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老是讓妖精這麼折騰也不是個事,至少我已經沒有心情去思考了,於是我醞釀著想和妖精討論一下彼此之間的關係。妖精有所感應,也停止了折騰,偏著腦袋看我。我組織了一下語言,靜等遲鈍的身體能跟上腦速。
好吧,我確實不敢再說一遍。但是我也確實是需要和妖精認真交談一下。
妖精靜靜地等著我,我十分無奈的用眼神示意:能不能讓我說話的時候用一種比較輕鬆的姿勢?妖精則回敬了一個“這一切都是為你好,你就將就一下吧”的眼神。然後十分俏皮的在床上打了個滾兒,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個超大號的布袋熊靠上去。隔了會兒,又不知道從哪裏掏出老大一把柴刀,舞弄了幾下,估計是有些不趁手,丟到一旁,又掏出一把小一號的,加工起剛才弄回來的樹枝來。過了一會兒,又掏出一小瓶糊精來,還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那種玻璃瓶子包裝的。
我終於沒能忍住怒氣,衝著妖精怒喝道:“你丫是個機器貓啊?你的肚腩這兒也沒有兜啊!哪兒掏出這些雞零狗碎的玩意兒來的?!”然後發現憤怒之中我的身體完全能跟上腦速,或者說,完全超過了腦速,而且口不擇言的嗬斥妖精,這不是自找不自在麼......
“不想吃早飯了是吧?或者說你打算早飯的時候就著幹辣椒吃2斤辣條外加三頭蒜?要不我現在就把這瓶糊精喂給你吃了算了,免得你明天不配合!”妖精懶洋洋的問。我嚇得一哆嗦,又跟不上腦速了。又突然發現,這40來年,我唯一不用事先醞釀就能跟上腦速做的事情,或者可以直接形成條件反射的,居然隻有‘吃東西’這一件。
小時候被老媽的各種神怪故事嚇著的時候,舅舅會十分嚴肅的跟我說,這世上沒有神仙或者妖怪。我當時肯定是不信的,於是舅舅跟我說過,當有一天你遇上了神仙或者妖怪,你就跟他們說,有個人比他們厲害,叫這神仙或者妖怪去找他。
我當時以為是孫悟空之類的正派角色,後來舅舅說,是個人,外星人。
猴子依舊是妖怪,隻不過後來轉正當神仙去了。
現在遇到了妖精,我如果拿外星人說事,會不會其怪自敗其怪自消呢?其怪自消就不用了,敗了就成。於是我下意識的開口說:
“如果你是這世上自然而然誕生的精怪,那你遇見過外星人沒有?就概率而言,外星人出現在我麵前的可能性可比你出現的幾率要高出太多了。”
妖精抬眼瞟了我一眼。依舊低下頭去搗鼓樹枝,隻淡淡的應了句:“還不錯,繼續。”
“如果你真是個存在了千萬年之久的妖怪,那麼其他的妖怪或者神仙呢?”
“打住!我不是妖怪,得稱我為妖精!”
“妖精。你就說吧,其他的妖怪呢?”
“不要將我和妖怪並列,不要用‘其他’這個詞,你這還是想把我和妖怪混為一談。”
“妖精,其他的妖精呢?”
“其他的都不配‘妖精’這個詞。都沒我漂亮。”
“好吧。他們在哪兒?”
“躲著我呢,連神仙都得躲著我。至於你說的外星人,那個東西是真的不存在的。所謂的外星人,隻是‘神仙們’製造的血肉傀儡而已。而神仙呢,則是普通人經由修煉,破碎虛空之後,遠渡他方又跑回來示現身形的那些。還有老多人懶得跑回來,有空帶你去找他們問問,為啥不想家。如果說真有外星人,那就是他們搗鼓出來的咯。你別不信,假設你真有一天看到了UFO之類的玩意兒,你能設想一下正常的科技力量再發展個五千來年就能做出那玩意兒?那個東西在那些所謂的‘神仙們’當中有個稱呼,叫做‘星槎’。別不信,共工那會兒就造出來了,有機會帶你坐坐,大型星槎還算舒適,裏麵的吃喝也還湊合。別吞口水,我知道你好這口。”
“他們為什麼躲著你?”
“偷我家東西了。”
“你跟共工認識?”
“我收的小弟,做事很踏實,就是人太蠢了點。嗯,最後是蠢死的。”
“你家在哪?”
“大涼山。我是個戀家的妖精。你可以因此讚揚我。”
我突然發現妖精已經用我的或者說我舅舅的邏輯打敗我或者我舅舅了。這妖精近乎完美的將現代人眼中‘神仙和外星人’這兩種格格不入的概念混合到了一起,隻夾進去一個‘星槎’,偷換成UFO的概念,然後幹脆利落的解決的這兩種概念彼此之間的不相容。我想換用黑叔的‘極端演繹法’來探尋妖怪的真實身份,又沒那份腦力。無奈之下,隻好轉換話題:
“你帶上小王他們是什麼目的?”
“你想要審問我?你有這麼多腦汁兒麼?”
“不是,僅僅是好奇。”
“他倆是你和這世界真正結緣的紐帶,半月後你就明白了。你這輩子,隻在這世上的兩個地方活過:家、廚房的清洗間。算命的能騙你十年八年,我騙你也就這十天八天的了。你不能像以往一樣,活得那麼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