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樂章 不太快的快板(2 / 3)

“我,……聽說這裏要征廚師,我……”

“哦。原來如此。不過……”好像要說什麼,又改口說:“我是這裏的須田局長。”

“哦,對不起……,我叫市村智子。”女人說完後很客氣地鞠躬。

“不客氣。不過,昨天已經找到了適當的人了。”須田好像很過意不去地拍一下頭。

“原來如此,那麼……”那個自稱叫市村智子的女人好像立刻了解狀況,“打擾你們了。”說完就準備要離開。

“喂,請等一下。”須田叫住她,然後對道原說。“道原小姐,昨天的人怎麼樣了?不是說今天中午以前要來的嗎?”

“嗯?”道原和代愣了一下,說:“哦,……對了,她打過電話,今天早晨。”

“什麼事?”

“好像有不方便的地方,她說不來了。”

“這種事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啊。”須田歎了一口氣。

“我沒告訴過你嗎?”裝糊塗是道原和代最擅長的。

“那麼……”須田似乎也沒興趣責備她,馬上對那個自稱叫市村智子的女人說:“你是……市村小姐……你已經聽到了,請到裏麵來詳細談一談吧!”

“是。”

“道原小姐,請你倒茶。”對道原和代說完之後,和市村智子一起走進局長室,關上門。

“請坐吧!”須田讓市村智子坐在即使閉著眼晴奉承也不能稱讚漂亮的沙發上。“你有沒有帶履曆表這一類的東西?”

“是的”,市村智子從皮包裏拿出一個信封交給須田。

這時候須田心裏己經決定要錄用這個女人,對平時做什麼事都很慎重的須田而言,是極罕見的倩形。

市村智子履曆表上寫的是四十七歲。但看她本人的外貌卻是四十五歲以下的樣子,她如果寫四十歲,也能令人相信。

苗條勻稱的身段。典型日本美女的瓜子臉……所謂會說話的眼睛大概就是像市村智子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她穿著顏色淡雅的灰色套裝,但看得出是價值不菲的高級品,穿在她身上也顯得自然貼切,使人一看便認定她必來自高貴家庭。

“很冒味請教,你為什麼想做這個工作……”須田言詞暖味地,沒有把話問完。

“因為我先生在去年去世,我唯一的女兒也出嫁了,我自己一個人在家,每天無事可做。”

“原來如此,一定很寂寞吧!”

“是的,所以我一直在想有沒有什麼事可以做的,當我看到音樂比賽大會正在征求廚師的報道:我就來了。本來我對烹飪並不擅長,可是我喜歡做萊,所以我確信我能勝任這個工作。”

“原來如此,你的心意很可貴。”

“我女兒也一直在學小提琴,隻是她沒有當職業音樂家的本事,不過,可以做為婚後的休閑消遣,偶爾拉拉琴。”

當市村智子在說話時,道原和代送來茶水。

“謝謝,不敢當。”市村智子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因為女兒也學過琴,所以我想為年輕的小提琴家服務是很好的,就……”

“是的,我明白了,但這個工作並不輕鬆。有七名男女青年參加決賽,所以這一星期每天要作七人份的餐點。”

“我知道。”

“原先我是想讓他們也幫著做點事,但是朝倉先生……你也知道就是音樂指揮家朝倉宗和先生……認為比賽必須以完全相同的條件參加,所以一切都要替他們準備完善。”

“那是當然。如果讓他們幫忙洗餐具,手變粗糙或受傷,事情就嚴重了,說不定還影響到他們的一生前途。”

“是啊,朝倉先生也是這樣說。”須田帶著苦笑。

“工作雖然繁重,請不用擔心,我看起來雖然不年輕,體力還是不錯。”

“是的。……”須田幹咳一聲說:“能夠這樣最好,我們也很感激。不過由於預算的關係,不能付出很高的酬勞,昨天那個人可能是不滿意待遇,所以拒絕……”

“這一點您不用顧慮,”市村智子打岔道:“這是我自己請求的工作,我可以不要報酬。”

“不,那是不可以的……”須田很驚慌地說。

“我的經濟情況非常好,不需要這筆錢,請把這個預算用到別的地方去吧。”市村智子微笑道。

如此一來,須田是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絕這個女人了。

“那麼,就照你的話吧……但,真的可以嗎?”

