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決意逆風去(4)(2 / 3)

回到市區以後,江湖沒有徑直回家,而是去了久光一樓的Jean Paul Gaultier專賣店裏選了一條純白的休閑褲,又配了一件白色的恤衫。

這套衣服是她預備賠給徐斯的,買什麼樣的是她回來的路上就想好的。徐斯的衣服總會帶著點暗妖,Jean Paul Gaultier新款裏頭最低調的款式應該適合他,至於尺碼,她略估算了一下就心內有數了。

江湖拎著包裝袋從店內走出來時,看見了高屹。

高屹沒有看見她,他站在百貨公司前頭,同他身邊的人講著話。看著是忙著辦公務的,所以他不會注意到她。

靜安寺裏傳來悠揚的鍾聲,江湖走過一間間名牌店時,存心別過頭,佯裝看著裏頭的櫥窗。

夕陽的餘暉灑落下來,櫥窗倒映出人行道上的人來人往。

江湖看到與自己擦身而過的高挑女子,猝然就把頭轉了過去。女子在奢華的名牌店門口路過,而她穿的不過是最普通的高領白毛衣和深棕色的長裙。她的步履輕盈,仿佛微步行走在漣漪之間,背負著萬丈夕陽光。

靜安寺的鍾聲正好在此時響起來,敲到江湖的心間。她看著長裙女子走向高屹,把她的雙手交給了他。

江湖的眼前有些許模糊,揉了揉眼睛,手裏的包裝袋和手提包“嘩”一下全部掉在地上,手提包的扣子沒有扣緊,裏頭的手機錢包等三三兩兩的物件散落出來。她狼狽地蹲下來,七手八腳把東西撿起來,但總是撿了東邊的丟了西邊的,最後胡亂地把手機和包裝袋一起抓到了手裏,提了起來,逃也似地離開此地。

從百貨公司的停車庫裏拿了車,再開出路麵,路麵上很堵,路路不通,江湖的腦瓜“嗡嗡”作響。

這時,被她隨意丟在副駕座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徐斯劈頭就問:“剛才給電話有什麼事?”

江湖沒頭沒腦地想,她什麼時候給他打電話了?一轉念,難不成是剛才無意摁到的?這原因就不太好講了,隻好撿現成的借口來做掩飾:“上回的事情很抱歉,我買了一套衣服賠給你。”

也許她的態度轉變太快,讓徐斯大出意外,笑了聲:“你費心了。”

接下來江湖就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心裏隻是模糊地想,如果今晚有個人說說話就好,不用一個人再胡思亂想,於是便問:“要不我今天給你吧?”話出口才覺冒失。

但是沒想到徐斯竟然答:“如果你不忙的話,那當然沒有問題。不過我今晚得和任冰開個會,那之前隻有兩個小時。”

江湖隻覺得自己腦袋似漿糊,趕了自己上了架,說:“你挑個你方便的地方吧,我請你吃晚飯。”

徐斯講:“得了,哪能讓你又買衣服又請客,還是我請你吧!你在哪兒?”

江湖講了下方位,徐斯便說:“你先去餐廳排隊吧,往靜安寺朝南再過幾條馬路的桃江路。”

江湖想了想這位置:“俏江南?還是俏江南隔壁的日本料理?這兩家都不用排隊吧?”

徐斯嗤笑:“現在誰還吃俏江南?”然後報了一個江湖聞所未聞的餐館名字,還催她,“快點啊,這時候等位得等死。” 講完就把手機掛了。

江湖沒好氣地掛了電話,一望路況,不住埋怨他這位大少爺有一百樣的花樣經讓人煩惱。他可選了個好地方,完全和她折出來的方向反著來,這回她被堵在路中間,前不前後不後的。好不容易尋了路口折返回來,按照徐斯給的地址,一路尋過去,終於尋到他說的那條弄堂,從小小平房頂上破落燈箱顯示的招牌確認了這地址。

