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前塵皆散(1 / 3)

這種感覺仿佛又回到初認識時,他就是這樣懂事地聽她的話,無論她說什麼話,他總是聽在心裏,從來不會違逆她。

可是清醒後呢,他有自己的小心思,還會藏話了,行事前也不跟她商量,竟然又做這種傻事。若是從前不懂事也就罷了,現在人是清醒的,也很聰明,可怎麼做的事更傻了!

雖然從蕭四郎那裏了解大致情況,他是有些不得已,可是她還是無法釋懷,難道隻有傷害自己這條路可選嗎?他們蕭家人都喜歡自殘這套,他身體又不比別人那般強壯,若是沒個分寸,那一刀下去真傷了心脈,豈不當場就一命嗚呼了!

他有想過後果嗎?就算不為她保重自己,也要為那些關心他的人呐!

想著想著,眼淚又收不住地溢滿眼眶,她趕緊轉過頭去,不讓他瞧見,免得他也跟著難受。

可蕭元郎滿心滿腹都是她,一心一意直盯著她的臉,看到她眼睛腫的像兩顆桃仁,他心口抽抽地疼,又見她眼底淚花閃爍,他澄淨的眼睛裏也漾著淚光。

“我們兩個還是相見不如不見,省的你看著我難受,我看著你也難受,倒害的你不好養傷。我出去罷,喚丫鬟來伺候你。”

沈惜墨擦開淚站起來,蕭元郎卻有些激動地道:“不,不走。”

沈惜墨看他臉色虛白的要淡化,心都要碎裂了,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到底要如何是好?

“蒙眼睛。”蕭元郎虛弱地吐字道。

沈惜墨想笑笑不出,尋了方幹淨的絲帕將他的眼睛蒙上。

這個時候丫鬟端了補粥進來,看大少爺被蒙著雙目,忍不住笑了聲,沈惜墨接過她的碗,揮手讓她下去。

沈惜墨慢慢喂他喝粥,讓他張嘴就張嘴,又成了從前那小孩兒樣,可她卻樂此不疲,若是剛見麵那會子,看見他被晚池喂飯,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時間一晃快三個月,在蕭家的每一日,她都過的無比充實,比她這三年過的還要充盈。

因為認識了他,從最初的厭惡排斥,到慢慢的相處了解,再到後來的托付終身,眼前這個白衣素服的男子帶給她無盡的歡笑和淚水,讓她這顆曾被傷害過的心漸漸愈合,能接納他的一切,甚至讓她甘願留在這陪他一生一世。原來情真的是世間最毒的毒藥,他們深入骨髓,卻甘之若飴。

蕭元郎喝了整碗粥後,身上也有了絲力氣,因蒙著眼睛看不到她,他隻有牢牢抓住她的手,可碰到她右手上的紗布時,他忙問:“怎麼了?”

沈惜墨抽回右手,伸出左手握著他道:“不當心劃破了手,別擔心。”

“對不起……”蕭元郎唇角細微地張合著,兩彎墨畫長眉微蹙,泛起柔柔的漣漪。

沈惜墨以指尖輕按住他的唇瓣:“又把我的話忘記了,不要憂傷,一切等你好起來再說。”

蕭元郎微微啄著她的指腹道:“很快就會好。”

沈惜墨收回手瞪著他,病了還不老實,偏偏他被蒙上眼睛,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方道:“老實些,不要亂動。”

“好。”蕭元郎雖看不見,可此刻聽力卻極好,似乎能感受到她杏眼圓瞪的樣子,他嘴角噙了絲笑,蒼白的臉鍍了層柔和的色澤。

沈惜墨見他還能笑,心裏也輕鬆一些,眼看天色已沉,她又道:“你身子還虛弱,再多睡會吧。”

蕭元郎知道此時天已晚,而她一直守在自己身邊,未曾闔過眼,他點頭道:“我睡,你也睡。”

沈惜墨道了好,喊外麵的丫鬟去搬張躺椅來,她就睡在他身邊,方便隨時照顧他。

等一切備置好後,沈惜墨合衣躺下,趁著昏暗的燭火,兩人相距不遠,能將他的麵孔看的一清二楚。看的久了,卻發現他那張玉瓷般的臉頰染了層暈紅,眉頭還不經意地蹙著,她忙問:“怎麼了?是不是還很疼?”

“不,不是。”他的聲音沙沙的,幹啞而艱澀,臉上又紅了一層。

沈惜墨站起身:“那是怎麼了?”

蕭元郎緊咬著毫無血色的嘴唇,半晌不出聲,隻是身子顫了顫,沈惜墨才發現他腿腳顫栗著,再看他這副神情,恍惚間明白過來,他該不會是要……小解?

心裏所想,就自然而然地問了出來。

話剛落,蕭元郎整張臉都紅透了。

沈惜墨卻是掩嘴一笑,想他快一整日未小解,難怪憋成這樣,這傻子也不說一句,真要憋死了不成?

她不敢耽擱,趕緊去喊丫鬟拿便盆來。

蕭元郎又讓她去喊個小廝來,沈惜墨卻笑道:“這裏隻有兩個婦人兩個丫鬟,還有蕭四郎,外加你我。蕭四郎早去睡了,你是要婦人丫鬟幫你,還是我幫你?”