“是的。不過我有一個請求。”

“什麼事?請直說。”

“工作場所現在是什麼樣子呢?”

“哦,你是說那個要住一個星期的地方嗎?……那是一個很大而古老的建築物,現在正在整理內部和裝滿。”

“我是想能不能事先看看廚房的設備和料理台?這樣我比較好辦事。”

“哦,原來是這樣。”須田點頭道:“沒間題,不過現在很多木工正在工作,會很嘈雜。”

“我是不在意嘈雜的。能不能告訴我地點?我會自己開車去。”

“當然可以。請稍等一下。”須田走到辦公桌旁,在自己的名片後麵很快畫好簡單地圖,遞給市村智子。

“就在這裏。你到那邊後把這張名片交給那邊的人,說明來意,就會讓你進去。”

“謝謝。”市村智子把名片收進皮包裏,很客氣地道謝後走出局長室。

正悠閑地修剪著指甲的道原和代見她走出來,立刻把指甲刀放迸抽屜裏。

市村智子十分客氣地對道原和代深深一鞠躬,告辭離去。

須田送市村智子到門口。轉身對道原和代說:

“她是免費服務,太好了!我們正為了籌措資金頭痛呢!”

“她?真是奇特的人。”

居然有人隻要工作不要酬勞,真是難以置信。

“我看還是算了吧!”道原的口氣不甚熱絡。

“為什麼?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呢!”

“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絕不會有好結果,就拿我到這裏時的條件來說……”

須田急忙逃進局長室,關上門。

“瑪莉,快起來,瑪莉!”

被一陣猛烈的搖晃弄醒之後,櫻井瑪莉睜開眼晴。

“幾點了?”她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

“五點半。”

“早晨嗎?”

“廢話,這還要問。說好從今天開始要早起的。”瑪莉的母親櫻井充子用生硬的口吻說。“快起來吧!”說完還拍了一下手掌。

“昨晚到兩點鍾才睡……”瑪莉口齒不清地說著,還張口打了一個大哈欠,把穿著睡衣的身體又躺回床上去。

“你幹什麼!快起來!”充子毫不妥協地拉起瑪莉,開始動手脫她的睡衣。

“別這樣,好冷。”

“去浴室衝個澡,那樣才會清醒。”

瑪莉隻好擺出一副逆來順受的認命相,下床向浴室走去,一麵還哈欠連天。

再怎麼說也應該慢慢來,何必第一天就五點半起床。

……開始先七點起床,第二天再提早到六點半,然後六點,這樣的漸進式才是好的。

“媽媽是魔鬼士官長。”瑪莉邊嘀咕邊走進浴室。然後又接著一個大哈欠。

她盡情地用熱水淋浴,企圖把睡蟲和皮膚上的油垢一起衝走。

別人是否也如此緊張?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這樣?真知子說過她要睡到中午才起來。

