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玉葉立時大呼小叫,急忙拖著正說話的金枝,彎腰鑽進柿樹枝下,卻驚奇的發現,那隻是一隻正盤旋亂飛的碩大蒼蠅,轟隆隆的嗡嗡聲正是它在不停地振動著巨大的雙翅而發出來的。但因為大明蠅被一根很粗的綠毛發捆綁著,任憑它如何掙紮,始終也逃不脫的綠毛發的束縛。
立時,倆小人身體裏那所有的恐懼,雲消霧散。玉葉很失望,她立即拽拽金枝的手說:“金枝,我們回家吧,伯所捉到鬼原來隻是一隻惡心的大明蠅,害我們剛才嚇一跳。”
玉葉的話一出口,大明蠅立即停止振翅,而那轟隆隆的嗡嗡聲,也隨著大明蠅的停止振翅而戛然而止。
倆小人不屑地笑了:原來隻是一隻碩大的明蠅,剛才差點把二人的魂魄嚇得無影無蹤。於是,金枝一步上前,劈手捉住那隻像蝴蝶一樣碩大的明蠅,隻見它與整個頭一般大的眼睛裏射著綠幽幽的陰光,飽滿的肚子與碩大的頭之間的背上,長著密密麻麻、細細絨絨的綠毛毛。此時此刻,它在粗而長的綠毛發捆綁下,無可奈何地被吊在綿韌的柿樹枝上,顯得很可憐恐慌。剛才大概是它看到倆小人來到樹跟前,因為害怕,拚命想掙脫毛發逃跑,故發出隆隆如風的響聲。
“伯捉的鬼怎麼會是一隻大蒼蠅呢?”玉葉見金枝用手抓住了大明蠅,便迷惑地問。
“這哪是鬼,它就是一隻大蒼蠅,夏天的茅廁裏到處都是這東西,隻是沒這隻大罷了,伯是騙我們的,他是在睡覺,根本就沒有去捉鬼。”金枝一邊好奇地把玩蒼蠅,一邊得意地說。
“別管它了,天黑了,我們快點回去吧!”玉葉催促。
“嗯,待我放了這蒼蠅,說不定是我們夏天隨媽媽來玩的時候,哪個夥伴把它綁在這裏的,我讓他再來這裏時找不到它。”金枝說著,已解開綁蒼蠅的綠毛發。
“別……”玉葉上前阻止,但已經晚了。那隻明蠅在金枝剛掐斷它背部的綠毛發,便迫不及待的抖動著像薄而綠的羽翼,轟隆一聲飛走了,瞬間消失了。
明蠅飛走了,轟隆隆的嗡嗡聲也消失了,倆小人也沒有看到鬼,隻得失望地回到村裏。二人剛一進村,正好看到豁子大在村裏沒命的尋她倆吃晚飯。
豁子大正用一副女兒被人拐跑的著急神情,撒野似的呼叫著金枝玉葉的名字,忽見倆小人自村西頭跑回來,她先是一喜,隨後便大步奔上前,一把捉住倆女兒,輕輕一提,分別夾在左右掖下,大步流星的回到家,用腳踢上院門,小心翼翼地將倆人扔在地上,氣呼呼地不說一句話,立即脫下腳上的大鞋,誇張地舉起來,一副要狠狠教訓兩個女兒的樣子。
金枝玉葉為了逃脫鞋刑,隻得抱著母親那像石滾一樣的壯腿,求饒說:“麥!我們沒亂跑,我們是去西崗看伯捉的鬼了。”
“去什麼西崗看鬼?跑的沒影蹤,讓大人著急,萬一碰到過路鬼了怎麼辦?”豁子大手舉著大布鞋,一副要打的樣子,卻始終都沒有舍得落下。
蹲在堂屋門前的豁子伯,正自在的吃晚飯。他看到豁子大準備教訓倆女兒時那一副大打出手的狠勁,一不勸,二不管,隻是像看戲一樣,樂嗬嗬地直笑。他之所以如此,並不是他不龐愛女兒,恰恰相反,他對金枝玉葉的龐愛,大於豁子大。但因為他知道,豁子大是空打雷的脾子,隻會虛張聲勢,但心底卻比那新棉花還溫軟。可是,當他聽了倆女兒的話,如五雷轟頂一樣僵住了,手裏的瓦碗隨即掉在地上的磚台上,“啪”的一聲摔了個碎爛。隨即,他驚聲站起,顫聲問:“你倆去哪了?”
倆小人本不懼母親的虛張聲勢,可一看到伯這氣勢,真害怕了,囁嚅著:“去西崗看伯捉的鬼了。”
豁子伯:“看到什麼了?”
“什麼也沒看到。”玉葉回答:“有一隻大蒼蠅,金枝把它給放了。”
“天哪!壞了,惹大禍了!”豁子伯喊著,人已跳將起來,翻滾似的奔跑出去。
豁子伯飛出村子,不顧夜黑路暗,直奔西崗,穿過黑郊林、山羊村、白馬村、黑豬村,快到鬼修城的時候,又向南跑,隱隱的,他似乎看到下冷村子裏的燈光了。唉!豁子伯邊飛跑邊在心裏責怪自己多嘴,竟在女兒麵前隨口說出真話,泄露天機,天哪!快點跑!跑!跑!趕到厲鬼回到屍體之前跑到西冷村,說服死人的家屬,趕快把屍體給燒了,這樣就不會屍變了,然後再回到家裏,給閻王爺焚紙燒字,讓他把我的魂魄召過去,領取攝魂筒去捉那厲鬼,唉!萬一那厲鬼在我沒趕到之前回到自己的屍體上僵變可就壞了,別說到時候閻王不原涼我,若出了人命,我自己也不會原涼自己的……。
豁子伯像個異物,快速的在夜幕籠罩的土路上,翻滾、跳躍、奔跑,可還不等他跑到西冷村,遠遠的就聽到西冷村裏傳出鬼哭狼嚎的喊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