竟是一家小餐館,還有個拗口的名字叫“博多新記”。

江湖小心翼翼把車停進了那條弄堂裏,弄堂裏沒有保安幫著倒車,她的技術向來不好,就怕不小心擦了車。這份辛苦自然又記到徐斯頭上。

等下了車,江湖更傻眼了,“博多新記”門口密密匝匝圍了兩圈人,都在等位的。她掂了一掂手裏的紙袋,還是回頭放回了車內。

再走到小店門口時,江湖先往裏初初一探。小店真是小的離譜,才二十來平方的亭子間,裏頭小方桌統共六七張。牆壁塗了簡單的清漆,靠牆有矮矮寬寬的窗戶,窗台上擱著些盆花水壺。小小空間內,人聲鼎沸,最大的優點不過是幹淨。

無法想象徐斯會選這個地方。

僅有的三四位服務員在內忙得暈頭轉向之餘,總算還能兼顧到外頭等位的客人,先來奉上了菜單。江湖翻開一看,菜單上頭招牌菜才二三十元,竟沒有超過五十元的大菜。

再度無法想象徐斯會選這個地方。

就在江湖排著隊看菜單的時候,徐斯還算準時地抵達了。

他從弄堂裏走進來時,看見江湖孤零零一個人站在了小店的門口。一抹微光勻勻灑在她的身上,讓他看清楚她臉上的妝容有點殘,因為妝容殘了,人會愈加顯得憔悴,被燈光一現,特別明顯。

怎麼和上午整個狀態都不一樣了?當然,心裏這樣想,口頭上,他是絕對不會問的。

江湖一抬頭,望見徐斯是自己走進來的,先問:“你的車呢?”

徐斯講:“四個輪子的能比地鐵快嗎?”

江湖當即有了不算太好的預感:“那等會兒?”

果然徐斯是答的如此理直氣壯:“當然你送我回浦東吧,過了江就行。”

“徐老板,你行的。”

徐斯笑嘻嘻問:“想點什麼菜?”

江湖也笑,露出小虎牙,有點不懷好意:“你不會是因為要請客才這麼省吧?”

徐斯沒同她計較。

服務員來請他們入席了,小小的兩人台麵,一平方米都不到。兩人相對坐下,距離一下拉進了不少。此間空間又逼仄,江湖感覺從來沒有離得徐斯這麼近。

她稍稍不安,往後退了一退,牽動小小的椅子,引來後頭座位上的人的抗議。

可徐斯坐得老自在,如他這樣的長手長腳蜷在小小椅子上應當是不舒服的,可他調整了一下角度,依然能坐出倜儻的感覺來,惹的鄰座的女孩兒偷偷看了他好幾眼。恐怕他是這裏的常客了。

江湖趁他點菜的功夫問:“你怎麼曉得這麼個地方?”

徐斯邊同服務員點菜邊說:“以前我們集團老大樓就在附近,我常和一幫同事過來吃午飯。”

江湖想,這樣的地方隻有他的員工才可能帶他過來,而他也肯過來,真算難得。不過她講:“這裏的客飯隻要二十來塊。”

徐斯抬了眼睛望了她一眼,眼底似笑非笑:“二十來塊的客飯比兩百來塊的牛扒好吃,你會選哪樣?”

江湖不懼,望著他的眼睛,也笑:“CEE CLUB的牛扒也要兩百來塊。”

徐斯自認胡攪蠻纏的本事差了江湖一大截,隻搖搖頭先管點了幾樣菜,有沙薑雞,燒鵝,燒豬腩肉,鹹魚雞粒煮茄子煲,梅菜筍,剁椒蒸鱸魚,並兩碗白米飯。

菜上的很快,所以更加顯出量實在驚人,擺了滿滿的一桌。

江湖直納悶,敢情中午實敦敦的羅西尼粽子沒能讓徐斯吃飽?

她先嚐了沙薑雞,特製的沙薑粒入口香脆,雞肉滑爽細膩,再嚐燒鵝,豐腴香脆,兩道菜絲毫不輸名潮州菜館的水準。諸般滋味一過舌尖,即刻明白徐斯為何會選這間餐廳。

徐斯把茄子煲的汁往白飯上一淋,埋頭吃得正香,也沒什麼矜持,看上去同周圍的白領男士無甚差別。看得江湖一怔。她從他的身上,彷佛又能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

她又發了怔,徐斯看出來了,同她講話,讓她回神:“我有幾個月沒來這裏了,難得解一次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