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薇想不到的,是這個女人已經被仇恨逼得發瘋了,此刻是將自己軟禁起來,稍後她不知道杜鶴林還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她開始有些為自己的未來擔心,如果放她離開,杜鶴林一定無法安心,肖薇不知道她最終將用怎樣的方法來結束這一切?
“我已經得到了證據,才知道原來當年我父母的那場車禍不是簡簡單單的意外,你對他們的刹車動了手腳,所以我爸爸的車才會在轉彎的地方失控衝下去!”杜鶴林看著肖薇歇斯底裏的嚷嚷道,肖薇搖了搖頭,瞳孔不斷的放大,“我沒有!”
“沒有?”杜鶴林冷哼了一聲,“還記不記得唐檢察官,那個一直不遺餘力在調查袁兆鋒的那個人,最後失蹤了。其實也是被袁兆鋒殺害的,他對他的汽車動了手腳,然後引發了汽車的爆炸,現在我有證據了,可以在袁兆鋒經濟犯罪的罪名上再多控告一條,殺人罪!一共三條人命,他必須要償命!”
“他沒有殺人!”肖薇衝向杜鶴林將她推了一把,她想奪路而逃。
可是杜鶴林沒有讓肖薇得逞,她死死的堵在門口,雙手抓住了肖薇的胳膊,臉上浮出了一絲的冷笑,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道,“袁兆鋒已經認罪了!”
“不可能,不可能,這件事情和他沒有關係!”肖薇自言自語的說道,眼神中透露的精光就像是一隻驚弓之鳥。
“那凶手是誰?”杜鶴林看著肖薇問道。
“不會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車上做過手腳。”肖薇喃喃自語,不停的搖頭,杜鶴林看著肖薇尖聲地問道,“那個人是你是不是,是你做了手腳對不對?”她掐住了肖薇的脖子,恨不得將她掐死在這裏。
“我沒辦法,”肖薇哭了出來,滿麵漲得通紅,她的雙手在空中揮舞企圖脫離杜鶴林的鉗製,“我沒辦法啊!是他們逼我的,他們為什麼都要逼我,為什麼?”她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對著杜鶴林又哭又笑。
第二天早晨,宋康正敲了敲杜鶴林的房門,卻沒有人來開門,他心中陡然竄起了一個不祥的預感,前一晚他夢見了自己的母親坐在他的床頭絮絮叨叨的說著她此生總算是有了一個交代,她做過的錯事太多,人一死就什麼債都還完了吧?
夢裏的肖薇請求宋康正一定要救袁兆鋒,不論他再怎麼錯,他也是他的父親。
從夢中驚醒的宋康正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穿好衣服衝向杜鶴林那裏,可是此刻卻沒有人出來開門。不祥的預感越發的沉重,宋康正拿出自己的鑰匙打開了門,衝進去就看見了一副血腥的畫麵。
杜鶴林滿臉鮮血,暈倒在地。
她的身旁散碎著一堆陶瓷碎片,看見這個畫麵,宋康正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朝著杜鶴林衝了過去,喚了兩聲她的名字,杜鶴林卻毫無反應,他又試探了一下她的呼吸,雖然微弱,但是還活著。
宋康正放下杜鶴林,趕緊撥打了急救電話,然後看著那間上了鎖的房門。
房間緊緊的被鎖住,也緊緊的攫取著宋康正的心,他慌亂的開門,門卻紋絲不動,最終不得不用蠻力使勁兒的踹開這個並不算結實的木門。一聲巨響,眼前豁然開朗,裏麵的慘狀和外麵無甚差別,肖薇也同樣是躺在血泊之中,她的手腕縱向劃了一個深深的口子,鮮血潺潺,整間屋子就像是剛剛結束戰鬥的戰場,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宋康正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心跳都已經停了,世界安靜的難以言喻。他伸出手試探了一下肖薇的呼吸,已經完全沒有了,她的身體也陷入了一陣冰涼之中,宋康正張了張嘴,深深的吸了口氣,最終帶著哭腔喊了出來“媽……”,他雙手交疊按壓在肖薇的胸口,不斷的給她做心髒按摩與人工呼吸,直到救護人員趕到。
他們當場宣布了肖薇的死亡,而杜鶴林隻是因為失血過多陷入昏迷。
一天後,杜鶴林轉醒,接到通知的宋康正立刻從殯儀館朝著醫院衝過去,杜鶴林看見宋康正的第一時間就拉住他的胳膊說道,“快救救媽,她要自殺,快救救她!”
“開不及了!”宋康正說道。
“什麼?”杜鶴林拉住宋康正的手忽然撤去了全部的力氣,捶在了身側,她的眼中無神溢滿了淚水,不停的搖著頭,“怎麼會這樣?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宋康正看著杜鶴林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了?”
杜鶴林的眼淚溢滿了眼眶,不斷的搖頭。
“你殺了我媽?”宋康正問道,有些不可思議,他不相信杜鶴林會狠到動手殺人,如果她真的會這麼做,那麼幾年前她就大可以下手了,又何必等到今時今日?
