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2 / 3)

“我們必須先一步做好部署。”現在不是找人報仇的時候,利用淑貴妃刺殺方玉雁隻是第一步,若是方玉雁不死,那他便會有第二步的行動,這個朝局再也不能維持在幾黨爭鬥的情況下了。

瞬間便明白李聿宸的意思,顧知軒麵色略白,也知曉現在的局勢是多麼緊張。

方玉雁被刺隻是事情的開端,等不及想動作的人並不單是他們。

“楚沂,朕在禦玉房等你。”揚聲對內殿的楚沂說道,同時這句話也是說給方玉雁聽的。

他離開,是相信她會守諾。

他離開,是相信楚沂的能力。

他雖離開,但最後他要的答案隻有一個。

那就是她的平安無事。

窗外下起了入冬以來,今年的第一場雪,飄飄搖搖的白在風中飛舞,飛散到這皇城的每個角落。

這一夜,將是一個不眠夜。

懷王李景淮站在宮門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回頭看那夜色中矗立的紅牆黃瓦,這座皇城奪去過多少人的生命,又讓多少人為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而瘋狂癡迷,不顧一切地想要得到過?

自大哥、三哥死後,這座皇城便不再平靜,父皇晚年的昏潰,大臣的專權結黨,早已使這座皇城失去了曾有的輝煌,可是為什麼仍有人心心念念著那個位置,而不肯給天下百姓一個可以好好生活的天朝呢?

兄弟鬩牆,自古皆有,原來真正發生,便是這般錐心的滋味!

昂首踏出宮門,事情既然已經開始,而便再沒有轉寰的餘地,可是……他仍有些話想問他。

“風炎,備馬,去律王府。”

“王爺……”風炎擔憂地喚了一聲,夜色中懷王李景淮的神情有著讓人憂心的失望與絕決。

“我很冷靜。”

“……”風炎不知如何接口,事情最後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這便是身為皇家人的悲哀,兄弟情對他們這些皇子來講,竟是那般的遙不可及。

紛亂的腳步聲,伴著侍衛阻攔的聲音一同傳入律王李鳳玄的書房內,單手托腮,姿態優閑地看著那“砰”地被人由外至內推開的房門,站在他身後素來八風不動的吳桐不經意地輕輕地震了一下。

不知為何,李鳳玄笑得越發得意,看來四哥這次的火氣不小。

沒攔住人的幾名侍衛僵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闖律王府的不是別人,正是懷王李景淮,他們隻敢動口不敢動手,何況還有風炎跟在他身後。

“四哥今天怎麼有興致來律王府?來人啊,上茶。”李鳳玄一臉天下太平地道,揮手讓僵在一旁的侍衛退下。

顯然沒他那麼好興致,也無意陪他虛偽客氣,懷王李景淮不客氣地在一旁太師椅坐下,單刀直入地道:“老七,我警告過你……”

“嗯?”李鳳玄無辜地眨眼。

“收起你那副嘴臉,不然我不保證不會一拳揮過去。”目露凶光,李景淮沉著音調道。

嘴角怎樣也掩不住笑意,李鳳玄雙手撐在下巴處,直視著李景淮。

“四哥,就算要發火,也要先告訴我原因是什麼呀?”

冷聲一笑,這小子打算來個死不認賬是嗎?“淑貴妃刺殺惠貴妃,不要告訴我說你不知情,你今晚沒入宮不就是在等我來告訴你這項消息嗎?”

來的一路上,李景淮將今天發生的事串連一遍,不難想出李鳳玄做了什麼。

清晨入宮,再出宮前往太廟時他便與吳桐調了包,那坐在律王車乘中的人是吳桐,而非老七,但看在他人眼中隻道吳桐有事暫離律王身邊。而老七則留在宮內,神不知鬼不覺地去見了淑貴妃,以淑貴妃的個性隻要稍加挑撥,便可讓她動了殺心,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好利用的。

處理完淑貴妃的事,再由偏門而出,騎快馬趕在風炎前與吳桐彙合,還特意選在風炎到達太廟時一同出現在祭壇上,隻為了讓他晚些發現他所做的事,真是費了番心思。

李鳳玄佯訝,“竟發生這樣的事,惠貴妃現在情況如何?”

“你要失望了,惠貴妃並無大礙。”李景淮道。

其實方玉雁情況如何他並不清楚,但他相信老五一定不會讓人就這樣死了。

李鳳玄暗暗皺了下眉,想不到淑貴妃竟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

“很失望嗎?”李景淮怒目瞪著李鳳玄俊逸的臉。

“四哥哪裏的話,淑貴妃與惠貴妃都是五哥的妃子,何況惠貴妃現在懷有龍子,這些宮闈爭鬥的事,四哥怎麼拿來算到我頭上?”

無視李鳳玄的死不認賬,李景淮今天來是有話要說。

“老七,我警告過你,不要去動老五。”

“四哥,五哥是當今天子,我能做什麼?”

“你心知肚明。”這些年老七在暗地裏所做的一切目的為的是什麼,李景淮再清楚不過,為何天朝有了一個方敬安還不夠,老七還要參上一腳?

挺起腰坐正,李鳳玄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四哥,五哥不是一個孩子,他不需要任何人保護。”兄弟一場,他又怎會不了解四哥所有手段背後為的是什麼,隻怕搞不清緣由的隻有五哥吧?

真不知是四哥掩飾得太好,還是五哥對四哥真的粗心太過,他們不是一個母妃生的嗎?