蕭元郎還蒙著眼睛,嘴巴緊抿著不敢出聲,一副嬌羞別扭的模樣。

惹的沈惜墨又是一笑:“別緊張,我說過你我之間犯不著那麼多禮節,你日後是我的相公,這些事本就該是我做的,再則又不是沒見過那兒,我還沒羞呢,你倒先臊了。”

一番話把蕭元郎說的滿麵通紅,直紅到脖子上,要不是眼睛被蒙上,看不到惜墨的表情,否則他怕是會爬起來鑽進床底下,不敢見人。苦奈他實在難熬,隻能全聽她的。

沈惜墨見他妥協,翻身去床上,慢慢掀了被褥,又去替他解了下身的褲子,蕭元郎身子猛地一顫,沈惜墨忙輕聲勸道:“別動別動,當心傷口又裂開。”

蕭元郎老實地不敢再動,沈惜墨趕緊給他褪去下身裏褲,當看到他小腹微微脹鼓,可想這傻子是忍了許久,又褪去最後一層褻褲,那膨脹的物事猝不及防地跳了出來,她臉頰登時紅了,別開目光迅速拿了便盆來。

這刻過的很是漫長,沈惜墨從未如此伺候個男人,手心滿是汗,再看蕭元郎額頭也涔滿了汗,那眼眸還蒙著白鍛,怎麼看這畫麵都怪異。她胡思亂想了會,又說些話轉移視線,讓他減輕負擔。

折騰許久後,聽著蕭元郎輕微的鬆氣聲,她也跟著緩過氣來,端了便盆出去倒了,又洗淨手打了熱水,給蕭元郎揩身。

將將半個鍾頭,沈惜墨累的一身汗,蕭元郎也很不好受,臉上的那抹潮紅還未褪去,他沒想到惜墨會願意為他做這些事,他們還沒成親,卻讓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為他如此,他何德何能?

滿心的愧疚讓他心裏直泛酸水,此時已找不到任何言語來表達他翻滾著的情緒。

“說了不要動氣不要激動,你愛惜自己的身子就是在愛惜我,若是你連自己都不愛惜,我怎麼指望你愛惜我?什麼都不要多想,趕緊把身子養好,養好了我再找你算這筆賬。好了,我不多說了,你快睡覺吧,我也累了。”

沈惜墨揉了揉他的臉,將他眼睛上的白鍛解開,他眼眶已泛紅,卻立刻把眼睛閉上,不願他看見眼底的淚。沈惜墨笑了笑,指腹點去他眼角的淚漬,湊近他耳畔溫柔地道:“從來夫妻之間就是如此,你為我,我為你,不分彼此。”

蕭元郎倏地睜開眼來,看著她麵似梨花,笑眼凝波的神態,他心神一蕩,噙在眼底的淚全淌了下來,含情脈脈地望著她。

沈惜墨淺笑地揩去他的淚,又俯身吻了吻他的眼角,輕聲道:“好好休息。”

蕭元郎“嗯”了聲,緩緩閉上目。

沈惜墨著實疲累至極,重新合衣側臥在躺椅上,吹熄了燈燭。

屋子昏光暗沉,窗外月影朦朧,夜靜風輕,隱隱有桂香撲鼻,讓人很快沉靜在睡夢中。

蕭元郎聽著細微的鼾聲,知道她已入眠,睜開眼睛,趁著微弱的月光遙遙望著她溫靜的麵色,一股充盈的滿足感湧上心坎,暖暖地填實著那處疼楚。

又是一夜過後,秋日悄無聲息地到來,蕭元郎身上蓋的薄被也加厚了,在蕭四郎的月桂軒裏躺了三日,他已能勉強下地,傷口雖然在愈合,可沈惜墨想到蕭三郎腿腳上的傷不易複原,便如何也不願他下來走動,免得扯到傷口。真真是體貼入微衣不解帶地照顧他,每日湯藥飯菜必是躬身喂他,日夜不離。

期間大太太來看過兩次,見元郎氣色慢慢恢複,曉得是沈惜墨悉心照料的緣故,待她便格外親厚憐惜。

而蕭四郎比以往還要沉默寡言了,一日內隻說那麼三兩句話,但每日早上晚上都會來探望蕭元郎。沈惜墨覺得這對兄弟一冷一熱的,互相都說不上什麼話。她隻有在旁邊調和氣氛,但看著蕭四郎孤清之色,她心裏很不好受,想著他還指望自己帶他去找惜墨,可她從哪裏去找,她一直欺瞞著他,日後難以兌現,隻怕他又會想殺了自己。

蕭四郎前腳剛走出門後,蕭元郎躺在床上,陡然聽到她一聲沉重的歎息,他溫聲問:“累了嗎?”

沈惜墨隻是不經意地發出一身嗟歎,連她自己也未察覺,遂微微笑道:“才剛醒來,怎麼會累?”

蕭元郎的唇瓣漸有了顏色,淡淡的櫻粉像嬰兒般細嫩紅潤,襯著膚光如玉的肌膚,煞是好看,尤其是他笑著時,烏澄澄的眼睛裏閃爍著明亮的光芒,淡雅如星辰點點,一睜一眨間像是會說話呼吸,直教人陷了進去,然而麵色還是會顯現出一種蒼霜的病態,好一個病嬌貴公子。

反觀沈惜墨這幾日消瘦了許多,沒吃好也沒睡好,眼圈兒都熬黑了,一張慘白素淡的臉,又未施脂粉,兩靨薄光如霧,像是朵秋後菊花般怏怏虛敗,失了顏色。

蕭元郎看著她這副模樣,總是很心疼,想讓她去多休息會,他撫摸著她的手,溫潤地憐惜道:“我好多了,不如回去吧!”畢竟是在蕭四郎的院子裏,不好派太多人過來,離開這裏惜墨就不會太辛苦了。

沈惜墨當然也想回去,可怕挪動他會扯到傷口,便一直堅持待在這裏。她知道他的心思,笑了笑道:“這裏比哪裏都清淨,又鳥語花香,沒人來打擾,還有你四弟每日奏的琴音,能平心靜氣,於你的傷情大有裨益。出去後整日這個來探望,那個來念叨幾句,我那會子腳受傷時,可是苦了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