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4章 ——座號二號—— 島津謙太(1 / 3)

Burberry的雨傘。

因為那件事,現在在路上看到那種圖案的傘,仍會一陣心驚。

老師和其他班的學生常說二班的男生很幼稚。

升學班或許因為學生之間學力相等,所以並沒有特別突出的不良學生。都是群不會精打細算、臉皮薄的天真男生——不管在好或壞的意義上,他們都被這樣評斷。比起談論女生或說某人的壞話,話題的中心更偏向漫畫或電玩,要不然就是考試。當成一種遊戲,偶爾也會聊到抽煙或喝酒。可是當時的他們班之所以能夠維持健全的孩子氣,是因為他們被允許用相同的口氣去談論這類話題,而沒有高低之分吧。

實際上這也要看每個學生的類型。他們班也是有喜歡耍壞的男生的。可是上了高中以後,他們也變成熟了。已經沒有必要透過貶低別人、瞧不起人來確立優勢了。比方說,就連那個真崎修也是如此。

島津謙太毫無疑問是那個班的中心人物。

如果是國中以前,真崎那種男生絕對不可能跟自己混在一塊兒吧。可是真崎會找島津說話,跟他互相挖苦,偶爾也會聊聊他的戀愛經驗,非炫耀式的。「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才好,島津?」那口氣,至少在言語上,感覺是對等的。

或許他們早在無意識之中明白了彼此的地位差距。可是有人來找他討論戀愛問題,這讓島津覺得非常新鮮,也令他無比驕傲。證明他們已經是大人的孩子氣與友誼。自己應該是受到他們喜愛的,無論是真崎,還是一年級的時候同班的清瀨陽平。

也是在那個時候,島津發現就算大膽地跟女生說話也沒關係。

模擬考成績名列前茅,國中是學生會的一員。島津腦袋原本就不差,個性也相當積極。

由希、響子、聰美、貴惠、小鈴——。

他可以跟這些女生說話,被允許觸摸她們。

她們並不討厭他這樣,態度也很自然。不過座號相鄰的裏見紗江子,那張陰沉的臉上曾經浮現過不服氣的表情,有時令島津覺得可怕。他覺得腦筋聰明,但碰到男生就神經過敏的女生很麻煩。這種女生不習慣跟男生混在一起,明明沒有男人緣,眼界卻高得跟什麼似的。