不過,照母親的解釋是。“她要使你大意輕敵。”——瑪莉心想:對一個從小就在一起學小提琴的朋友也如此不信任。末免太令人傷心了——

充子這麼早就把瑪莉叫起,原因是決賽從上午十一點開始,如果不改掉夜貓子睡早覺的習摜,那天到十一點就不能清醒著參加比賽的。

所以必須趁早調整身體情況及生活習慣,才能在那時有足夠精神去發揮。母親條理分明的解釋頗具說服力,像瑪莉這樣性格散漫的人隻有服從。

的確,在音樂比賽一決勝負的舞台上,任何瑣碎的事都足以影響演奏,光憑技術絕不是百分之百可靠。

瑪莉小時候的小提琴老師原是個很有潛力的女小提琴家。可是每次比賽都名列二、三名,始終拿不到第一,原因是她每到比賽那天,總是沒來由的煩躁,而無法將實力完全發揮。

“平時能演奏得更好”,這種話在比賽大會上不具任何意義的,唯有在那一天,在短短幾分鍾的樂章裏表現出水準才是勝利的。

當然這有一些是要靠運氣。例如在決定那一天所指定的協奏曲曲目。

也許已經將指定曲練習得能全部演奏,但畢竟每個人都有他所擅長和喜好,遇到的指定曲是自己所拿手的,抑或是不擅長的樂章,隻有但憑運氣了。

像這樣聽天由命的比賽,瑪莉十分反感。但是當她想到若能突破難關便可獲得的代價時,她就可以揚棄這種心情和想法——

淋浴後頭腦清醒多了。

當瑪莉走出浴室時,母親充子己經為她準備好新的內衣和慢跑裝。

瑪莉換好衣眼,吹幹弄濕的頭發,然後走向餐廳。

“快一點,已經六點多了。”充子邊催促,邊把剛榨好的柳丁汁交到瑪莉手中。

“才第一天,不要那麼緊張好嗎?”瑪莉說完低頭喝果汁。

“不行。就是因為第一天才要嚴格執行。”

“是的,遵命。”瑪莉用小醜的口吻調皮地說:然後將果汁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問道。“爸爸呢?”

“學術會議要到明天才結束。”

“哦,我想起來了。”

瑪莉的父親是醫科大學的教授,去參加在京都舉行的學術會議,這一星期都不在家。

“快去吧。”

“外麵很冷嗎?”

“跑步後就不冷了。”話說得極理所當然。

瑪莉走到玄關,慢跑鞋已經擺在那裏了。

“毛巾給你。”

瑪莉接過對跑步不會造成幹擾的小毛巾,走出玄關。

“要小心車輛。”充子吩咐道。這裏是住宅區,在早晨六點是很少有車子經過。更何況瑪莉是跑在人行道上。

大門的鎖都己經打開。凡是和瑪莉有關的事,充子是絲毫不馬虎,總是無微不至。

在原地輕輕踏兩、三步,瑪莉開始向前跑。

“剛開始不要跑得太快。”充子跟到門邊說道。

“知道了。”瑪莉看著前麵回答後麵。

才跑幾步,後麵又有聲音追上來。

“小心野狗!”

瑪莉已經不想回答了。

瑪莉在早晨清靜的人行道上慢跑。

空氣比較涼爽,天空還是陰暗,可能是稍許寒冷的一天。

跑了一段距離之後,身體逐漸熱起來,呼吸也比較急促。

她放鬆步伐,采取跑與走的中間速度——被母親從睡夢中叫醒是件不愉快的事,但這樣運動後卻又感受到晨間慢跑的快感。

也許會懷疑小提琴演奏大賽和慢跑究竟有何關係,原因可能是,演奏小提琴也是一種重勞動,體力占很大的部分。

尤其是和管弦樂團合作演奏協奏曲時,所耗的體力是相當驚人的,到了決賽更可見體力的重要,包括獨奏的指定曲,大約要演奏兩個小時以上——有時甚至會達三個小時。

如果身體差的人,勉強的支撐演奏到最後一曲,其結果必定是悲慘的失敗,充子要瑪莉晨間慢跑,就是要訓練她的體力。

已經跑到斜坡,今天早晨希望能跑上去。根據當天的情況而定,有時是走上去。

瑪莉加緊腳力,由坡路跑上去,在過了一半斜坡時,她覺得有些痛苦。但心裏想,以現在的狀況應該可以堅持下去。

“覺得痛苦得無法忍受時,已經走過路的一半了。”

這是母親充子對中學時代的瑪莉所說的話。充子在年輕時也曾經以小提琴家為努力的目標,她有強烈超越性的想望和不服輸的個性。當她以第一名的成績由音樂學校畢業時,覺得前途充滿希望,不料卻在一次車禍中斷了手臂,這樣的悲劇使她隻好放棄成為小提琴家的夢想。

當她在醫院住院治療時,年輕的主治醫師就是櫻井。

充子把自己的遺憾變成對瑪莉的熱切希望,瑪莉三歲就開始學鋼琴和小提琴,當她五歲時,每天練琴時間長達五個小時。

瑪莉長大以後,回想自己小時候練琴的耐力,覺得真是難能可貴。

瑪莉的個性比較沉靜,也許是這種和母親不同的個性,才使得長久的練琴沒有對她構成痛苦的負擔——

距離在斜坡上的瑪莉大約一百公尺左右,有一輛小型汽車慢慢追趕瑪莉。

“成功了!”

