一新。移址後的小學在一片小樹林旁邊,四周沒有人家。東麵是遼闊的棉田。北邊是一道河堤。有一條路直通公社。新蓋的大隊部在學校後麵。會議室,會計室,廚房,還有兩間寢室。一部電話機。原始的楊柳灣有了點現代氣息。

春節過完,大隊還組織了一支龍燈隊,一直鬧到正月十五。龍燈在新學校的操場上玩了一通。張文浩作為校長,領著柳蘭成、楊永星和我,放鞭炮,敬香煙,表示對龍燈來新學校祝賀竣工的感謝。胡高過年就沒見到他了。岸青哥還在魚塘做看守人。工作隊撤得急,沒給他做結論。

學生開始報名了。胡高總算回來。

張文浩找大隊商量。洪書記說,柳岸青能否再用,你先去問問閔校長,看閔校長的意圖如何。張文浩立即去找閔校長。閔校長說:“柳岸青守魚塘簡直是浪費人才。他的最後結論未定,完全可以啟用。”閔校長當天就到大隊來,跟支部商量。洪書記已經摸準了閔校長的態度,他在支部會上說:“柳岸青讀書有什麼錯?書讀的越多越有知識嘛。這所小學從汪老師手裏傳到他手裏。弄成現在這樣子,柳岸青是有功勞的。這樣的老師不用,用誰去?工作隊是外地人,他們屁股上灰一拍,走了。地方的事還得由地方辦嘛。我看,柳岸青立即回學校上課。”大隊支部全體通過。張文浩也列度大隊支部會。他說:“既然大隊支部決定柳岸青回學校。我這一個月就算是為他代勞吧。校長還是他來當。我還是教導主任。”張文浩的話把在場的人難住了。連閔校長也沒想到他會提出這麼條意見來。這不是徹底否定了工作隊嗎?張文浩也不是想刁難領導。出於朋友之情,出於工作,他也得將這個問題明確。因為當時工作隊叫他主任兼代校長。柳岸青回校工作,他是讓,還是不讓?柳岸青是地頭蛇,他即使是強龍一條,也難服“地頭蛇”呀!柳家的地方勢力他是知道的。胡高有當副社長的老子,在大隊照樣玩不轉。何況他。再說,張文浩跟柳岸青是同學朋友。如果他當校長了,有點趁人之危的味道。他也有他的難處。何況六個老師中,一半以上是柳岸青的堂弟表妹表弟。加之我已宣布與柳岸青登記了。陰曆二月十八花照日就舉行婚禮。這是二舅找算命的銀甫先生擇的良晨。如果柳岸青回校,我們是夫妻關係。胡高已經在散布,他要有正式工作,到縣裏去哩。也許,他是在吹牛。他爸是老革命,關係可多哩。誰說得準。寧要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支部會上,這個難題沒作最後定案。閔校長說:“我去找柳岸青談談吧!我相信柳岸青,他會處理好這個問題的。”閔校長的潛台詞我猜出幾分,是想要柳岸青自己出來說他不再想當校長,主動要求張文浩幹。這樣,張文浩好工作,也不至於全盤否定工作隊。因為,工作隊撤走時,工作隊的焦隊長留下來當了公社黨委書記。他是本縣人,原在另一個區當副區長。縣委把了安排到這個新公社當工作隊長的目的就在這裏。工作隊的總支書記是外縣來的一個副縣長。臨時兼任荊南公社黨委書記。運動結束,人家回去當縣長去了。閔校長怎敢明目張膽地否定工作隊呢?

支部會散後,張文浩便叫我去魚塘把柳岸青叫回來。說是閔校長在大隊部等他,有事跟他談。學校與大隊相隔不到一百步遠。支部會的內容老師們當時就知道了。我連忙跑到魚塘去找岸青哥。並且把支部會的情況跟他講了。說閔校長正等著他。岸青哥聽了笑笑,“曉月,你放心,我不會跟張文浩爭著當校長的。至於我回不回學校,閔校長和支部雖然有了態度,焦書記那裏還有最後一關哩。宣布給撤銷的我校長是焦書記,不是閔校長。閔校長為了我,先來下麵做工作,我理解他對我的一片好心。他還得去請示焦書記哩。”“閔校長真是個好人。”“是啊!我怎麼會讓他為難呢?”“你快去吧!棉被我給你背回去。”“別急嘛。胡高知道我回學校的事嗎?”“今天他沒一學校來。估計現在不知道。”“所以,他會不會串通他爸,來抵製我回校任教。除了我,你也沒給他們家麵子呀!”“那你就快點去找閔校長,免得夜長夢多。”