他有自覺。因為島津自己也是這樣,所以他很清楚。

『你真的很外貌協會耶。』

清瀨的調侃令他感到愜意。

當然,有些男生還是一樣不敢跟女生說話,而島津就看著這樣的他們,再次確認自己的地位。我跟他們不一樣。雖然沒辦法變成真崎或清瀨,但沒必要讓自己淪落到他們那種地步。

不會受傷的安全範圍。狹小的金魚缸般,溫暖甘甜的水中,所以,他以為忘了那種感覺。

二年級的夏天。一個雨天。

孩子氣的他們,在中午的打掃時間,在教室裏把抹布卷起來當球,拿掃把當球棒玩起打棒球。

島津跟另一個叫矢口的,個性內向,跟女生也不太敢說話的同學兩個人玩。

對方投球,島津擊球。掃把的柄太長,很難擊中,他邊咂舌邊跑到教室角落去撿掉下來的抹布。

結果他在那兒發現了幾把靠放在窗邊的雨傘。長度拿來打球陽好。

他隻是隨便挑了一把。Burberry的雨傘,他隻覺得應該是女生的,沒有多想。

拿來代替掃把揮揮看,比剛才更容易瞄準多了。「好了,上吧!」他用玩笑的口氣對矢口打信號。

擊中了幾次抹布球,開始覺得上手了的第幾次時。

矢口投出來的球高高飛越空中。這如果是真的棒球,就會當成壞球放棄,但感覺勉強伸出去應該可以打中。

然而輕輕一跳,用力揮擊的瞬間,島津因為用力過猛而失去了平衡,身體朝牆壁栽去。抹布球彈在教室角落的牆壁上,垂直掉落。

「矢口,拜托丟準一點嘛~」

他笑著重新站定,望向手中的傘,然後發現了,經剛才那一撞,傘身被撞得微彎了。

可是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如果自己不說,一定不會被發現。

他一瞬間做出了結論,轉向矢口:「別玩了吧。」

當天放學後,狀況丕變。

「這是誰弄的?」

教室後方傳來聲音。島津若無其事地回頭一看,隻見隔壁班的吉田站在那裏,手中抓著眼熟的格紋傘。

背脊緊張地挺直了,他就這樣再也動彈不得。

「喂!」

吉田重複說。

「是誰弄的?」

島津看見也坐在教室的矢口跟他一樣,臉朝著吉田,就這樣僵掉了。

「吉田,沒事啦,別這樣。」

水上由希一臉蒼白地抓住吉田的手臂阻止他。

由希——。

聲音來到喉邊。

跟女生說話時,島津一向最看重的是反應好不好。喊她們的名字、和她們聊天的時候,可以開玩笑地摸摸她們的肩膀或手臂,同時又不會被她們拒絕,這令他開心。

他知道由希有男朋友。可是最不會拒絕他的聲音,接受他、回應他的調侃的,就是由希。

原來那把傘是由希的嗎?

如果事情繼續鬧大,他們拿抹布跟雨傘打棒球的事一定會被人提起。可能已經有幾個人想到了。

他怎麼會一直忘了這種感覺?

隨著後悔,他如此痛苦地想起。吉田是個凶狠型的男生,將來也不準備升學。國中以前經曆過好幾次的某種感覺。暴力能夠製服一切的情境,麵對那種暴力,他們擁有的「正確的」話語毫無招架之力的事實。

這時,由希的眼睛轉向了島津。

那一瞬間,他明白血液一下子衝到了脖子以上,仿佛胃被揪緊了。情急之下他想要逃離那裏,假裝什麼都沒有注意到,離開教室。——一起玩棒球的矢口可能會被問罪,可是矢口是個乖乖牌,一定不會連島津都一起招出來吧。就算被招出來,隻要躲過今天,吉田的怒意應該也會減輕幾分。再說,最根本的原因不都是因為矢口控球力太差嗎?矢口或許躲不掉一頓修理,可是那是沒辦法的事,因為我隻是負責揮棒而已。

在一口氣湧上來的混亂中,島津把臉背向由希,結果定身咒似乎頓時解開了。他望向教室外麵的走廊,無暇去想她會怎麼想他。他滿腦子隻顧得了眼前的危機感和焦急。

就在這個時候。

「去叫清瀨。」

一個聲音響起,打破了一片騷動的教室空氣。回頭一看,響子正從前麵靜靜地走來。女王——這個詞掠過腦海。平時跟幾個女生一起背地裏揶揄響子時的稱呼。可是她這時的風範,對島津來說,完全隻有女王足堪形容。

她對著一起來的朋友,這次略為小聲地喃喃說道:

「誰去把清瀨帶來。」

她的跟班之一點點頭,離開教室。響子走近吉田跟由希。

「吉田,拜托你冷靜點。這是我們班的事,所以我也跟你道歉。對不起——由希,不要計較是誰弄的了。如果真的是有人弄壞的,我也會勸他晚點跟你陪不是。」

由希總算鬆了一口氣似地露出笑容。

「可能是我多心了,我隻是覺得好像有點彎掉了。」

由希避免被扯進去似地說,然後她仰望男友的臉道歉:

「對不起,吉田,沒事了。」

然後清瀨很快地趕來了。

「哎呀哎呀,怎麼啦?吉田,你這是在替由希出頭嗎?」

清瀨瞥了一眼吉田隨時都要掄起來揍人的拳頭,露出與現場氣氛格格不入的爽朗笑容。他明明不可能察覺不出這緊迫的狀況。

「可是你也考慮一下自己的力氣吧?要是挨你一拳,連我都會被打到天邊去的。」

「幹嘛啦,我誰都還沒揍啊。」

「那就好了啦。你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嘛。沒鬧出事來真的太好了。」

然後清瀨轉向由希,捉弄地笑,,

「由希,看你男朋友這麼護著你。——吉田你啊,就別再向大家炫耀了吧。」

清瀨陽平是個率性正直到近乎不可思議的男生。不管是對島津還是吉田,他都以一視同仁的態度相處。由於他的出現,危機一下子就解除了。

那樣的人真的很罕見呢。

隻要是當時在那個班的人,都曾聽過響子這樣讚歎。被女王相中的,匹配自己的伴侶。

後來怎麼樣了,島津記不清楚了。

事情就像響子勸的那樣,沒有繼續追究是誰幹的,島津也沒有被告發。或許沒有人看見他們玩棒球,由希被弄彎的雨傘似乎也被當成是她多心。即使那個場麵是那麼樣地令人戰栗、驚心動魄,已經過去的事都會被歸到記憶的另一頭。應該也幾乎沒有人記得了吧。就連雨傘的主人由希,或是從恐懼中被解放的島津也是。

畢業典禮那天,在女王的細語喃喃下,島津才真的事隔許久又想了起來。

「島津。」

當時已經完全日落西山的女王,即使如此仍具備某種威嚴。

「什麼事,響子?」

憐憫凋零的她的心情確實是有的。可是團體生活中要求的隻有察言觀色,能否順利融人群體就是一切。當時的二班所要求的,完全是嘲笑一敗塗地的響子,並對她不屑一顧。

明明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她會有什麼事?島津正自詫異,她微笑著隻說了句:

「你不打算向由希道歉是吧?」

當時的她與水上由希已經澈底決裂了,至少看在男生群中是如此。

發不出聲音。他本來想問:「什麼意思?」心中想到的事卻不隻一樁。他真的答不出來。

「再見。」

或許她隻是一時興起向他攀談。

響子靜靜地微笑,從島津麵前離去。獨自一人。

被留下的島津靜靜地按著脖子。憶起。那些封印起來,準備就這樣帶走的事物。

——我把……還給你。可是別忘了。

午後的體育課時間,他偶然聽見她們的對話。

『我會淪為笑柄呢。』

島津在陽台渾身緊繃,緊緊地,用力地握住拳頭,等待她們離開。

響子說了:

『這是你的複仇嗎?——小鈴。』

聽到聲音,他才知道響子跟誰在一起。對方默然。響子接著說:

『回答我。沒時間了,得回去了。』

島津屏著大氣,靜靜地蹲著,她回答了:

『這不是複仇。』

她說。

『沒有一樣事情是為了你做的。』

記憶仿佛被倒轉了。

『你不打算向由希道歉是吧?』

心裏的事不止一樁。接著蹦出來的是吉田的臉。襯衫歪七扭八,褲子邁遢地掛在腰線以下。他知道吉田那副花花公子的樣子很受女生歡迎。他可以理解把眾人畏懼的對象帶在身邊,能變成一種地位象征。

『喂,島津。』

雨傘的事過了很久以後。島津在走廊被叫住,心裏一驚,回頭一看,隻見吉田露出泛黃的牙齒正笑著。由希身邊的女生們常常興奮地說他長得很像電視裏出現的狂野型男星。

可是這張臉和氣質,自從那件事以後,對島津來說就成了純粹恐怖的對象。吉田沒想過是島津幹的吧。可是即使如此,那就像是某種預兆或是序曲,吉田盯上了他。

『喂,我想跟你打個商量。』

——你不打算向由希道歉是吧?

