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久違的溫暖(1)(1 / 3)

第一節

江湖很容易就從舊日同事那裏得全莫向晚的資料,當她的履曆放在自己麵前時,她想,徐斯既然想幫人,用的方法必定是最合適的。

莫女士在原公司任職時間超過五年,工作業績斐然,在娛樂圈和媒體圈都有口碑。無論哪個方麵,都符合江湖的需要,尤其齊思甜能迅速晉升一線女星,全賴莫向晚力排眾議為她接了一部曆史正劇。

嶽杉對此頗有微詞,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在資本市場摸爬滾打過的豈會是善類?更不會是食草動物。徐風投資的一些企業,聽說都有徐斯的心腹。”

江湖久久無言。

嶽杉所言極是,連憐愛自己的父親都不是善類,認識徐斯至今,通觀他的所作所為,他又豈會是耶?

她望著那盆長得風姿綽約的令箭荷花,這花已開,花朵例必囂張跋扈,壓到室內一切顏色,讓窗台上的小小仙人掌暗淡無光。她請了那位懂花的保安來看顧這盆令箭荷花,保安盡心盡責,把這花養得很好。

其實紫砂花盆的上頭用小篆刻著一句話,字體線條極細,花盆陳色又暗,她一開始沒有注意,後來還是保安提醒了她。

小篆她是看不懂的,於是臨摹下來請教懂行的朋友,對方告訴她上頭寫的是:“得清閑盡快活,日月似攛梭過,富貴比花開落。”

江湖失笑,暗忖:“真是附庸風雅的富貴公子。”

然則細想,確有其道理。

富貴比花開落,人生不正是如此嗎?隻是清閑快活,又從哪裏來呢?

她托了保安去問詢了一下紫砂花盆的價格,其價值在江湖心中估算的範圍內,徐斯的張弛,沒有逾越到她的底線。他是高明的對手。

江湖掐了一小片令箭荷花的綠葉子,在掌心揉碎。

她還是決定把莫向晚聘請過來。她抱抱嶽杉的肩說:“我知道嶽阿姨永遠都會為我好,我會當心的。”

嶽杉眼角不禁濕潤。

江湖把莫向晚的簡曆傳給做獵頭的同學,對方詫異:“你不是要我出麵幫你請這位吧?”

江湖說:“老同學,我照付你中介費,算你業績。”

對方笑:“這是所為何來呢?”

江湖講:“這個人原來在時尚圈娛樂圈都有些名頭,你找她的時候放一點風聲。雖然騰躍是個沒落的老牌子,可是為了尋發展,還是希望能出好的薪酬和福利延聘一些人才的。”

對方自然醒悟:“我懂你意思,你放心吧!”

江湖笑,忽而問了對方一聲:“明天是不是高屹的婚禮?”

對方答:“是的。”

江湖在回程中去恒隆廣場轉了一圈,她在卡迪亞的店內選了一對玫瑰K金鑽石腕表,在店內要了卡片寫好祝福語,又填了一張送貨登記單,把高屹辦公樓的地址填了上去。

專櫃的小姐認得她是江旗勝的千金,很熱情地講:“江小姐同江董事長的眼光一樣好,去年我們的玫瑰K金係列還沒有麵世的時候,江董事長就來訂過一隻玫瑰K金的手鐲。”

江湖聽聞這句話,不禁停下手中的筆,問:“我爸爸把手鐲買下來了嗎?”

“江董事長很滿意這款設計,我們一到貨就送過去了。”

“送到哪裏了?”江湖問。

“紅旗的辦公室啊。”

江湖劃了卡,駕了車就去了外灘的銀行。父親在那邊以她的名義租了一個保險櫃存放家中的金銀首飾,她在嶽杉那邊領了相關的證件和密碼,但一直沒有去看過。

一來,她不願意動這裏的不動產,且當做自己的一重備用資產;二來,她也怕睹物思人更難以自拔。

這回重新打開保險櫃,江湖倒也少了幾分唏噓,因為有正事要思索。

保險櫃裏頭的金銀首飾大多都是熟悉的,有外公和母親留下來的,也有父親這些年買給她的,她一一檢視下來,果然沒有那隻卡迪亞的手鐲。

在去年那段時間,她記得父親身邊沒有任何紅顏知己出現,他正躊躇滿誌於紅旗的股權獨立事務。但是,他買的這隻手鐲不是送給自己,那又會到了哪裏去呢?

江湖從銀行裏出來,往對麵的濱江大道上徘徊了很久。

黃浦江麵波濤平靜,從不曾有急風驟浪,把浦江兩岸的風起雲湧全部吞沒其中。

江湖就這樣靠在黃浦江畔的闌幹旁發了很久的呆。

徐斯打來電話,問:“你不在公司?”

江湖答:“在外頭呢。”

“我看了你們的會議記錄,下個禮拜就要開始做手繪大賽了?”