柳岸青當天跟閔校長談了。回校後不再擔任校長。保證支持張文浩的工作。也不跟胡高一般知識。閔校長回去的當天,就向焦書記請示。焦書記說:“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嘛。我們也不把人一棍子打死。讓柳岸青回校繼續教書吧。”閔校長在焦書書麵前跟柳岸青說好話:“柳岸青是個人才,事業心很強。再說,他畢竟是個民辦教師嘛。沒有工作籍,也沒有工資,拿工分,跟社員相差無幾。不是國家編製內的老師,連檔案也沒有。處分也隻是口頭的。”焦書記問:“他是楊柳大隊小學的校長吧?”“是是,新公社之前,他就是小學校長。”“工作隊怎麼處分他的?”看來,焦書記早把此事忘記了。“停教,免了校長,在大隊魚場看魚塘。”“那就恢複他的工作吧,怎麼叫他守魚塘呢?”

柳岸青第二天就回到了學校。張文浩一定要把校長讓回給柳岸青,柳岸青怎麼也不接受。最後,柳岸青說:“這樣吧,教導主任的事我來幹。”我們也都擁護。既然柳岸青不想當校長,教導主任這差事他最適合。胡高見柳岸青回來,而且做教導主任。他老大不滿,跑在公社去找他父親彙報去了。他父親是找遊擊出身的大老粗。經兒子老婆一慫,便去問焦書記。焦書記輕描淡寫說:“這事,大隊支部向我彙報過了。我同意的。你還是多管管你兒了吧。”

元宵過後,老師到校。岸青哥到大隊苗圃找大生伯要了三十棵苦楝樹苗。苗圃就在學校旁邊。岸青哥喊我過去幫他背樹苗。苦楝樹苗一根兩米多長。共有三捆。我又叫楊永星過來,一人背一捆。張文浩也趕過來:“岸青,還是你麵子大。我昨天找在生伯要樹苗,他要我去找書記批條子哩。頭號苗五毛錢一棵。”岸青說,“學校是大隊的,栽了樹也是大隊的。哪有要錢的道理。”張文浩搶過的肩上的樹苗:“我背——曉月,你要做新娘,莫把腰扭了。”我踢了他一腳。

張文浩下令:“每人栽兩根,包種包活。”我們把苦楝苗栽到操場的東西兩邊。一邊十五棵。我岸青昨天拿了《結婚證》,已是準夫妻了。他挖坑,我培土。我們的四棵苦楝樹栽在最東頭。張文浩跟我們開玩笑:“苦楝樹正如你們倆的苦戀啊!夫妻樹,四棵,你們會生兩男兩女喲!”我勺起一瓢水,灑到她身上。那時還沒有提倡計劃生育。一對夫妻生四個孩子是最常見的。張文浩已經生了兩個。

