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沁歌寫下:如果那一天真的存在,你就會知道我的選擇了。這句話是寫在紙條上的,唐宇將它捏在了手裏,點點頭,“這話我留著,等你的如果變成現實。”
孫沁歌笑著搖搖頭,她不相信自己還有這樣的運氣。
第二天的墓地,仿佛老天也感受到了一股濃重悲戚的情緒那般,天空飄散著毛毛細雨,孫沁歌和唐宇到的比較晚,因為他們隻需要參加最後在墓地的那個儀式。她站在唐宇的身邊,穿著一聲黑色的小禮服,這件衣服是袁兆鋒買給她的,作為她十八歲成年時候的禮物。
孫沁歌滿麵肅穆,看著石碑上肖薇的照片與名字。
前來參加儀式的人很多,黑壓壓的密布在前方,孫沁歌和唐宇根本走不到最前麵。遲遲等不到兩位的宋思思一直伸長了脖子朝著後麵望去,直到整個流程結束,人群漸漸散開,她才從縫隙中找到了唐宇和孫沁歌,立刻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杜鶴林的頭還包紮著白色的繃帶,看起來傷的不算太輕。
“哥,”宋思思拉了拉宋康正的胳膊,指了指孫沁歌的方向,宋康正正在和自己的姥爺說話,他還要安慰這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長者,所以隻是朝著孫沁歌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轉向了自己的姥爺。
“我先走了。”這位老人家神情冰冷的說道,“這些賓客你好好招待。”
“是!”宋康正嚴肅的回答,自小他就與自己的姥爺親昵不起來,他身上肅穆的態度讓小孩子天生就會感到害怕,再加上與肖薇多年來的交惡,叫他與自己的姥爺更加的疏遠了,老人朝著遠方走去,從孫沁歌的身旁經過,重重的撞了她一下,孫沁歌轉過頭看著一個背影,腦海中已經平靜下去的神經元猛地又被調動了起來。
“你們來了?”宋康正對唐宇說道。
孫沁歌還在看著後麵,唐宇拉了拉她,她才猛地轉過頭看著宋康正,愣了幾秒鍾之後她比劃著請節哀順變。
“謝謝,”宋康正應道,他十分的疲憊,即使見到孫沁歌也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就像是對待一個尋常的朋友。
孫沁歌指了指剛才那位長者,問宋康正那是誰。
宋康正說,“我姥爺。”
孫沁歌整個人都愣住了,之後唐宇和宋康正說了些什麼,她再也沒有聽進去,關於這位權威的老人家,她聽過他太多的傳說,他在中央做官,官位高高在上,他對窮小子袁兆鋒從不正眼相看,而袁兆鋒與肖薇愛情故事的無疾而終多半也含有他的因素,而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的見到了這個人,這個讓孫沁歌的心中充滿了不安的人。
她覺得她從一開始就將報仇的矛頭錯誤的指在了袁兆鋒的身上。
“怎麼了?”看著孫沁歌的心不在焉,唐宇問了一句。
孫沁歌搖了搖頭,她拉著他的袖子,說她不舒服想要回去了。
唐宇隻好尷尬的看著宋康正,“那我先送她回去了,你們這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說。”
宋康正點了點頭,表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他太累了,已經無暇應付與孫沁歌的那些情事。
臨走之前孫沁歌扭過頭去看了一眼杜鶴林,拿出手機對唐宇說道,“肖薇絕不可能自殺!”然後她將這個短信傳送給了杜鶴林,杜鶴林聽見自己的手機響,拿出手機看了看短信,麵色霎時間變得無比蒼白,幾乎站立不住,她還在笑,可是已經笑得很難看了,就像是一個正在融化的雪人。
老王周一一大清早的飛機,為了盡快弄清楚真相,孫沁歌和唐宇決定直接去機場接人。孫沁歌看著鏡子裏自己蒼白的臉色,拿起腮紅補了補妝,至少要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有精神一些。早晨唐宇來她家接她,兩人一並朝著老王下榻的酒店趕了過去,他帶來了那份珍藏了很久的資料,對唐宇說,“這些都是你爸爸生前沒有解決掉的案子,這個案子是第一個,也是叫他這一生最耿耿於懷的。”
“為什麼?”唐宇不解的問道。
老王搖了搖頭,“二十七年前,洛城一個市裏的領導被殺身亡,我們排查了現場的情況,發現當年隻有二十多歲的袁兆鋒很可能在現場,我們帶袁兆鋒回來接受審訊,他承認了,並且也說目睹了所有事情的發生經過,甚至親眼見到了凶手本人。”
“我們根據袁兆鋒的拚圖,找到了這位凶手,袁兆鋒也同意做目擊證人幫助我們指控這位凶手。然而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當所有的司法程序走到了關鍵時刻,袁兆鋒忽然人間蒸發了,沒有目擊證人,這位凶手自然要被無罪釋放的,整件事情就像是一個惡作劇,而作為警方的我們被一個隻有二十多歲的在校大學生給愚弄了!我們警方立刻將殺人凶手的嫌疑人鎖定在了袁兆鋒的身上,但是這麼多年來你父親再也沒有掌握任何新的證據。”
老王搖了搖頭,“我怎麼就沒想到你父親調查袁兆鋒的案子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的眉頭緊緊的攢在一起,“若非是你們提醒我,我可能都要將這個案子徹底的遺忘了。”
“那個凶手是是誰?”唐宇問道。
“是當時政府裏的一個高官,”老王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他的名字了!你看我這個記性。”
孫沁歌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老王詢問是不是他?