“不是,”杜鶴林搖了搖頭,“是我從警方那邊知道他們獲得了袁兆鋒十七年前殺害唐檢察官的證據,我在講電話卻被媽聽見了……”她說著大哭了起來,像是一個第一次做噩夢的孩子,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媽從我的手裏搶走了電話,問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我隻能和盤托出,她不可置信的回了房間,稍晚一些的時候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便去看,我沒想到她會要自殺,她不停的用手割著自己的脈搏,說她對不起袁兆鋒,她不能讓他一個人去死,我去就搶刀,然後被媽推出了房間,她用門口的陶瓷花瓶把我砸暈,之後的事情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杜鶴林的眼睛睜得很大,渾身都因為驚懼而顫抖,雙手緊緊的抓住宋康正,留下了五個紅色的印子。
宋康正閉上眼睛,隻能痛苦的抱住了杜鶴林,拍了拍她的背部,試圖用這種方式讓她的情緒平靜下來。當年的猜測如今已經應驗了,肖薇才是那個真正動手殺人的人,而袁兆鋒不過就是兩個女人的替罪羔羊,他最終竟然毫無反抗的承認了一切。
想必,他也已經絕望了。
葬禮安排在三天之後,宋思思通知了唐宇和孫沁歌,孫沁歌有些害怕,雙手不停的放在大腿上揉搓,不知道該不該去參加這場葬禮,她問宋思思,怎麼會走的這麼突然?
宋思思搖了搖頭,她什麼都不知道,隻是聽說好像是自殺。
孫沁歌不斷的搖頭,她不相信肖薇這樣的人會自殺,她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又怎麼會死的這麼輕易這麼平靜。
宋思思說,“不知道,她是死在杜鶴林家裏的!”
杜鶴林這三個字像是一記重錘,孫沁歌猛地抬頭看著宋思思問她杜鶴林在哪裏?
宋思思撅了撅嘴,“重傷住院,好像是和肖薇阿姨發生過什麼激烈的爭執,然後頭部受了傷。明天的葬禮她也會去,你去嗎?人死不能複生,無論如何還是去看看她吧?人一死,活著的時候欠的債就全都清了,你就送送她最後一程,也讓我哥安心一些吧?”
唐宇替孫沁歌答應了宋思思,他點點頭,“明天我帶孫沁歌去,你放心吧,這兩天你哥那邊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宋思思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孫沁歌和唐宇,她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和好如初的?她抿了抿唇,神情低落的說了一聲,“謝謝,那我先回去了,還有些事情要做。”她說罷就轉過身,朝著咖啡店的門外走去,越走越遠,身影越來越小。
孫沁歌向唐宇提醒道宋思思需要他陪在她身邊,此時此刻她的心裏肯定也不好過。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對於宋思思來說,她的世界已經被推倒重建了,而一時之間她對這樣的變故無法徹底的適應。
唐宇長長的出了口氣,“她還小,多大的傷痛總有足夠的時間複原。”
孫沁歌搖了搖頭,比劃著這件事情終究和年齡無關。
“下周老王回來,說是二十七年前確實有一個很值得注意的案子,當時他沒有太留意這件事情,經過我的提醒之後他才發現二十七年前的這個殺人案和袁兆鋒有關係。”唐宇說道,岔開了話題,不想和孫沁歌繼續探討宋思思的事情了。
孫沁歌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其實她的手心滿是細細密密的汗水,對於真相的越來越接近,叫她緊張到不能自已。她很希望有人告訴自己未來會變成怎樣,然而所有的人都和她一樣惶恐不安。
“你不去看看他嗎?我想他應該很想見你,哪怕隻是一麵也好。”唐宇說道。
孫沁歌搖了搖頭,堅持不願意去。
“為什麼?”唐宇皺了皺眉頭。
孫沁歌沉默良久,在手機上寫道,“他以前就不相信我愛他,現在就更加不會相信了。”她苦澀的笑了笑,而這一切都是她親手造成的。
“那你愛他嗎?”唐宇問道。
孫沁歌點了點頭,就算是個壞人她也還是愛她的,但是有些事情,心裏上那個坎兒怎麼都過不去了,就算是以後他活著,她也活了下去,他們會因為今時今日發生的一切而讓心中產生一個無法彌補的裂痕。可即使這樣,她也並不後悔,大概人生就是這樣,非得要做一件錯事——一件讓自己後悔終生的事情,才能大大方方的跨過某些坎兒,而這個錯事所造成的無法跨越的坎兒就要用下一件事情來彌補。
就像是宋康正對肖薇,這輩子化不開的隔閡終於因為這場天人永別而言歸於好了。
“如果啊……”唐宇看著孫沁歌問道,“我是說如果,如果袁兆鋒無罪釋放,而宋康正也不會娶杜鶴林,他們兩個人同時向你求婚,你會答應誰?”
孫沁歌笑了出來,搖了搖頭,她沒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你有呢?”唐宇問道,“每個人都會做錯事,袁兆鋒可能會因為陷入了某個死胡同而殺人,宋康正也有可能會為了某個標的而犯罪,我呢……也可能把抓到的嫌疑犯吊起來暴打一頓,每個人都會做錯事,重要的是她知道錯了。”
孫沁歌搖搖頭,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但是她至死也不會悔改。
“如果,我們在說如果這個話題。”唐宇執拗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