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貴妃摸著自己的臉,神情黯然。
古人雲,色衰而愛弛,別看她如今盛寵不減,但宮裏新進的美人一茬接一茬,比春天的韭菜還耐割。可憐宮裏的女人,整副身心牽掛的都是同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心裏卻可以同時裝很多女人。
聯想到這幾夜都宿在別處的皇帝,純貴妃動人的容顏上也不禁浮出一絲哀怨和彷徨。
果然權勢若非掌握在自己手裏,即使眼前是場潑天富貴,終究好似那水中浮萍,讓人心裏麵著實不踏實……
純貴妃神情蕭索,卻強自鎮定安撫雍來儀,“來儀,別擔心,你永遠都會是你父皇最愛的女兒。”
“是嗎?”雍來儀眼神惶惶地看著純貴妃,像隻受傷瑟縮的幼鹿,“可惜我隻是一個公主,父皇再喜歡我,我這一生也隻能依附別人。唉,現在靠父皇,以後靠丈夫,未來靠兒子,而一旦靠不住也許就會晚景淒涼吧。”
輕撫雍來儀後背的手頓住了,純貴妃茫然地看著自己那一臉天真稚氣,眼睛撲閃撲閃,純真可愛的寶貝女兒。很難想象這些話會從她嘴裏說出來,但無可否認的是來儀說的非常對!她的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唰一下紮進了自己的心房。
她茫然回首打量起這座美麗的月華宮,心裏有一個聲音在盤旋低語:一個人想要承受多大榮譽,就要遭受多少毀謗。
這座月華宮,既是她的華冠,同樣也是她心口的標靶。因為在這座皇宮裏,有多少女人正在嫉恨的看著她,恨不能取而代之。
純貴妃身體輕顫,忽然覺得如墜冰窖,渾身發冷。
雍來儀將母妃的反應看在眼裏,心裏一痛,幾乎快忍不住想要終止自己邪惡的計劃,卻終究忍住了。她一派天真的喃喃自語,“是公主又怎樣?哼,誰說女子不如男?父皇這麼喜歡我,我也是皇室子孫,怎麼哥哥們能做皇帝我就做不得?”
雍來儀一拍大腿,激動地站起來,眼中流光溢彩激動非常,“母妃,我……”
“閉嘴!”純貴妃一把捂住雍來儀的嘴,神情慌張難以置信,在左右觀望發現周遭並沒有人後,才壓低著聲音急急警告道:“你瘋了嗎?你在說什麼胡話?以後萬萬不可如此可曉得?”
雍來儀心裏歎息,千百年來的規矩壓得母妃根本不敢變通,若不是前世的非常遭遇,她也不敢有如此野心。在純貴妃擔憂急切地目光中,她緩緩點了點頭。
純貴妃舒了口氣終於放手,雍來儀卻淡淡補了句,“母妃,不生皇子,其實是您自保的一種手段吧。”
純貴妃如遭雷擊,目光轟然看向站立著,目光居高臨下看著她的雍來儀,恍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根本不認識這個女兒。
“皇宮裏的女人個個都是魔鬼。您與我都如此見寵於父皇,難道她們會不嫉恨嗎?母妃,您聽過掩耳盜鈴這個故事嗎?”
雍來儀的外表不再單純天真,她的聲音非常平淡低沉,話才剛出口便如炊煙一般消散在空中,卻仍在純貴妃心中炸響。那個聲音盤桓著回蕩著,一聲還比一聲高,震得純貴妃心頭狂跳,耳膜作響。
純貴妃臉色很差,腦袋暈暈沉沉鼓脹著。她覺得自己身上好像長了很多嘴,每張嘴都想說話,但千頭萬緒錯綜複雜卻不知該從何說起,甚至隱隱覺得自己想要發瘋,想要發狂,想做一些更大膽的事,但理智的韁繩一直在企圖勒住她,並一再提醒著她:那裏非常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