瑪莉跑到坡頂,一麵喘氣一麵歡呼。然後她準備下一段路改走步。

道路是一個小轉彎,經過公園旁邊。

路上已經開始出現較早出門的上班族,以及晨起運動的慢跑者。

瑪莉以競走的速度走著,一麵用毛巾撩臉,她比較容易出汗,這也是充子比較擔心的一伴事。

因為演奏時由額頭流下來的汗水可能會流進眼睛裏,眼睛會刺痛。看到母親那副擔心緊張的樣子,瑪莉曾經說:

“在眼睛上部裝一個帽沿吧!”

一小型汽車行駛到坡頂後稍微加速,不過距離瑪莉仍然大約有五十公尺左右。

隻是瑪莉有時侯會不了解自己,她雖然知道自己是朝什麼方向走,但卻不知那是自己的夢還是母親的夢。

瑪莉至今井末對母親表示反抗,她始終聽命於母親,努力學習小提琴。當然,瑪莉自己也很喜歡拉小提琴,要她放棄小提琴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但是在音樂大賽方麵,母親總覺得缺乏競爭的心的瑪莉努力不夠。

“獨生女就是嬌生慣養。”這是充子的口頭禪。事實上如果瑪莉不是獨生女,充子也沒有辦法把全部精神都放在女兒身上。

瑪莉走進公園,小客車也停車。

說是公園,其實隻有一個小水池,池邊環繞一條小路,如此罷了。瑪莉站住緩緩向四周看。

她想到母親現在一定邊看表邊著急,想像中母親的樣子令她覺得好笑。她曾經半開玩笑跟媽媽說。“我們一起跑好不好?”

老實說,瑪莉並不討厭這段慢跑時間,雖然慢跑也是母親鍛煉她的課程之一,但是能夠暫時離開媽媽的控製,這使瑪莉得到些微解脫。

瑪莉走出公園又開始跑。

這時候她以馬拉鬆的速度跑著,迎麵吹拂來的風帶來快慰的刺激。

小客車也開動了,這裏是一條路,兩側是高牆。這條路並沒有分人行道與車道:所以瑪莉盡量靠右邊跑。

小客車加快速度縮短和瑪莉的距離——有幾個穿著學生製服,可能是中學生的男孩從前麵轉角處吵吵鬧鬧走過來。

汽車減速慢慢停下。

“小妞,加油!”

“真夠帥!”

瑪莉不理會男孩的取笑,她稍微加快腳步,在路口轉彎。

瑪莉還沒有男朋友,應該說她沒有交男朋友的時間,練琴、不停的練琴,由母親排定的作息表隻有練琴和調整體能訓練兩件事。

在決定要參加決寒後,母親給她短暫的時間去自由玩樂,並給她錢去玩。但是對一個不曾自己去玩的女孩子來說,她現在隻會到百貨公司去購物,或與朋友去看場電影罷了。

常和真知子她們開玩笑說,真是一點生活情趣也沒有在同期的朋友中已經有人訂婚了,還有人和男友一起做婚前旅行,也有經常是話題主角的“多情女郎”或男孩。即使有人並未到那種程度,但也都有一、二個異性朋友一-可是依充子的說法是:

“那是企圖讓別人大意輕敵的偽裝。”

不可能每個人都是這樣吧,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充子那樣以小提琴為生活的全部,瑪莉已經二十一歲了,好像常有人來向爸爸提親,當然,這方麵的事充子一概否決,最近爸爸也不再提起這件事了,尤其是充子對這次瑪莉參加決賽似乎抱著極大的希望,父親所持的態度似乎是,比賽結束之前什麼都別說。

瑪莉本身對結婚或相親之事也沒什麼興趣。如果把小提琴比喻做瑪莉的戀人,充子一定會很高興。但是從來沒有這樣表示過,因為她不想看到母親因此高興的樣子,其實她心裏的確是有這樣的感覺。