響子的聲音令他背脊發涼。

吉田提議的,那件齷齪事的記憶。

1

「川邊好像要結婚了耶。島津,你跟他不是同期嗎?」

從外頭跑業務回來,正把皮包收進置物櫃的時候,代理分行長對他說。回頭望去,「對象是以前跟她同一個分行的。」代理分行長告訴他。

「男的我沒見過,可是聽說一樣是F銀行的,也是同期的樣子。島津你認識嗎?」

「認識。原來他們要結婚啦?我最近都沒跟同期去吃飯,所以不曉得。」

「唔,說的也是,你都調到這邊的分行了嘛。」

「是的。」

島津應著,為了結束話題,從皮包裏取出必要的文件。他拿著那些文件當扇子揚著,回到座位。

這下子口口聲聲絕對不要跟銀行員結婚的同期八個人裏麵,就有一半以上不是職場結婚,就是職場戀愛中了。結果還是跟銀行員在一起呀——與誇耀似地這麼說的他們最後一次吃飯是什麼時候了?雖然沒有受邀,但他們的同期眾會現在仍然繼續在舉辦嗎?

絕對不要跟銀行員結婚。就算結了婚,也等於是把這裏的關係帶著走,而這又是每個人都彼此認識的縣內狹隘社會。這麼說的那些女生,到底有幾分是真心的?

「麻煩了。」

剛回到座位,一名女職員就走過來。手上拿著黃色的便條本。她把便條貼到島津桌上,沒有多餘的話,立刻就回座位去了。是他跑外務時打來的電話清單。固定句式的『請回電』、『還會再來電』旁邊,附有四方型的打勾欄。

便條紙很方便,可是少了對話,也太死板無味了,他想。雖然每天都被忙碌的業務追著跑,或許這是沒辦法的事。

他一邊看著電話清單,一邊確定拿過來的金融商品契約文件,尋思著剛從代理分行長那裏聽到的消息。同期情侶檔的婚事,他怎麼會比島津先知道?一尋思起來,就越陷越深,幾乎不可自拔。是從前他也深陷過好幾次的死胡同煩惱。

進了大學以後,他完全不懂自己哪裏做錯了,就是無法像高中的時候那麼遊刃有餘。無論是成為團體中心人物,或是與男性朋友親密地交談,或是愉快地呼喚女性朋友的名字,都處處受挫。

他不明白為什麼。途中他意識到這種情況,開始謹雷慎行,甚至做出奉承討好其他中心人物的舉動,但越是這麼做,徒勞的感覺就越強烈。

「島津那是性騷擾了吧?」

當他發現明明隻是客套地稱讚對方可愛,或是順著場子的氣氛邀吃飯,卻招來這樣的背後批評時,深受打擊。每一次他都想—自己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高中時候的自己,跟比她們更出色漂亮許多倍的女生們打成一片,彼此嘻笑怒罵。如果是由希她們,他根本不可能碰到這種根本誤會大了的拒絕。他真想讓同期們看看那個時候的他。他不是應該在這裏遭受這種待遇的人。大家都誤會了。

「這件事我上次才教過你,你沒記起來嗎?」

櫃台傳來剛才拿電話便條紙過來的女職員指導新人的聲音。他反射性地抬頭。

島津任職的F銀行,有新人指導專員的製度。每個分行每年都會進來一兩個新人,然後入行第三、四年的職員要負責帶新人,大部分的情況都是一般業務的女職員。年紀差遠一點比較容易親近,也有不少情侶是由此誕生。聽到因此結婚的前輩說這是新娘派遣製度時,島津大受衝擊。還說她們也都會高高豎起天線,物色適合的對象,所以對彼此來說都剛好。

原來我完全沒被當成一回事嗎?

