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昊裳打趣地說:“噢,我是從市裏派來支援的刑警,是來協助你們普陀山分局的這次行動的。”他眉宇間劃開了一陣輕微的波動。
何春鳴大悟道:“原來如此。話說回來,這次的案件居然還驚動到省廳,真是個棘手的事件啊。”
“看來你對這件事知道的還挺多的嘛,我是個不愛打聽事情的人,欸,到底這件事是怎麼回事呀?聽說一個盜賊居然要來偷佛像,還寄來了挑戰書,是真的嗎?”虞昊裳好奇心開始加重,盼望著看著對方能夠一答如流。
“你從市局裏來,居然都不知道這些詳情,也無怪你是個不愛打聽事情的人。”何春鳴說,“聽局政委在開會時說的,一個自稱是什麼‘千線狐猴’的人向法雨寺的主持寄了一封信,信中說明了時間、地點和要盜取的東西,局長已經把那封信定義為恐嚇信和挑戰書了,按照局長的說法,這個號稱什麼狐猴的人一般是以盜取佛像為主的竊賊,是個不怕天譴的無名小卒,畢竟,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還沒有發生過的事,而且這個竊賊的身份無從調查,僅憑一封憑空而降的信函是無法知道對方更多的線索的,這也讓市局委很是生氣。”
虞昊裳身子放鬆了很多,肩膀和手臂也垂下來隨步伐擺動。他笑道:“那關局政委何事?不是就隻有我們這些小警察被安排在山溝中執勤嗎?我意思是他們都是坐辦公室的,又不是做前線的,至於為一個‘無名小卒’生氣嗎?”
何春鳴的唇下垂掛一小撮胡須,三十來歲的樣子,說話頗為成熟穩重,他說:“你可不知道啊,本來芝麻大點事,卻被省廳鼓吹大了。那省委書記不是來沈家門視察了嗎,剛巧從市局那邊得知了普陀山的事,於是立馬趕了過來,生怕他的老佛爺出了什麼大事——我們哥幾個在背地裏議論時是這麼說的,話說,省委書記也是個三把火的性子,立刻讓市局組織相關部門來協助普陀山。那可是大魚大肉啊,雖然最近中央打老虎打得緊,可也沒能嚇得住局長他老人家的盛情款待呀,他們昨夜就已經分配部署好了相關事項,然後今日就可以出師。”
虞昊裳和何春鳴一起踏過草地,草尖懸掛的一顆顆水珠弄濕了他們的皮鞋,一些草屑黏在了鞋上。虞昊裳其實想要知道更多關於狐猴的事,於是接著說道:“千線狐猴,你說,這家夥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要來盜取佛像呢?我還沒見過那個佛像的廬山真麵目,它就擺在寺院的那座高塔裏嗎?”他舉起手指向了東邊被黃色瓦礫、飛簷和樹枝擋住一大半的佛塔。
何春鳴看了看說:“對,就是那座塔,叫‘七級浮屠’,是刻在塔楣上的。那邊守衛最多,畢竟佛像是放在塔頂的。聽說這個佛像的來曆可是非同凡響,是法雨寺的鎮寺之寶……”他又撓了撓頭,心想:反正我自己知道的也不多,隨便講吧。他補了一句,“價值連城。”
虞昊裳撅著嘴卻娓娓道來:“對於信件中提及的佛像‘正法如來’,據說的確是個曠世奇寶。相傳是來自遠古須彌山的,已然成佛的正法明如來,為一切菩薩廣度眾生而再次視現成菩薩身的觀音菩薩手中的蓮蓬化作而成的玉石,後來玉石被後人精雕細琢,栩栩如生。因此‘正法如來’的形象乃似那陀羅寺的觀音,保存了男性形象,且麵容依然慈悲祥和,身子站立右手與願印,左手舉持一朵蓮花,嫵媚多姿。千百年來傳下來的說法是,這尊小巧可人的正法如來像的質地乃是一種青玉。這尊享受了千百年來寧靜和平的觀音,如今卻要被打擾了!”他沒好氣地加了一句。
何春鳴有些吃驚看著他說:“你知道得也不少嘛,連那個佛像的名稱和來曆都一清二楚!我想連局長都未必能知道這些,你是怎麼……?”
虞昊裳一番哈哈大笑:“怎麼,都上新聞了,你還能憋著做一個井底之蛙啊你啊。昨個兒《舟山日報》就大幅報道了這次普陀山的事件了,記者也對此次涉事文物‘正法如來’的前世今生進行了大規模的挖掘,這些你都不知道嗎?”虞昊裳同誌將剛才何春鳴同誌的話思來索去,又發覺些許奇怪之處,然後繼續道,“就你剛才所說,那個盜賊的信是‘從天而降’的?這倒是個新奇玩意兒……”他這麼講是故意的,旨在對方能在這方麵做出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何春鳴竟也沒多想,無論樣子還是心裏都是老實憨厚的,話就這樣從滑溜的食道裏流淌了出來:“哦,那封信啊,說起這個就更古怪了。據寺院裏的僧人說,三天前的傍晚,落日時分,法雨寺的主持皆空法師正要回禪房,就看到異常的一幕,一隻白鴿和一隻烏鴉都停棲在房頂簷處,兩隻禽鳥的雙腳都被綁上了細繩子,由於看到有人來了,兩隻禽鳥受到驚嚇於是紛紛起飛,可腳都被綁了繩子,無法各自飛去,兩隻鳥就這樣保持相等的距離在空中亂飛,也掀起了繩子下的信函。據說那卷紙原是卷起來的,因為鳥飛起來所以才被拉下來,主持剛好看見宣紙上寫的幾個行楷:‘四月十九,天華法雨,正法如來,前來盜取,千線狐猴,神話盜賊’這幾字,紙角還附上一個狐猴的卡通標誌,官方推測這應該是這個盜賊專用的記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