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披荊斬棘(3)(3 / 3)

江湖的眼皮又驚跳了下,隻知道自己心裏很亂,她匆匆向徐家長輩道了別。

徐斯依舊把她送了回去,江湖一路上都很沉默,徐斯也很沉默。

仿佛彼此之間剛剛燃燒起來的熱情受一陣兩陣的風吹,就打了一個折扣。

是江湖先開了口:“我——今天有點不在狀態。”

徐斯伸手過來,撫摸她的後頸:“我媽算是遇到了對手。”

這個折扣對於徐斯來說,並不算太大,他滿不在乎的表情說明他有十足的信心。但,徐斯的折扣和江湖的折扣不是發生在同一段事件上的。

江湖什麼都沒有同徐斯說,把懷疑全部壓到心底,她需要冷靜地想一些事情。

並非是江湖敏感,而是她太難忘一些細節。

她怎麼會忘得了呢?當初在卡迪亞的專賣店內,一擲千金買了下來饋贈給高屹海瀾當作新婚禮物,代表了她的一份酸甜苦辣俱含於內的祝福。

她怎麼忘的了這份禮物外型的霸道又優雅,符合她承自父親的審美觀。店員說父親曾經預訂過一隻,而銀行的保險箱裏並沒有這款手鐲。

洪蝶怎麼也會有同款的手鐲?

江湖自問自己是否想的過多了,可是心中的疑惑一旦生成,就不容易抹殺,她無法不去多想。

尤其,幾乎是很快地,她就收到另一重石破天驚的重擊,把她所有的懷疑落到實處去。

也就是同媒體記者們一起吃飯時,答允將父親舊照給她的主編沒有食言。那些是父親參加該媒體去年舉辦的富豪俱樂部年會時的宴會照,有好幾張父親的相片,他和各行業的企業家相談甚歡,是他一貫的態度。

可是其中夾了兩張相片,其中一張影的是和父親有過合作的現已收監的房產大亨沈貴和一位老牌歌星,父親在背景中出現 ,遠遠站在鏡頭焦距外,把手輕搭在一位女士身上。

女士的美麗,就算在相片上也能籠出一團淡淡豔光,吸引了看相片的人,還有相片內站在她對麵的那個人。

那個江湖喚作父親的男人,把手搭在女士胸下三寸。男人和女人的尺寸這麼近。江湖忽然呼吸就困難起來。

她繼而翻到另外一張。

笑靨如花的女人和風度翩翩的男人相攜著麵對鏡頭。他們雖然年華已逝,但累積的財富和閱曆在他們的眉頭眼尾刻下的不是歲月的遺憾而是無比的自信。而女士手腕上戴著的鑽石手鐲,點點晶光璀璨,更加渲染了他們氣勢。

他們彼此之間的身家和氣度是如此的般配。

主編說:“好巧,原來江董和洪女士合影了兩張。”

江湖一怵,手裏的相片掉落到桌麵上。她彎腰撿照片,手肘又碰翻了酒杯,灑了自己一裙子的紅酒。

這正好,她借機去洗手間清理,順便可清理自己的情緒。

然,此間餐廳的衛生間內用鏡子做幕牆,明晃晃一片,她遊目四周,隻能看到自己,自己臉上的表情隻能用心驚肉跳來形容。

她在想什麼?她下意識已經想到了什麼,可是意識卻是混沌的,她無法厘清。

她離開衛生間,在餐廳裏走了好半天,一下竟找不到自己的包房,正要找個服務生問問,手機響了起來,舅舅裴誌遠的聲音異常嘹亮,劈頭就問她:“江湖,你是怎麼搞的?這麼好的事情你怎麼不通知舅舅?你是不是想跟徐斯獨吞紅利啊?你這丫頭怎麼什麼都不跟舅舅商量?把長輩擺在什麼位置?你不要以為有徐斯撐腰,就真的可以不尊老了。”

裴誌遠連珠炮地發問,個個問題又矛盾又奇怪,他的口氣又喜悅又生氣。江湖迷糊極了,乍聽之下一個都沒有聽懂。她問:“舅舅,你在講什麼?”

裴誌遠狠狠地啐了一聲,道:“江湖,你還要跟舅舅裝蒜?”

江湖憋不住涵養了,冷著聲音問:“舅舅,我剛才是沒聽懂你的意思。”

裴誌遠連著“哎呀”叫了兩聲:“徐斯不是決定把‘騰躍’給賣了,賣給老外的什麼投資公司,再轉手給歐洲的‘麥富寶’。‘麥富寶’這麼大戶的集團都被你們搞定了啊?人運動品牌可是全球排名第五。”

江湖的耳朵中“嗡”地就轟開了,心髒撲通撲通比剛才看到那相片還要跳的急,她急急問:“什麼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裴誌遠在那頭聽出江湖的聲音有異常,也起了警覺,問:“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根本沒聽明白。”

裴誌遠說:“早上我來浙江招人碰到了劉軍那王八蛋,丫諂著臉顛顛地跑來恭喜我,說徐斯在日本談好了大生意,通過什麼歐洲風投公司的運作,‘麥富寶’要收購咱‘騰躍’,幫咱們進歐美市場,他們也想擴大在中國市場的份額。他說‘麥富寶’本來看中的是‘自由馬’的運動牌子,就是他們張花少手裏的那個,可是在日本被徐斯一說兩說的,就看上‘騰躍’了,這可不是大發展?劉軍說,他們‘麥富寶’買了什麼牌子,都是派自己人去管,我們這堆老人就能坐在家裏數錢了。”

江湖耳中的“嗡嗡”聲立時間響成了一聲驚雷,她下意識地撐著牆。這間餐廳的牆隻是用一格一格的木條做成的柵欄,看起來漂漂亮亮,其實很脆弱。她狠狠握住一條柵欄,四方的棱角一下刺痛她的掌心。

那邊裴誌遠還在講:“江湖啊,你好好問問徐斯,這事情怎麼連劉軍都知道了,我們還不知道?他到底算什麼意思?他到底賣了多少錢?我們股東能分到多少股?以後我們是不是真不用操心鞋廠這些煩心事兒了?”

