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摩禦劍而起,直往山下,外麵冷風呼嘯,吹的他衣袍獵獵作響,胸`前的胡子被韓江雪綁成了一縷一縷的麻花辮,胡亂的拍打在他胸口,拍的他愈發起火。
他試了幾次想把胡子解開,但是夜風太大,天太黑,根本解不開。
“江雪那個臭丫頭!關鍵時刻就會裹亂!”
山腳下的竹屋漸漸近了,屋內燈光昏黃,門口安然立著一個白衣如雪的人。
第9章 偏愛
桑卿倚在門邊小酌,瞥見嚴摩風馳電掣的身影,隨手關緊了身後的門,指尖撚動,給整座竹屋上了一層結界。
嚴摩收了佩劍,抬手拂去身上寒霜,大步朝桑卿走來。
桑卿站著沒動,抬起手腕,飲盡了杯中薄酒。
“嚴摩長老深夜前來,一路辛苦。”
他嘴上說著辛苦,但麵上卻無半點歉疚之意,對上嚴摩怒氣衝衝的眼神,朝屋前空地上的石桌椅指了指。
桌上隻一壺清酒,兩隻酒盞,一束鬆枝。
“寒舍簡陋,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你深更半夜焚書傳信就是為了拉我喝酒的?”嚴摩怒瞪著他。
“多年未見,請你小酌一杯。”桑卿半垂著眸子,麵上笑意不減,“不為過吧?”
“哼,數九寒天的,老夫可沒這個興致!”
“阿故已經睡下,委屈嚴摩長老了。”不等再嚴摩開口,桑卿已率先走到石桌邊坐下。
他撈起袖擺,動作優雅的將兩隻酒盞酌滿,收手時指尖輕輕在冰冷的石桌上碰了下,仿佛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嚴摩突然覺得寒氣逼人起來,夜風吹的骨頭都疼,一時耐不住,還是湊了過來。
他在桌邊坐下,看著桑卿一臉淡然的模樣,突然問:“你是不是還對當年的事心存怨恨?”
桑卿將一隻酒盞推到嚴摩麵前:“舊事已矣,莫要重提。”
“那你為何……”
“晰晰燎火光,氳氳臘酒香。嚴摩長老,喝酒。”
桑卿的眼睛如碧波清潭,隻對視一眼,便能讓人雜念蕩滌。
“唉,”嚴摩歎息一聲,舉杯將酒飲盡,“你是怪我罰了沈故。”
“那小子生性頑劣,不服管教,你這兩年不在,不知他秉性,會心軟也是正常。”
“嗯,”桑卿將酒盞撂下,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那嚴摩長老……以為如何?”
“自然是要嚴加管教。”嚴摩沉吟道,“他如今還小,還能加以教導訓誡,如若再大些……”
“我走之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桑卿沒接他的話,反而問道。
嚴摩捏著酒盞的手一頓,眼神飄忽起來:“你走之後……”
“你走後,沈故大病了一場,掌門夫婦悉心照料了個把月才痊愈。但是病好之後,這小子性情就變了,不知是不是對你的離開一直無法釋懷。”
“桑卿,不是我說。”酒盞空了,嚴摩抄起酒壺又倒了一杯。
天空突然飄起雪來,一片片如鵝毛般大小的雪花打著旋兒從天而落,不一會兒就在地上、桌上、兩人的身上都鋪了薄薄的一層。
“奇怪,怎麼又下雪了?”嚴摩納罕,明明前幾日才下過雪。
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灌了一大口酒,繼續說:“桑卿啊,你我好歹是同門一場,有些話我還是想要提醒你。”
“沈故畢竟是你從萬妖堆裏救出來的,他從小就和那些妖生活在一起,被妖養大。即便他是人,也難免沾染了妖怪的惡習,生性就惡,要想教好,可千萬不能太仁慈!”
桑卿安靜的飲著酒,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嚴摩覷了他一眼,眼神裏突然染上了些許滄桑:“當年你的那件事,我確實處理的有些偏激。如今既然掌門也答應讓你回來繼續教養沈故,我也在這給你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