“對對對!”老王對著這張照片猛猛的點頭,因為這位高官殺人嫌疑的身份被排除在外了,所以最終的檔案上並沒有留下此人的任何痕跡,此刻孫沁歌拿出了照片,他終於將整件事情又全部回憶了起來,孫沁歌朝後退了一步,不斷的搖頭,似乎不肯相信這就是她一直想要找到的真相。
“怎麼了?”唐宇問道。
孫沁歌在桌上用手指寫道,“袁兆鋒可能既沒有殺人,也沒有犯罪,他隻是做了別人的替罪羔羊。”
唐宇立刻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我們一直以來調查的那個高官都是他?他用重金買通了袁兆鋒的口供,然後送他去了國外?”
孫沁歌點了點頭。
“那他為什麼不直接殺了袁兆鋒?”唐宇搖了搖頭。
孫沁歌指了指照片,又在桌子上寫下了肖薇兩個字,唐宇似乎也懂了這其中的關係,那麼十七年前,真正讓袁兆鋒決定幫助肖薇奪取宋氏的可能也不是肖薇本人,而是這位隱藏在幕後的父親。
“你怎麼會這麼確定?”唐宇問道。
孫沁歌寫道因為她親眼見過,而且袁兆鋒先前不允許孫沁歌調查這個案子,原因也是害怕她因為這樣而遭遇不測,現在想來,整件事情都能夠連在一起了,難怪他們從肖薇的身上著手什麼線索也拿不到,那是因為肖薇根本就對此一無所知。
而十七年前,應該是袁兆鋒救了孫沁歌,免於被殺人滅口的命運,她卻恩將仇報,恨不得他去死。
孫沁歌的心陷入無限的痛苦之中,她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得到救贖了。
“你還有機會!”唐宇眼前一亮對孫沁歌說道。
孫沁歌看著唐宇十分不解,唐宇才出言解釋道,“我前幾日就接到了消息,袁兆鋒的案子被上麵因為證據不足打了下來,即便是他認罪,檢察機關也無法提起訴訟,這個案子被人硬壓了下來。”
孫沁歌十分驚訝,看著唐宇問道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
“大家都不敢說,害怕你做出什麼會讓你後悔的事情來。”唐宇說道。
孫沁歌問他袁兆鋒什麼時候出獄?
“今天,”唐宇看了看表,“宋康正去接他,可能出來之後要一起去一趟肖薇的墓地。”
孫沁歌皺了皺眉頭,猛地想起了什麼,立刻問唐宇杜鶴林會不會一起跟著去?
唐宇點了點頭。
孫沁歌整個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拉住唐宇叫他快點帶她去看守所,杜鶴林可能會殺人的!她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杜鶴林要忽然改變自己的方案,動手殺了肖薇,因為她很可能比他們都更早一步意識到,用法律的途徑有的時候已經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了。
“你說杜鶴林會殺了袁兆鋒?”唐宇也吃了一驚。
孫沁歌點了點頭,並且指出她已經殺了肖薇的事實。
唐宇一麵朝著門外衝去,一麵給宋康正撥打著電話,電話卻固執的無法接通,他隻能上車以最快的速度朝著看守所開去。他們到的時候袁兆鋒才剛剛從看守所中走出來,而宋康正的車還沒有到,孫沁歌鬆了口氣,站在馬路對麵看著那邊的袁兆鋒,手足無措,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不敢麵對家人的那種慌張,袁兆鋒也同樣沒有想到孫沁歌會來,吃驚不已,他也同樣不知道該擺出一個怎樣的表情來麵對孫沁歌,五官僵硬。
就在兩個人望著對方卻都沒有勇氣邁步的時候,一輛車從遠處衝了過來,明明已經距離這裏很近了,卻沒有要刹車的跡象。而這車是宋康正的,開車的卻是杜鶴林。
孫沁歌心頭一凜,她緊張的幾乎沒有時間多做思考,清脆的聲音衝破了喉嚨喊了出來“爸爸……”她朝著袁兆鋒衝了過去,將他推倒在一遍。
一聲尖銳的刹車聲響遍了看守所的門前,伴隨著它的還有一聲歇斯底裏的叫嚷與哭喊。
……
三個月後,穿著校服的兩位年輕學生拿著一本雜誌在路上亂走,經過了幾次的問詢之後終於找到了那家咖啡店,然後指著圖片對照著咖啡店的牌子說道,“就是這家了吧?這個雜誌上說的那個特別棒的咖啡店。”
“嗯,”另一個姑娘應聲說道,卻絲毫提不起神來。
“可是沒開門啊……”學生悻悻的說道。
“隻好下次再來了。”另一個姑娘出言勸慰道。
兩個學生越走越遠,咖啡店的門前再次空無一人,那裏掛了一張牌子,在微風中搖曳,紅色的紙上寫了八個大字“東主有喜,暫停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