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回 感業出家(1 / 2)

當李治在太宗靈柩前即皇帝位的時候,武寧初已經乘上了去往寺廟的馬車。

馬三娘膝上擺著武寧初的包裹,跟她坐在同一輛車裏。

車在荒郊野外一路顛簸,最終駛進了一個荒僻的坊院裏。武寧初撩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這裏將是她以後,或許是度過一生的地方了。旁邊圍著四麵蠟黃的土牆,有一些建築的屋頂和簷角從土牆上麵露了出來。

馬車漸漸減速,最後停在了一個院子的門口。一隻看起來有些肮髒的手伸了起來,拉開藍色粗布做的車簾。武寧初在馬三娘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抬眼一看,枯萎的棕黃色木板牌匾上,遍布著一條條黑色的裂紋。牌匾正中間是用焦碳色的墨寫的“感業寺”三個字。

環顧了一圈院子裏麵,除了幾道土牆,一個院門,就是一個廟宇。三道紅漆大門敞開著,裏麵是一尊巨大的銅身的佛像。

這時候,許多其他馬車上的女官都下了馬車。一眼望去,這一排極其眼花繚亂的綢緞服飾,紅黃藍綠,跟麵前肅靜的佛門清靜地比起來,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站住!別跑!”一個男聲忽地響了起來。武寧初下意識地轉頭一看,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衣著華貴的女人正撩起裙擺,拚命地往院子外麵跑。隨著喊聲想起,一隊換了便裝,隨行的金吾衛追了上去,沒幾步路,就追上了那個女子。兩把未出鞘的佩劍擋住了她的去路。

那個女子掩麵大哭起來,隻得轉過身子,朝這裏慢吞吞地走了回來。

這時候,一個從廟宇裏麵,剛跨出門檻的中年尼姑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武寧初回頭一看,隻見她帶著帽,穿著一身粗布的黃色僧袍,目光朝那個剛剛逃跑沒有成功的女官望了過去,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

“各位施主,請隨貧尼進來罷。”那個尼姑淡淡地說了一句,就轉過身子,踏回了庵堂裏麵。

武寧初猶豫了一會,等著一起來的許多女官慢吞吞地走了第一步後,隨著人流進了庵堂。一些隨行的金吾衛留在了庵堂外麵,站成一排,把守著院門。

地上,許多張蒲團早已經在那裏擺著。武寧初隨意撿了一張,就地盤腿坐了下來。

剛進寺廟來,無非也就是講一些寺廟裏的規矩。武寧初早在幾年之前,鶴林寺的時候,已經在李淳風和薛婕妤兩人那裏了解過了一邊,也就有些心不在焉。最後,安排了每個人住的地方,發放了僧服,就各自去安歇了。

武寧初從馬三娘那裏接過從宮中帶來的包裹。衣服什麼的都沒帶,現在看來果然是不需要的。武寧初從包裹裏麵翻了一翻,找出那個小的錦盒,打開外麵的銅鎖一看,心下稍安。幸好,那張寫著詩地信紙,還安安穩穩地在裏麵。

除了這個以外,武寧初還帶了幾根白蠟燭,還有一個酒壇,酒壇是李淳風送的,裏麵裝著一些碎銀錠。

夜晚,臨近睡時,武寧初從自己的廂房窗口看到外麵,黑暗之中,有些燭光映亮的紙窗上,還有一些女官坐著的綽影。

這一晚,武寧初是隱約聽著周圍的歎息聲,還有哭泣聲,漸漸入眠的。

次日,剃度的時候,看著一大片一大片黑絲飄落下來,又是一個人哭,引起一眾人一起哭泣。

等到將所有該習慣的寺院生活都習慣了下來,也已經過了大半個月。這日,馬三娘帶來了消息,說是聖上要前來感業寺祭拜,為國家祈福。

武寧初聽了,心下猛然一動。她也隱約從離開禁宮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知道,會有這一天。

算算日子,似乎,李治在宮中,該悲傷的都已經悲傷完了,該忙的也已經忙完了,也差不多是時候,開始有空閑來處理其他的事情了。

按照規矩,李治在參拜的時候,她們這一眾出家的女尼,是沒有機會去前麵的庵堂的。可是參拜完後,那卻不一定了。

武寧初走到偏殿,那個第一天她們初來的時候,就見到的那個中年尼姑的庵堂裏。她的法號叫做玄淨,這個感業寺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管,武寧初心下忐忑,不知是不是有機會能夠說服她。

“師太。”武寧初猶豫了一會,輕輕敲了兩下門框,開了口。

裏麵那個黃色僧袍的尼姑在一張粉色繡花的蒲團上麵打著坐。她敲著木魚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有節奏地敲了下去,使武寧初知道,她已經是發現了自己的存在,隻是沒有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