“啊——”瑪莉停下來,她覺得有砂子進入慢跑鞋裏。

她先向左右看一下,走上二、三階的階梯離開了馬路,她在一個人家房子的玄關前麵坐下,脫下慢跑鞋。

她在對麵的門恰好在這時侯打開,有人出來。她們互看一眼雙方都出現極驚呀的神情,那位也穿慢跑衣的年輕女性——和瑪莉的慢跑衣一模一樣——

也難怪,這個廠牌的慢跑衣是非常暢銷的。可是……

對方也看著瑪莉。大概是哪一家的主婦吧,但一定是新婚不久的年輕太太。

雙方接著都露出有些難為情的笑容。然後那位女子舉步起跑,慢慢從瑪莉的視界中消失。

瑪莉心想,完全相同的裝扮,自己都覺得十分可笑,最好等那位女子跑遠了,自己再跑。她穿好慢跑鞋,仍坐著歇口氣。

一輛小客車由麵前開過,瑪莉心裏又想,不知那位女子能否察覺後麵的來車。當然,這不是一條狹窄到不能避開一個行人的路。

“該走了。”瑪莉站起來,用手拍一下屁股,回到馬路上。

瑪莉跑上路之後,發現方才那輛小客車已經消失得無蹤無影,她覺得很奇怪,那輛車究竟是以多麼快的速度開走了?

瑪莉隨即看到剛才相同裝扮的女子倚靠在路邊的牆上。

怎麼回事,不可能跑這點路就累了吧?瑪莉加快速度跑上前去。

“你不要緊吧?”

瑪莉說完後倒吸一口氣。

那位女子的左臂己經染成紅色,靠近手臂中間處有一道銳利的傷口,鮮血正汩汩地流出。

“你要振作點,我馬上去叫救護車!”

瑪莉奔跑到最近的一戶人家大門前,急促地撳電鈴。

“課長在幹什麼?”根本刑警向片山義太郎問道。

這裏是警視廳調查一課的早晨。

那個身分不明的女屍已經送去驗屍解剖了,現在正等檢驗結果。片山義太郎咋日在附近查訪了一整天,到現在還覺得兩腿酸痛,不過,如果才奔波一天就叫苦的話,是沒有辦法幹好刑警的。

片山義太郎向著栗原課長的方向發愣,他心裏在想,我可不是自己願意幹這一行的,辭呈早就送出去了,可是上麵的人壓根兒就不予理會。

栗原課長表情嚴肅地閉上雙眼。栗原課長生就一張娃娃臉,盡管他再嚴肅,仍然令人感覺不出威嚴。

可是,他確實是個很有才幹的警視(警察的職稱之一),同時又是很精明幹練的調查課長,這是警視同仁所一致公認的,雖然他有個不良習慣,就是忘性太好而記性不好,這一點常帶給他很大的不方便。

“哦,原來是用耳機在聽什麼好聽的節目。”片山義太郎說道。

“原來如此,那個就是叫隨身聽的東西吧,我還以為他耳朵裝了助聽器呢!”根本刑警話說得也夠辛辣。

“唷?”

片山義太郎突然瞪大雙眼,由於栗原課長突然拿起桌上的原子筆左右揮動著,嘴巴還念念有詞。

“課長是不是發瘋了?”根本很認真地說。

“我明白了……他自以為是音樂指揮家。”

“你說什麼?哦——他是在聽古典音樂。”

“可能是吧!如果是地方戲,沒聽說過需要指揮家的。”

大概是音樂十分激烈,栗原課長的手擺動幅度越來越大,在桌上來回比劃,像特大號雨刷。

“鞋子髒了想要擦一擦的人現在有個好機會。”根本刑警知道課長不會聽見,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不久之後,栗原的手揮動太強烈,把放在桌邊的茶杯打飛起來,然後茶杯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也許是茶杯破碎的聲音使課長清醒過來,他取下耳機,麵不改色地開始批閱桌上的公文。

