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餘波 清真居士(1 / 2)

師師看著這位江叔叔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回首看了一眼自家舊宅,才悵悵然從小巷走了出來。她是這幾年才知道這位江叔叔的大名,出任左諫官以來,多直言正諫,加之元祐黨人平反,所以官聲更加顯揚,當時絕沒想到如此聲名顯赫的人物竟是父親的至交、自己的‘江叔叔’。時至今日,師師對於父親,又多了一份難以名狀的感覺。自己父親精通音律並結交了像江叔叔這等名聞天下的重臣,今次天下大赦更是不能翻案,師師越想越覺得父親其實是有更多的她不知道的事情,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雖大多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但師師覺得反而與自己父親更貼近了。

因自己昨日曾問過李姥自己父親的事情,李姥聽了一驚。師師說了原委後,才慢慢地說起自己父親的幾件事。第一件便是自己父親在師師出生三年前才到東京落腳,然後認識了自己母親,並最終生下師師。李姥又說其實染匠坊做染匠本是外祖父家的活計,父親與母親成親之後一年,外祖父病逝,才接了過來。這些事情都是師師所不知曉的。其次便是父親來京城沒多久,因精通詩詞音律,就與不少讀書士人相交,一些如江公望一般赫赫有名,與父親都是極相得的。到得後來,一些樂女便托人來譜曲作詞,父親也有答允的,也有不應的,過得一段時間,便在這龍虎京華中有了王先生的名頭。李姥還說曾親自找自己父親譜過曲子,才有了自己與師師後來的緣分,說罷唏噓不已。

師師從永樂坊走出之後,想著明日就去江叔叔家,拜訪一下這位父親的至交,聲震天下的諫官。看一下父親留給自己的遺物到底是什麼東西,也許和自己父親案子有關呢?

到得家中,已是正午已過。小晴在門口看見師師,跑著過來對師師說道:“師姊你可回來啦。李姥都急壞了,讓我在這等著你,才好吃飯。”師師心裏一暖,笑著拉住小晴的手便往裏走,邊走邊說道:“你可是辛苦了。準備一下,我們吃飯吧。”小晴知道師師出去是為了父親的事情,見師師也不見驚喜或沮喪,也沒敢多問,便進屋把飯拿出來熱了。屋裏李姥聽到說話聲,走了出來,看見師師說:“事情要做,也不能耽誤了吃飯,不然身體可怎受得了?”師師忙應了,便淨了手,和李姥一起往屋子裏走去。

吃飯時候,師師把父親的事情說給李姥聽。李姥也怔了一下,說道:“這可是奇了。王先生當時有個罪名,叫什麼來著。反正就是沒做什麼壞事,竟不能赦免?定是哪裏錯了。”見師師有些黯然,李姥忙說道:“你切不要慌,或許還有一批赦免,或許就是漏了王先生的名字了呢。”師師知道後一種是不可能的,其他原因自己又不知道。但聽了李姥的安慰,還是欣慰不少。便把遇到江公望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李姥聽得這麼個人物也要幫忙,也替師師高興,笑著說道:“這位江大人我也是見過幾麵的,極有風骨的人物,有他在,王先生的事情就成了一半多了。明日就讓小晴陪著你去吧,一定要帶些禮物才好。”

說著三人吃過飯,李姥便要小晴到街上準備禮物。師師見了,說道:“不用忙。聽說江叔叔素來清廉自好,買了禮物多半要不高興的。我這倒有現抄的道德經,拿過去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李姥見師師說得堅決,便不再說什麼。

第二日中午吃過飯,師師收拾了一下,把手抄的道德經好好地包了起來,便帶著小晴出了門。

江公望家住東華門外,過了一片喧鬧的集市,右手第一條小巷進去,外麵的貨物販賣聲倏地一下子被隔開來。小巷東首的最後一家,便是江公望家了。此地雖靠近東華門外的鬧市,但一點也不吵雜,長長的青石鋪就的街道,兩邊人家多植高樹,互相掩映,進去巷子,反倒覺得異常清爽。

小晴看了,怯怯地問師師:“師姊,那位江大人就住在這?”神情之中略帶緊張,又有些疑惑。聽小晴這樣問,師師不由笑了,道:“江叔叔好清靜,這裏不是很好麼?”見小晴有些不自然,師師道:“江叔叔為人和善,到了你便知道了。”小晴拎著包好的書卷,嗯了一聲。師師才又道:“那我們便去罷。”到得最後一家,小晴輕輕地敲了敲門環,便又退到師師身邊。

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家人模樣的老頭,看見師師和小晴,怔了一下道:“你這位姑娘找哪一個?”師師連忙走上前去,道:“可是江公望江大人府上?”見老人點頭,師師才又說道:“江叔叔教我過來的,還請大叔引見。”那老人笑了笑,將小開的一扇門打開,說道:“請進來吧,江大人已吩咐過了。”

師師連忙謝過了,拉著小晴便走進去。那老人關上門,跟了上來說道:“有些不巧了,江大人正見客。還請姑娘稍等片刻,且隨我來罷。”師師連忙應了,便跟著老人走了過去。

隻見這兩進的房子古樸整潔,雖不甚宏偉氣派,但稀疏地雜植了些樹木,幾塊怪石在其中也頗顯雅致。過了月門,那老人就引著師師和小晴望東廂房走去。還未進得廂房,就聽到一聲:“師師,你來了!”師師忙地抬頭,就看到江叔叔正站在正廳門口,笑吟吟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