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時,狂風驟起。方才還晴空萬裏,片刻間竟就下起雨來。黑雲壓頂,雷聲陣陣,豆大的雨點打在地上劈啪作響,好似那出征疾馳的馬鐵鏗鏘落地的聲音。
倆人攙扶著,挪到了院子裏的一處涼亭中。純貴妃虛弱的靠在亭子一角的柱子上,蒼白的臉上漸漸泛起一抹潮紅,她目光炯炯地看著一旁佇立著的雍來儀。
雍來儀雙手背在身後,表情淡漠的迎著風雨,她披散的長發、緋紅的裙裾被風灌滿吹起,飛揚著舞動著,像一隻劈津逐浪的風帆。她整個人堅定、鋒利的站在亭子邊緣,猶如一柄倒插於地的匕首,刀尖向上直指蒼穹。
純貴妃目光複雜的看著雍來儀,這是她第一次看清這個女兒,而她的確比她想象中要……威嚴的多。
是啊,都是皇子龍孫,他們做得皇帝,我的女兒就不行嗎?明明,她有這個資格。
純貴妃長長舒了口氣,看向雍來儀的目光裏充滿了驕傲和自豪。她伸手召喚,“來儀,過來。”
雍來儀目光沉靜淡然地回望純貴妃,嘴角含笑,光華內斂,做好了接受一切的準備。
“母妃。”雍來儀握住純貴妃冰涼的手,將它們貼在自己腹部,然後傾身過去依賴地靠在母妃肩頭。
純貴妃眼裏滿載柔情,她臉頰酡紅狀態微醺,笑著說道,“人生不過短短幾個春秋,自當是要快快活活過完一輩子的。如果你是尋常人家兒女,母妃當盡心教你女紅中簣,可惜你生在皇家又有這般誌向。”純貴妃撥過雍來儀的臉,仔仔細細端詳她的表情,“來儀,母妃且問你,你可知你方才的話被外人聽去會惹來大麻煩,或許我們都得死。”
雍來儀將純貴妃的手心貼在自己心口,依然僅僅微笑,“母妃,您可感受到了女兒的心,我可以告訴您,我雍來儀這一輩子最不怕的就是死了。”她目光沉穩,輕輕搖頭止住純貴妃的話,堅定不移的說到,“母妃,如果我這一生注定活不到壽終正寢,那我寧願死在爭奪權力的路上,也不願束手就擒聽任命運隨波逐流。”
純貴妃縱然早有準備,也沒想到雍來儀此番話竟說的如此決絕。她仔細打量了雍來儀很久很久,久得甚至覺得女兒樣貌變得陌生之後,才緩緩開口,“母妃雖不知何時你竟有此決心,但母妃確實被你說動了。你盡可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母妃有一言在先。”
雍來儀目光激動,她盡可能讓自己沉著下來,開口說道,“母妃請講。”
“你父皇那裏有我去策動,但此事畢竟幹係重大,一旦事發勢必牽連甚廣,其中凶險你可明白?”
“女兒明白。”
“這條路注定艱難,一旦開始決計不能停下,因此你必須用盡全力,隻有前進不能後退。哪怕前路屍山血海,你也不可害怕不可畏縮。你可明白?”
雍來儀看著純貴妃,沒有再開口,她斂衽跪倒,叩首在地。
皇權之路血腥無比,九層高台險死還生。我雍來儀向諸天神佛明誓:此誌,九死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