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知道有槍的那個人是我?”謝遠白被鳩夜壓製住,喘著氣問,“還是有所覺察?你完全可以不用殺了哈雷啊!”
鳩夜的麵容沒有一絲鬆動,仿佛帶著一個冰冷的麵具:“那個召喚師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是死是活也不在我關心的範圍裏。”
謝遠白愣了愣,鳩夜的意思是說,他沒有下達殺哈雷的命令嗎?那完全是那個像老鼠一樣的男人自作主張嗎?
“我在布蘭達城是有別的事情要做,黑色假麵自古以來就是為皇室服務,你以為他們憑什麼在城市裏公然成立公會?”鳩夜冷聲道。
謝遠白想起塔布先生在對待鳩夜的事情上,的確態度不太一樣,難道是因為塔布先生早就知道鳩夜就是高華國的二皇子?
“你的那些事情我不想知道,”謝遠白咬了咬唇,試圖從鳩夜那裏掙紮開去,可惜被製住的他一點反抗力也沒有,“你可以放了我……就當我沒有來找過你商量羅西伯爵的事情……”
“不行。”鳩夜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十分幹脆。
“……為什麼?”謝遠白忍不住嚷嚷起來,“我不過是個外鄉人,你身為一個皇子殿下,為什麼要為難過……”
“你不是外鄉人,”鳩夜的聲音沉下來,“我對你的身份很好奇,我們可以來做個交易。”
“……我不喜歡和你這樣的人做交易。”謝遠白瞪著鳩夜。
鳩夜忽然將謝遠白放開了:“那種話……等聽完交易的內容再說吧。”
×××
在這個國家裏,白天是屬於普通人的,而黑夜總是屬於無法見光的人,在昏暗的燈光下招攬生意的娼/妓們,遊走生死間的刺客,用血液鑄成魔法陣的黑法師們,還有——潛行在陰影中的盜賊們。
有人做過一次統計,得出來的數據很令人驚訝。大部分的人都會認為,傭兵公會的人數是最多的,因為許多領地的戰爭都會邀請傭兵幫忙,也有許多懸賞等著傭兵們去領,毫無疑問,這個公會的從業人員應該是最多的。但是所有人都錯了,最後的數據表明,從業人數最多的公會,竟然是盜賊公會。
比起入選條件苛刻到無以加複地步的黑色假麵公會來說,盜賊公會的門檻非常低的,隻要你有想要竊取別人財務的欲/望,那自然可以入駐盜賊公會。大到皇都教會,小到鄉村田間,盜賊的身影無處不在。比起隻需要年輕力壯,有戰鬥能力的傭兵公會來說,盜賊的要求更低,在你有過順手牽羊的曆史之後,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入盜賊公會,你有那個資格,因為你是盜賊嘛。如果你是女人,是小孩,甚至是殘疾者,你都會讓大多數的人忽略,從而提高你的偷竊機會,並非隻要那種擁有力量的人。
盜竊是技術活。你需要不動聲色地隱匿在人群之中,直到成為這個環境的一部分。
索諾一出生就是在貧民區,不過他現在偶爾也會自嘲著說,自己也許是被某個貴族家庭拋棄的也不一定。
這會兒他正坐在一座遺跡的斷牆後麵,他沒點火,黑夜包裹著他矮小的身體,寒冷和荒蕪的氣息彌漫在他的身邊,他是如此熟悉這種感覺,從懂事開始,他就是這樣生活過來的。
盜賊與黑暗為伍,這是理所當然的,黑暗能夠提供最好的隱蔽,那是盜賊最為愉快的時間。
不過今天就不是了。
盜賊喜歡黑暗僅僅是因為那是最理想的工作環境,現在索諾對黑暗也有了一種人類原始的恐懼。因為黑暗的支配者是死神。
索諾抖抖索索地裹緊披風,上麵混合著土腥味,還有血液的味道,他第一次狼狽不堪,在以往他肯定會嘲笑現在的自己,他覺得自己的傲慢淩駕於生命之上。與騎士不同,他的傲慢是絕對的掌控,對力量的自信,而非某種信仰。
沒人能逃過死神的掌控,在你的頭頂著永遠懸著套索,隻看死神什麼時候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