“我要保護的是什麼,老七你真的不知道嗎?”李景淮眼中浮起抹痛心。

李鳳玄一怔,對上李景淮的眼眸,一時室內靜寂。

四哥所要保護的東西,難道不就是五哥嗎?

凝視著李鳳玄的眼眸,李景淮看清那眼神中出現的答案,眼中不禁浮起再清楚不過的失望,原來老七一直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

“大哥和三哥是為了什麼而死?二哥又是為什麼而離開天朝?老六為什麼一直守在邊疆?老七,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

每一個問句敲在心上,李鳳玄都是一怔,眼中看到的是李景淮失望難過的神情。

“不是隻有五哥才可以做到。”怔了半晌,李鳳玄咬牙道,執倔地撇開頭,躲避李景淮的目光。

“你……”李景淮的厲眸掃向他,“你就那麼想得到那個位置?不惜兄弟反目?”

“我不會傷害自己的兄弟。”他可以指使人去殺五哥身邊的人,但絕不會派人去殺五哥。大哥曾說過,他希望他們七人手中的刀永遠不要對上自己的兄弟,背叛他們的兄弟情。

大哥是他的理想,他也一直記得大哥說過的話。所以在爭權奪勢再激烈的時候,他也沒有對四哥或五哥動過殺心。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李景淮怒吼,“你以為可以兵不刃血?你以為老五會坐以待斃?還是你以為在你威脅了老五後,老六會安分地守在漠北而放任你不會有任何行動?”

不管是哪種結果,都不可能做到不見血,也不可能不造成傷害。

“我可以。”在李景淮說了這麼多後,李鳳玄僅回了三個字。

“好,實在好得很。”李景淮的手鬆了又握,握了再放,深吸了幾口氣。

“今日受傷的人是方玉雁,是懷著天朝下一代皇子的女人,她還是方敬安的長女,未來幾天會有什麼事發生我想你已經想清楚了……”李景淮再度深吸一口氣,“老七,我醜話說在前麵,你若是執意想奪位,別怪我不客氣。”

“四哥……”李鳳玄震驚地看著李景淮。

“既然你要爭,那我隻好先斷去你的利爪,不過你最好先搞清楚,應該最先除掉的人是誰。”“砰”地一掌拍在幾案上,上好的楠木出現幾道裂痕,李景淮忿然離去。

風雪漸大,在曲折的長廊上鋪下一層薄薄的白毯,李景淮踩在飄落的白雪上,一步一個印記,卻淩亂得有些破碎,如這個天朝,如他們再難拾回的兄弟情。

也許老七可以做到成為一個好皇帝,但是他難道沒有看到這些年老五所付出的代價嗎?他沒有看到老五看著他們時眼中閃現的矛盾與悲傷嗎?

高處不勝寒,老五付出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老五心中清楚地知道他自己要堅守的是什麼,要守護的是什麼,所以……也許沒有人可以比他做得更好,更適合成為這天朝的主人。

而他,為了保護這天朝,為了保護那些已經再也經不起動蕩的百姓,也為了老五心中的堅持,他必須阻止老七。

更何況,這天朝,那些百姓,是大哥、三哥以命在守護的,是二哥丟下榮華極力想去了解的,更是老六在漠北多年所支撐著他的力量,他不可以讓老七破壞了這一切,也不允許有人來打破他們兄弟為之付出的珍寶。

風雪淒淒,呼嘯著由敞開的房門吹入室內,吹散了一室的暖意,吹冷了室內人的心,難道他所做的一切都錯了嗎?

李鳳玄茫然地看著外麵漆黑的夜色,和夜色中分不清虛實的風雪。

但是,他已經做了便絕不會回頭,落在身側的雙拳握緊,李鳳玄緊咬牙關,再抬起頭,眼中隻餘堅毅和執著。

“吳桐,我讓你搜集的方敬安那邊的把柄都弄好了嗎?”他動了方老頭的女兒,方老頭必會有所行動,而且必定會趁著他想奪位的空隙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方老頭已經使天朝亂了太久,已經到了非除不可的地步。

“都已經準備好了。”

“連夜送去禦史台交給楚沂,讓他派人去徹查,我要在兩天內先拔掉方老頭倚重的人,至於那些方老頭布在我們這邊的暗樁,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兩天後我不想再看到他們。”漆黑的鳳眸中一片陰冷。

“是。”應了聲,吳桐卻沒有動,“王爺,皇上那邊下一步要如何?”不管如何惠貴妃都是皇上的人,皇上不可能全無反應。

“五哥那裏……先派人盯緊,有消息立刻回報。”遲疑了下,李鳳玄道。

“是。”既然已經決定要做下去,為什麼眼中卻是那麼的迷離?

王爺,最後隻希望你不要後悔曾做過的一切。

“也盯緊……四哥。”喚住吳桐踏出門的腳步,李鳳玄煩躁地道,隨即揮了揮手。

吳桐頷首,默然踏出李鳳玄的書房,輕輕地關上房門,掩去屋外的風雪,留下一方靜寂的天地給室內的人。

整整兩日,李聿宸沒有踏入永安宮一步。

兩日內,一直因各派勢力而製衡的天朝,變得不再平靜。

楚沂收到三封匿名送至禦史台的信,每封信中都寫著朝中重臣這些年私下幹過的見不得光的事,尤以方敬安一派勢力的人馬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