又是一串的問題,突然地讓江湖由迷糊至清醒,把前因後果一一理順,她差點一陣暈眩。

徐斯——她在想,好個徐斯!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他一邊同她濃情蜜意,另一邊早已心存異心在她的背後部署妥當。江湖氣憤得腰肢一挺,抽回手來。她不知怎麼回的包房,怎麼又同那些媒體主編記者們繼續寒暄,怎麼喝下了好許多的紅酒,怎麼結完了賬出了門開了車上了馬路。

她不知道要開到什麼地方去,但是心裏的一團火跟著灌下去的酒精,欲燒欲旺。她打開手機,找到“敗類”的號碼,撥了過去,等一接通就厲聲問道:“你在哪裏?”

徐斯明顯一愣,很意外她的聲音充滿了憤怒,他說:“我還在公司。”

江湖說:“我去找你。”講完就掛斷了電話,風馳電掣一般把車開到“徐風大廈”下頭,搖搖晃晃就衝了進去。

這時是晚上九點半,大廈裏絕少有單位加班了,隻有徐斯所在的二十八樓還燈火通明。江湖根本不等前台留守的保安通報,徑直就衝了進去,用力推開徐斯辦公室的大門。

任冰滿臉驚詫地正要走出來,江湖踉踉蹌蹌就撞了上去。她把任冰用力一推:“我有話要跟你的新老板說。”

徐斯就站在落地窗前,江湖撞進來時,他就抿緊了唇,她又喝酒了,一身酒氣,且一進來就對任冰毫不客氣。大小姐脾氣犯起來,並不那麼好看。

任冰望他一眼請他示意,徐斯點個頭,任冰沒有說什麼,避開江湖走了出去,還為他們帶好了門。

徐斯上前扶住江湖:“怎麼又喝這麼多酒?”

江湖搖搖晃晃站直了,甩開徐斯的手,衝著徐斯微微冷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呢?”

她死死盯著他,不放過他一丁點細微的表情。她的心裏在想,這個男人定力該有多好,同她溫柔繾綣,卻又半絲口風都不露。

徐斯詫異地看著表情近乎現出點猙獰相的江湖,她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小雌貓,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這樣的江湖,他見過兩次。一次是在日本天城山的旅社花園內,江湖用這樣的表情和態度要摑高屹耳光,還有一次是在他的雷克薩斯外,她衝過來就對著他的車門來了一腳。

他仔細思考了讓她回到這種狀態的可能性,很快就想到了因由。他說:“江湖,你聽我說。”

這就說明一切都是真的。

江湖差點把銀牙咬碎,恨聲說道:“徐斯,你好大的本事,好高明的手段,把我蒙的團團轉。”

徐斯眉頭蹙攏:“江湖,你冷靜一點。我一直在考慮怎麼和你說這件事,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指了指辦公桌前的沙發,沉聲命令,“你坐下。”

一聲低喝竟也有鎮定作用,江湖果然坐了下去,可是雙眼還是灼灼地望住徐斯。她在等他的解釋。

徐斯摁了摁太陽穴。

這就是他獨自留在日本兩天中一直到現在為止都非常頭大的一件事。

他先問江湖:“江湖,我最早投資了‘小紅馬’,就是為了重新整合把它賣給更合適的人,你是知道的對嗎?”

江湖冷冷地沉默著。

徐斯沒有管她,繼續講道:“一直和徐風有合作的投資公司在我收購了‘小紅馬’的一開始就幫助我尋找合適的買家,在我對‘小紅馬’重新整合、重新包裝品牌、投產和打開通路以後,他們給了我回複。我去日本是和他們開會討論這件事情。”

江湖咬了咬牙。

她怎麼不知道身處這二十八層高樓上的徐斯,一開始處心積慮,籌謀劃策,不就是做的“趁低買入,逢高賣出”的投資生意嗎?他圖謀的不正是徐風集團的資產增值嗎?他們那起趁著紅旗事發,用實惠價格買下紅旗產業的各色人等,泰半是打了同樣的主意。

這個現實她心知肚明,站在他們的立場,以他們所處環境和位置來講,是一個不失為正確的商業戰略布局。江湖以為自己可以不任性、不無知,大度坦然地為父親為自己接受下這個慘敗分裂的結局。

然而,心裏明白和聽人明白講出來,分明是兩回事情。徐斯這席話恰如在她的頭頂猛地一拍,她赫然警醒。她怎麼就在他感情的天羅地網中,主動地慢慢地忽略了這麼一回事呢?

江湖死死瞪著徐斯,徐斯在她的麵前蹲了下來,目光和她的目光相平,他說:“他們按照原定的計劃會安排‘小紅馬’的相關事宜,同時也給了我一個利好消息。”

江湖牽了牽唇角:“利好消息?”

“他們歐洲市場的大客戶‘麥富寶’在中國市場的份額一直做不過‘阿耐達’,希望在中國收購一個運動鞋品牌擴大市場占有率。本來他們一直在和張文善談收購‘自由馬’運動品牌的項目,所以一直在中國市場做調研,然後,看到了騰躍一係列的動作和市場上的良好反饋。他們認為‘騰躍’比‘自由馬’更合適,還因為‘騰躍’不屬於‘自由馬’休閑服的副牌,容易獨立,又有著很悠久的品牌曆史和消費群認可的拳頭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