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迷殤河尾(2 / 3)

劉勉旃被滿腔的報複怒火熏昏了頭,竟一口答應下來。他雖也曾想過此等卑劣行徑若是被掌教師兄知曉,必定大怒,說不定還會親下昆侖來清理門戶。然而他內心裏也一直存著一絲僥幸,希望能將此事進行得神不知鬼不覺,事後李宓和慕容徵都已斃命,再無人知道內情。那時即使閣邏鳳想反咬他一口,也是無憑無證,以閣邏鳳的為人,阮績韜自然不會相信他的片麵之詞。

此等如意算盤,卻不曾料想竟會當場被李宓識破,他心裏實在慌亂到了極點,那一劍刺去,手抖得差點連劍柄都把持不住。李宓卻是早有提防,用勁拉住他的左臂猛地拽了過來。

劉勉旃的劍身刷地落下,毫不留情的削上了自己的上臂,隻聽他“啊”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鋒利的劍刃竟將他的一條小臂自肘部起生生砍了下來。

“當啷”聲長劍落地,李宓抓著那滴血的半截胳膊兀自愣在當場,劉勉旃痛得臉色煞白,右手捂著鮮血噴湧的斷臂傷口,表情又是痛苦又是憤怒。

李宓手上的半截胳膊落地,摔在一灘淋漓鮮血之中,劉勉旃咬牙扭頭,踉踉蹌蹌的衝出了營帳。李宓這才醒悟過來,急忙追了出去,叫道:“回來!你告訴我,馮一到底怎麼了?她究竟有沒有去行刺閣邏鳳?她如今人在哪裏?”

劉勉旃傷重失血,根本就跑不快,李宓這麼一喊,早有士兵將他團團圍住。劉勉旃痛得全身都在打顫,眼神卻是寒冷如冰,咬著牙冷笑道:“我……我不會告訴你的……死也不告訴你!馮一……馮一那個賤人……死不足惜……你、你最好是不好去救她……哈哈……哈哈,你千萬不要去救她……她會被閣邏鳳百般□,生……不得,死亦不能……”說到這裏,他狂笑著奮力朝營口衝了出去,餓得乏力的士兵哪裏他的對手,三拳兩腳便被他打出一條通道。圍觀的士兵雖多,可是見李將軍並未發出追擊格殺的命令,也就眼睜睜的看著這個渾身染血的少年逃了出去,未加絲毫阻攔。

李宓腦子裏一片糊塗,猶如搗爛的漿糊攪成一團。雖然明知劉勉旃之前所言馮一被俘一事不足為信,然而馮一與他分手前,的確曾親口說過會潛入陽苴咩城去,她要想辦法令南詔投降,的確再沒有比行刺閣邏鳳最有效最直接的辦法了。

空穴不來風,事出必有因,劉勉旃會想到用這種理由誆騙他,自然也得有一定的真實依據。馮一未必會被閣邏鳳生擒,但行刺一事卻是大有可能!那麼結果呢?她現在到底是生是死?

李宓越想越怕,心頭大亂。唐軍往南撤退途中,他騎在馬上,當真如坐針氈。正午時分,隊伍已行至河尾橋,這是西洱河下遊連接外河的唯一出口。西洱河因形如人耳因此得名,至最南端時收攏彙成一股小河經漾濞江,最後會流入瀾滄江內。

河尾橋長逾十五丈,乃是座木橋,橋麵不甚寬,西洱河水緩緩自橋底流過,水聲清晰如響徹在耳邊。因昨日半夜裏曾下過小雨,木製的橋麵顯得青苔密布,濕漉漉的很是滑腳,兩萬士兵陸續過橋時,都手挽著手,相攜扶持,生怕一個不小心,失足落水。

李宓觀望了會,跳下馬來,對副將姚光說道:“此處山道狹窄,若是南詔伏兵在此,倒是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傳令下去,叫兄弟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姚光應了,忙不迭地下去傳令。

不多一會,橋那頭起了一陣騷動,李宓正覺疑惑,隻見姚光帶了幾名士兵,押著一白族男子走了過來。那男子不住的掙紮咒罵,李宓詢問發生了何事,姚光道:“這家夥在草叢裏鬼鬼祟祟的……”李宓揮手道:“姚副將,對待當地百姓毋需使如此強硬的手段,這樣隻會驚擾了他們……百姓何辜……”

聽了這話,那白族男子渾身一顫,猛地抬起頭來,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叫道:“原來是你!”他講的是當地的土語,旁人聽不懂,李宓覺著聲音耳熟,抬頭一看,是個年約三十的壯漢,腰裏別著把柴刀。

那漢子掙紮著叫道:“阿宓哥,是我!阿黑!你……你不認得我啦?”李宓這頓時恍然,“哎呀”喚了一聲,喜出望外道:“阿黑哥……怎的是你!?”忙叫手下將他放了,兩人親熱的握著手敘話。

阿黑道:“我家就住在這附近的上村,剛打仗那會,官爺讓把一家老小都遷進龍尾關去,可是我老娘年紀大了,腿腳不便,走不了那許多遠路,所以全家就偷偷的躲進了山裏。可誰知道這仗打起來沒個完,我們全家困在山裏個把月,把存的那些糧食都吃盡了。這不沒辦法了,我才尋思著出來瞧瞧,看看外頭情勢如何,仗打完了沒?順便啊,再找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