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歸罵,可是讓梁悅道歉是不可能的事,於是她一動不動地看屏幕上的通訊信號,那個表示通話中的小電話還在閃,她隻好心中默默祈禱,電話可千萬別斷,千萬別斷,斷了,就代表他真的生氣了。
“喂,丫頭,你別哭。”
聲音再次從話筒那邊傳來,梁悅下意識地摸把臉,別說,還真哭了。
她噙著淚水強嘴說:“哥哥,你水仙病又犯了吧?你怎麼知道我哭了。”
他說:“我看見的。”
“你在侮辱我的智商……”梁悅抗議道。
“還有,我也能聽見。”他的聲音很軟,很低,像每天早起,他準備吻她前的溫柔語氣。想到了吻,她開始發熱發紅,故意咳嗽一下顧左右而言他:“那個,別整這些甜言蜜語的,你說啥也不好使,你要是膽敢在外麵找女人,就直接把兩條腿打折,我寧可養你一輩子。”
話筒那邊的背景很安靜,靜到她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他的呼吸,他嗤嗤笑著說:“行啊,正發愁沒人養呢,那我就賴上你好了。”
“想得美,除非你能立即出現在我眼前,我就考慮一下。”梁悅把懷裏的書一扔,躺在沙發上,舒展成個大字狀,得意地說。
那麼狗血的劇情當然不會出現在梁悅身邊,情人之間耍耍嘴皮子而已。門外沒有人,門鈴也沒響,樓下的馬路上更是連個人影都沒有,所以她有道理相信,小說和現實就是有差別的,現如今的人哪裏有那麼多值得回味的浪漫,有那閑情逸致的時間趕快背兩道題才是真的。
四月下旬,梁悅所在的學校開始封校,不許進也不許出。專業醫務人員抬走了幾個人,然後樓上的人就眼睜睜看著家屬區鐵欄杆被鎖上粗重的鐵鏈子,門內還有兩個戴著口罩來回踱步的保安。空氣裏的緊張讓樓裏人的神經瞬間繃直,所有的跡象都讓人開始變得煩躁不安,畢竟緊鄰梁悅所在的樓就是連續病倒十人的重症區。
死亡是慢慢逼近的。
連賴以為生的空氣都已經變得滯澀。混亂無措的梁悅給方若雅打電話時,方若雅已經沙啞了嗓子。姐妹幾個能回家的都走了,盼盼找了個外國人也在梁悅被隔離之前坐上飛機飛向大洋彼岸了。韓離關鍵時刻臨時發燒,送到醫院就被當重症病人隔離了。方若雅父親的公司員工走了一大半,目前基本處於停業狀態,老頭子有點想不開,來股斜火就自己把自己鬱悶倒了。本來她想和母親一同把他送去醫院,可是聽說不管送到哪裏都要先被隔離審查,方若雅的父親聽到後更是死活不肯去,所以她一天三點一線,醫院、公司、家,忙得腳打後腦勺,接到梁悅電話的時候她把臉上的口罩扯了,罵了一聲:“媽的,我都要憋死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