“是的,老板。歡迎你的蒞臨。”

徐斯笑了:“算你識趣。”

江湖想了一想,又說:“謝謝你的花盆,可以當我的年終大紅包了。”

“這就謝了?你要求也太低了。”

“我的要求很低很低,但求完成今年營業額指標,換年底老板幾句誇獎。”

徐斯說她:“說這句話也不牙酸。”又問,“明天周末有什麼安排?”

江湖理了理被江風吹亂的頭發:“在家睡覺,我現在急需補眠,最好大睡二十四小時。”

徐斯講:“江湖,你倒是挺會想主意給我軟釘子的。”

江湖立刻發誓:“絕對沒有,我說真心話。”

“得了吧你!”他掛上了電話。

軟釘子一多,大少爺一定憋氣,這是必然的。遠則不敬,近則不安,曖昧更是不宜再用,沒有窗戶紙的兩邊亮堂堂。

江湖用手揉揉眼睛,決定真的回家睡覺。

不知怎地,回到自己家中,江湖仍是整夜未能成眠。今夜是個不眠之夜,也許有人正沉浸在愛情的喜悅之中。

而愛情是什麼?她拖住腮,想到當年當日的情景,曆曆在目,那對人兒握著手走在軌道邊。

她一直想,一直也想遺忘,那個人最好是她自己。隻得一心人,一同經曆風風雨雨。

但那些隻是妄想而已。

江旗勝千金也有得不到的東西,富貴比花開落而已,隻是清閑,再也難得。

至大的清醒,就是把一切悲傷嗟歎懷疑悔恨摻雜成悵惘,沉澱在心底。

如而今的江湖,唯一重要的是以自己的能量重新建立自己。

但是,她每一步的進步,每一個階段的進階,都贏得了那個叫做徐斯的男人的關注。有了這重特別的關注,她處處都能如虎添翼。

而江湖很害怕。這是一番豔遇,於她,於他。他可以繼續豔遇,但她是玩不起的。

她怎麼能在一夜想到這麼多人這麼多事?江湖翻個身,逼迫自己入睡。

翌晨,她需要早起。

江湖其實騙了徐斯,這個周末,她不會大睡二十四小時。她記下了高屹結婚的酒店,決定去看一看。

確實隻是真的去看看。

她買的禮物也許下周會送到高屹的辦公桌上,作為一件回禮。因為她決定把那個櫃台簽下來。

但今天是他的婚禮,她很想去。

江湖驅車趕到酒店,酒店旁邊正好有一間PAUL的分店。江湖進去叫了一杯咖啡,拿著報紙坐了一上午加一個下午,吃了一份商務餐,把經營報晨報看了個遍。

傍晚時分,江湖從PAUL內走出來,走到對麵的展覽中心。那邊綠樹掩映,行人熙攘,無人會看到她。

展覽中心在做婚慶博覽會,一對一對的情人進進出出,甜蜜好似連體嬰。

這時候天空飄起雨來,江湖沒有帶傘,側身往展覽中心的傳達室門簷處靠了靠。

對麵酒店的門口陸續有車開了進去,車頭綁著花球的婚車終於出現,在酒店保安的指揮下開進了酒店區。路線蜿蜒,好像畫一個句號。

也許這就是一切的一個句點。

這個句點之前,有所傷心,也有所傷亡,傷害在不知不覺中如同利刃,遷及兩代。至此,也該結束了。

江湖看著下車的人兒被花傘簇擁住,她看不清楚。她下意識就墊了墊腳,隻能看見新娘模糊的背影,她著一身曳地的白色婚紗。

有人在她頭頂撐了一把黑傘,遮住越來越細密的雨絲。

江湖回身。

徐斯穿著她送給他的那套白衣白褲,笑吟吟站在她的麵前。

黑的傘,白的人,在這陰蟄的天氣中,這麼的觸目。

江湖不自覺就紅了臉。

徐斯偏說:“你難道來婚博會踩點?”

她隻好厚著臉皮順著編著他絕對不會信的詞兒:“是啊,不是要去日本參加鞋博會嘛!”

“這麼用功?這樣不行,好像我這個當老板的太苛刻了,雙休日都讓我們江總這麼奔波。”

江湖答得很調皮也很無奈:“我現在除了奔波,也沒別的事兒好幹。”

而徐斯隻是凝望著她。

江湖尷尬了,因為徐斯沉默了。也許他覺得她太過虛偽,也許他覺得她的話題很無聊。

徐斯說:“江湖,我送你的花盆,還有一個同款的,上頭也寫了一句話。”

江湖臉上畫了一個問號。

“想人生待則麼?貴比我高些個,富比我鬆些個。嗬嗬笑我,我笑嗬嗬。”

江湖“嗬嗬”一笑,說:“要到了‘嗬嗬笑我,我笑嗬嗬’的境界,那得去喝酒。”

徐斯俯身向前:“喝酒能令你快樂?”

江湖用力點頭。

但是徐斯說:“酒入愁腸愁更愁,喝酒的女人往往不明智。”

江湖忽而有些激動:“是啊,所以那時候我才發了神經,吃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