島津差點就要這麼想,連忙否定。對於一個「製度」,有利用它的自由,當然也有不利用它的自由。非常公事公辦地指導他業務的女職員那冷硬的視線。用這種不正經的角度去看待人家,未免太冒昧了。

「我寫下來了,可是對不起,我忘記抄在哪裏了。」

歉疚的道歉聲。還沒有脫離學生心態的天真借口。負責指導的職員的歎氣聲傳來。

東京分行今年的新人是女生,指導的也是女職員。沒有製度和天線介入餘地的關係性,有時會碰撞出嚴厲的措詞。這是在指導如何應對客人,或許是沒辦法的事,但老實說,連聽的人心髒都要受不了了。至少當時帶島津的指導員不會像這樣罵他。

「朝倉,打電話來的這個人沒留電話嗎?」

他忍不住發作式地站起來。櫃台的兩人當中.站著的前輩抬起頭來,一副就要「啥?」地頂嘴瞪回來的氣勢。可能是在進行數鈔作業,兩人前麵堆著現鈔。她回答了:

「對方沒說,我以為你知道。」

「這樣,不好意思。我想應該是昨天來過的客人,你可以幫我查一下號碼嗎?」

「……好。」

她用不服氣的口氣應道,回到自己的座位去。被留下的新任職員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發現島津還站著,輕輕點頭回去繼續工作。

島津看著她用還不習慣的動作攤開成疊的紙鈔,想起幾年前隻差了一、兩圓,數字一直對不起來的那段日子。

他自認為工作態度非常認真。

不對的金額,有時候櫃台的女職員會從自己的錢包掏出幾圓硬是湊合,可是島津絕對不肯這麼做。他會一次又一次確認,即使是一圓單位,他也不會自掏腰包湊合,而是把其他職員拖下水,一起寫悔過書。

雖然隱隱約約,但他發現同事都在背地裏說他白目。他不像旁人想的那麼沒自覺,也對他們的輕視感到憤憤不平。可是他隻想讓上司了解,他是很誠實的。

即使跟同期不合,不受異性歡迎,那也就這樣了,又不是什麼不能應付的事。不過在狹小的分行裏看待工作不力的人那種露骨的眼神,如果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大概承受不了吧。對於「沒用」的人可以群起攻之的不成文規定。剛才的女職員現在雖然勉為其難幫島津查客戶的電話,但是事實上在這家分行,就連這點小忙都拒幫的情況也是有的。相反地,隻要工作表現得好,就算沒有女人緣,女生也會願意交談。

「麻煩了。」

用送來電話便條時相同的口氣,遞出隻潦草地寫了一串數字的紙。「謝謝。」島津應道,但沒有得到回答。

號碼是現在正在洽談高額融資的對象。

島津並不是口才特別好,但也不是完全簽不到案子。他認為即使是跟業務無關的話題,他也頗能享受與客人的閑聊。雖然他不像明星業務員那樣,是可以伶牙俐齒地說動客戶,巧妙地打進對方心坎裏,「就蓋個章吧」的那種型,但他還是以自己的方式,努力達成了與他們相同的業績。

銀行的異動與升遷,都是全行一起通知的。在同期陸續升遷的狀況中,隻有自己的名字不在其中,那種景象光是想像就毛骨悚然。——實際上在前一個職場目睹某個前輩真的陷入這種情況,被周圍投以憐憫的視線以後,這樣的想法更是強烈了。

不了解內情的朋友或同學會上,有人說他能調到東京分行,不就是因為「能幹」嗎?那種時候他飄飄欲仙,忍不住假謙虛應道「其實也不算啦」來閃躲,但實情更要單純。

F銀行每隔約兩、三年就會有一次人事異動。島津今年是第七年,東京分行是他第三個職場。年輕的男職員都會被調到離自家很遠的據點一次。不是勉強能從自家通勤的偏遠地區,就是調到東京分行這樣的外縣市。然後意外地,很多職員對於遠離自家麵有難色,所以異動到東京的申請很容易通過。

剛才在櫃台挨罵的新人,聽說是學生時代就在東京的女子大學念書,忘不了這裏充滿娛樂的回憶,所以才申請調來東京分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