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2 / 3)

陸生是給徐二牛送葡萄的,年弱及此,卻也曉得禮尚往來,若沒徐郎中的照應,興許這家早也垮了。

“二牛哥!”

“陸淳,嘿,野葡萄。”兩人見了麵,徐二牛也不客氣,拿過葡萄就朝嘴裏塞,囫圇著咽下去,這才接著說:“你爹又上望鬼崖啦?”

這葡萄也不知怎麼長的,平地不生根,河水滋不進,隻飲高崖晨露,得日月之輝,才能生長。

陸生看著精瘦,攀高爬低是一把好手,要不然,也不會接藥鋪的活兒,踏遍祁陽府找尋草藥。

徐二牛人如其名,膀寬腰圓,八歲出頭就能推動小個兒的磨盤,但少年如此,也有心思如發的時刻,他曉得陸淳在外不喜歡聽家裏爹娘的事情,便自己笑著又說:“我娘烙了幾張餅,正叫我給你家送過去呢,你既來了,便先吃兩張。”

說話的時辰,徐郎中慢悠悠地從街口走出,“爹!”徐二牛叫著,反手把陸淳拽回家中。

吃過飯,已經是擦黑天,陸淳謝過招待,帶著烙餅由徐二牛陪著往家走。

“老槐樹夜裏看著真駭人!”陸淳道。

徐二牛先說:“不就是一棵樹,能嚇到誰呢?”可話剛說出口,自己便哆嗦起來,他用手指了指槐樹旁邊,尖聲問陸淳:“那是什麼鬼東西!”

一個漆黑馬虎的團影正在老槐樹地下蠕動,還會發出“嗚嗚”的悶叫聲。

陸淳仔細看了看,說道:“那不是豆腐鋪子新娶的小媳婦?還有一個……!”

“不用你說,”徐二牛已經拔腳瘋跑,對著那物直直衝去,“是府台的狗腿子!”

地上一雙男女,男的已經打了赤膊,女人給壓在下麵,也衣衫不整,無奈嘴裏塞著張燦如的衣裳,發不得聲,便是“嗚嗚”地叫。

徐二牛飛起一腳,踹在張燦如的後腦殼,隻聽“撲通”一聲,這狗腿子管家二話不說就撂了屍體。

失去支撐,張燦如全副身子無力可借,壓得女人喘不過氣,等兩個孩子出手幫她逃離魔爪,三人竟都沒發現張燦如已經死了。

半刻不過,女人走了,陸淳越來越覺得蹊蹺,按說張燦如這等人吃了虧,能當啞巴?他俯下身子一摸,暗叫不妙,沒怎麼想就變成個蠟黃臉,在這情急時,尚得顧及徐二牛,又仗著天黑,對方馬大哈性子發作,這才掩飾住,隻說:“二牛,咱們在這人分開吧,前麵幾步我就到家。”

陸淳走過牆角便停住,見徐二牛去的沒了影兒,又返樹下,顫顫巍巍地彎腰探視,張燦如沒了鼻息,身子也比剛才涼,他頭皮一乍,知道徐二牛犯下滔天大案。

現在大勢升平,小到祁陽府一帶也已多年沒有官府摻和的命案了,陸淳思量分寸,天又黑了半邊,燈火四起,等念頭定穩,忽聽到犬吠聲,這讓他覺得毛骨悚然,二話不說,掰著張燦如的屍體就朝角落裏藏。

可張燦如百多斤的身子,陸淳才六歲冒頭,費了半天力氣,也隻是把人從樹下拉開。

“汪汪!”狗在附近一叫,陸淳打了個顫,等抬起頭,兩個交惡的少年已經站到跟前。

“這不是陸淳嘛!”一個說道:“廣生,你看吧,我說該出來遛狗。”

叫廣生的那個應和道:“這是命裏注定,”接著便拍身旁那條黑鬃大狗,“阿飛,快去咬他!”

可狗“嗚嗚”應著並未上前,反而縮到兩個少年身後。

“咦?”廣生滿臉惑色,盯著陸淳看了看,兩眼精光一爍,高叫:“死人啦,陸淳殺人啦!”

陸淳慌忙擺手說:“不,不是我殺的。”可他轉念想,徐郎中一家人對自己有恩,片刻之前把徐二牛支回家,也存念想要為他開罪,於是收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