新學校設備仍然簡陋。窗戶上沒有玻璃,用塑料薄膜蒙,按上圖釘。牆沒粉,幾塊破舊黑板往牆上一掛。寫起字來,黑板與牆之間“撲咚撲咚”,有節奏地響。高年級的桌課仍然是地主老屋裏的樓板,打上幾根木樁。低年級學生自帶桌凳。沒有板凳的孩子幹脆屁股下墊磚頭。五年級學生人數較少,隔出半間來做辦公室。比原來的辦公室大了一倍。那張舊方桌給大隊支部做會議桌兼餐桌去了。學校收了一部分學費,張文浩跟柳岸青商量,先買了四張帶鬥的辦公桌。總算一人有一張桌子辦公了。我也再不跟胡高共一張桌子了。舊鬧鍾還是張老師留下的遺物。那個破銅鈴破得不能再用了。學校擴大了,貨郎用的鈴鐺在辦公室裏搖,另一頭的兩間教室聽不到下課鈴。上課時,值日老師拿著破鈴在操場上搖。柳岸青特地跑到鎮上航運隊,找到他的表伯,請表伯帶了一隻學校專用的大銅鈴回來。張文浩和柳岸青爬到走廊的三角架上,把大銅鈴吊在屋架上。鈴墜上係了根細麻繩,一拉繩,撞響大銅鈴,聲振四裏,幾乎全大隊都能聽到。我們為這支大銅鈴興奮了好幾天,敲起來氣勢輝宏。仿佛民辦小學有了公辦的氣蘊。那隻破銅鈴放在柳岸青的辦公桌上,做了壓學生作業薄的鎮子。上操場很大,我們栽了根旗杆。一麵國旗是新買的。閔校長下來檢查工作,我們就掛一掛。近兩百名學生往操場上一站,國旗一升,人氣就旺了起來,像所正規小學的樣子了。當然,民辦性質是無法改變的。自從1962年國家把鄉村小學教育的包袱甩給農民之後,人口逐年猛增,包袱越來越重。好在每個生產隊攤一個教師的工分。工分值由本人所在的生產隊而定。很有點嫁雞隨雞,嫁狗跟狗的味道。每個老師所靠的工分跟本隊的同等勞力相同。但一個學校的老師就差別甚大了。柳岸青在一隊。每個工分隻有三毛五。我在二隊,每個工分值四毛八。柳蘭成在三隊,每個工分四毛。楊永星在四隊,每個工分五毛八。張文浩是五隊,每個工分五毛六。胡高六隊,每個工分值八毛五。他兩天打魚,三天曬網,工作最不認真,拿的工資最高。六隊全是新開墾的土地,種棉花,產量很高。胡高在學校裏混一天,等於我柳岸青兩個人的總和還高。大隊隻是統一調配公益分工,卻不統一工值。老師們同工不同酬。連大隊幹部也這樣,民辦教師當然不能比大隊幹部優越。胡高以此來嘲笑我們。勤的反被懶的笑。製度如此,無可奈何。柳岸青守了一個多月的魚塘。回到學校,照樣工作。雖然他不再是校長。張文浩仍舊把他看成校長。張文浩甚至開玩笑說,跟你當傀儡我也願意。柳岸青在學生中仍是權威。但他也很尊很重張文浩。文浩是個好好先生。挺怕得罪人的。

我與岸青哥如期結婚,終成眷屬。胡高也再也不好意思糾纏我了。他私下裏還跟柳岸青道了歉。在本地,他是玩不過柳岸青的。

柳岸青家的兄弟妹妹多。結婚時,新房就安在我家。跟我姆媽一起過。不算上門女婿。他是我姆媽的親侄子,再加上女婿,也等於是兒子了。我們每個月還能拿四塊錢的民辦補助。三個正副勞力掙工分,日子好過起來。

我們的婚姻生活十分美滿。但柳岸青總是心存疑慮。他怕我懷孕。那時,還沒有提倡計劃生育,連避孕套也沒聽說過。“最高指示”裏講的是人多力量大,人是第一可寶貴的,有了人,什麼人間奇跡也可以創造出來。每次做愛,都是我興致勃勃。他卻小心翼翼。他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體外射精避孕方法,弄得我很難受。他甚至把我們村楊柳二姓近親結婚的三代人婚後所生子女的智力做了個統計。算出百分比,用以來說服我避孕。我們村曆來就有傻子,每代人中總會出現一兩個。他害怕我生傻瓜。他甚至跟我講,愛情與婚姻以及生育之關係。他企圖說服我不生孩子。當然不能說服我,更不能說服兩邊的雙親。父親死後,我成了單親。姆媽雖然還在生育期內,卻是個寡婦。是不會再生的。她期望我快生孩子,讓她早點做外婆。還說,生兩個兒子,一個姓柳,一個姓楊。好接了楊家的香火。

在做愛時,我盡力的配合他。在生孩子的事上,我暗中使勁。我和柳岸青在村裏都算得上聰明漂亮的人,我們的兒女不會是傻瓜的。我堅信,上帝對我是厚愛的,給了我美滿的婚姻與愛情,不會給我個傻瓜兒女。我甚至私下找算命先生算了個命。算命先生說我有兩男一女。將來會子貴母榮,這正合我意。而岸青哥總是惴惴不安。好象跟我結婚是犯了大忌,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他仍然像小時候那樣,寵著我,愛著我。我在他懷裏感到莫大的幸福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