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平安猶豫了一下,說:“茉莉,她說樓道裏有聲響,害怕!”
梁紅玉腿一蹁下了床,從衣櫃裏給錢平安拿出那條運動褲,“我跟你一起去吧!”
錢平安把腿伸進褲子裏,口是心非、不情不願意地抱怨:“你去孩子怎麼辦?你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不是因為你,人家老公好好活著,何苦我大半夜折騰!這明天還得上班呢!”
梁紅玉果斷地從衣櫃裏拿出衣服套在身上,說:“你睡你的覺,我去!”
錢平安一把把梁紅玉拉了回來,“行了,你去我還不放心呢,乖乖上床睡覺,誰叫我是你老公呢,這事我不替你頂著誰替你頂著?”錢平安難得地拍了拍梁紅玉的臉,梁紅玉的心裏泛起暖意,她想抱抱他的,卻不想他一轉身飛快地離開了。
樓道裏響起他急匆匆的腳步聲時,梁紅玉甚至笑了一下,“就是去當雷鋒,也不用這麼著急吧?”
那一晚,快天亮錢平安才回來。梁紅玉不是心細如發的人,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錢平安穿的不是走時穿的那條耐克運動褲。她還沒問出口,錢平安說:“茉莉家那幢樓水管堵了,樓道裏都是水!不行,我太困了,我得先睡會兒!”說完倒頭就睡。梁紅玉把錢平安脫下的衣服拿著放到洗衣機裏,心裏給了自己一個解釋:肯定是淘水淘得褲子濕了,換了馬良的。隻是,馬良都過世了,穿他的褲子??梁紅玉覺得有些忌諱,伸手進洗衣機把褲子拿出來時,突然想到,馬良比錢平安胖、比錢平安矮,這褲子??那分明是條新褲子,梁紅玉沒再往下想。她的一個優點便是有什麼事直來直往,想什麼說什麼,不在心裏拐十八個彎。
吃早飯時,她問錢平安怎麼就幫人淘了一下水,還換了條褲子?馬良明顯愣了一下,他說:“換了嗎?哦,瞧我這腦袋,是那條都濕了,茉莉就拿了馬良的褲子給我換了一下!”
梁紅玉喝了口粥接著問:“那怎麼不把咱的褲子拿回來啊,那褲子八百多呢!”
“瞧你那心眼兒,人茉莉還落下你一條褲子不成?”
“落下一條褲子我還真不心疼,要是把人也落下,那我可心疼!”梁紅玉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句。錢平安皺著眉頭把麵前的蛋花湯推到梁紅玉麵前,“你這放了多少鹽啊,想鹹死誰啊?”
梁紅玉喝了一口那湯,“不鹹啊!”
錢平安早已到玄關處換鞋了。
接著梁紅玉去姚茉莉的店裏,看到那條褲子赫然掛在店裏。梁紅玉問姚茉莉樓裏的水管修好了沒有。姚茉莉很嫵媚地笑了一下,說:“有些管道就得常疏通疏通,不然??你懂的!”那是馬良過世後,姚茉莉唯一給梁紅玉的一個笑臉,笑得很詭異。但梁紅玉還是跟著笑了,她說:“這一家啊,就不能沒個男的,打這往後,你要有什麼事,盡管打電話找我們家平安,他是馬良的表哥,他不幫誰幫!”
姚茉莉臉上再次浮現出了一層蠟樣的笑,她說:“梁紅玉,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我總覺得你??”
姚茉莉覺得梁紅玉怎麼樣的話沒說完,店裏進來一個買魚食的,打發走顧客,話題斷了線,姚茉莉也沒打算再往上接。梁紅玉靜默了一會兒,隻好起身告辭。
從姚茉莉的小店出來,梁紅玉去了菜市場。市場上買菜的人出奇地多,梁紅玉問了一下,才知道這天是母親節,連忙買了菜接了小海帶奔了婆婆家。
包餃子時,婆婆劉雅芬突然問起姚茉莉,她說:“平安還總去她那兒幫忙嗎?”梁紅玉若有似無地點了一下頭,劉雅芬抬頭盯住梁紅玉的眼睛,“你是我兒媳婦,不是我說你,你這才多大,別整天把心思都放在小海帶身上,這年頭,看著看著,男人還往出跑呢,你這一撒手,外麵再有個單身的小寡??”
錢平安拉著一張臉進了門,劉雅芬生生把那個“寡婦”的“婦”咽了進去。梁紅玉的目光在錢平安的臉上轉了幾圈,她想起那條掛在花鳥魚店裏的運動褲,覺得渾身無力,但很快她安慰自己:“自己就算不相信姚茉莉,也得相信平安不是?以後再有事,自己陪著他一起去就行了!”
梁紅玉總是願意把事情往好處想,可事情並不是以她的意誌為轉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