“沒有那種處變不驚的魄力就不夠資格當我們的上司。”根本似乎很欣賞栗原,邊說邊搖頭晃腦的。

小妹在整理破裂的茶杯時,栗原課長桌上的電話鈴響了。

“我是栗原。……來了嗎?請他到會客室。”

不管來客是誰,隻要栗原認為會幹撓工作,他通常會毫不客氣地拒絕訪客。可是,栗原今天顯得很緊張的樣子。

他摸摸領帶整理一下領子,幹咳一聲,然後才走向會客室。

“是哪一個國家元首來了嗎?”根本露出狐疑的神色問道。

“來人是朝倉宗和。”正在收拾茶杯碎片的小妹說。

“誰?”根本似乎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你沒聽說過嗎?是很有名的音樂指揮家。”

“哦——你的見識可真廣。”

“我是剛才聽課長說的。”小妹伸伸舌頭。

朝倉宗和……片山義太郎曾經聽過這個名字,井不是他對音樂有所涉及,而是妹妹晴美偶爾會聽一些簡單的樂章。

提起年齡已經相當大的朝倉宗和,是揚名國內外的音樂界巨匠,是少數指揮家之一。

“沒錯,就是他。”片山義太郎自言自語道。怪不得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原來就是把晴美弄得緊張兮兮的小提琴大賽主辦人朝倉宗和。

可是,朝倉為什麼到瞥視廳調查一課來呢?發生了什麼事嗎?

“課長今天真好笑。”小妹笑道:“他突然要我在會客室裏擺一張貝多芬的照片,還要放一部錄音機,說是等朝倉聲生來了要播放……”

“課長大概是想改行當音樂指揮。”根本偷快地說著,同時點燃一根煙,“對了,片山,你說那個人手上有寫字的遺跡?有沒有查到什麼?”

“嗯?……哦——你是說那件事,因為隻能看出〈SUTA〉,下麵的字是〈ON〉,或是〈sO〉……”

“是(SUTA〉,不過也有可能是〈SUTAN〉,如std〈台燈〉或s。…p〈郵戳〉,這兩個字的外來語和你說的那幾個字發音很接近……”

“可是隻有這幾個字,好像沒有辦法查出……”

“如果能夠查出死者的身分,也許會有什麼用處。”

對了,想起來了,那個音樂比賽會叫做“史塔維茲小提琴比賽大會”。片山義太郎想,同樣的發音有很多……

“昨天早晨也發生一件傷害案,一位慢跑的女性手臂被割傷,你聽說了吧?”朝倉說道。

“是的,我當然知道。”

“好像沒有什麼線索可以找到凶嫌?”

“是的,小型汽車在超過那位女性時,車裏的人伸出拿著刀片的手,割傷她的手臂……這真是令人討厭的事。”

實際上發生事件才是高興的事,但是不能那樣說。

“有一位女子報警。”

“是的,她跑在被害人後麵。很遺憾也沒有記住汽車的車牌號碼及車型,女性向來對這個是沒什麼概念的。關於這個事件您有什麼意見嗎?”

“其實,凶手真正的目標是纓井瑪莉,也就是那位報警的女子。”

栗原課長聽了朝倉的話感到十分驚愕。

“那是……確實嗎?”

“剛好穿著同樣的運動衣,受害的女性正好在櫻井瑪莉休息時跑出來,真是命中注定的不幸。車上的凶嫌隻看到背影,而且又在轉彎的地方,沒有發覺是不同的人。”

栗原課長稍作沉思。

“這樣說來,那位叫櫻井……瑪莉的小姐,有什麼理由人家要殺她?”

“她是史塔維茲小提琴比賽,參加決賽者之一。”

“原來如此……”栗原課長點點頭,慢條斯理地說:“那是你主辦的。”

“是的。櫻井瑪莉是個很純潔的女孩,從不會去懷疑別人,是她的母親聽了這件傷害案後才發現真相的。”

“她因此去找你?……”

“她來找我,要我設法,我對於這種倩況也感到非常遺憾。如果傷勢嚴重,會使她一輩子都不能拉小提琴。”

“這麼說來,你是認為有人不希望纓井小姐在比賽時得到勝利,是嗎?”

“雖然這樣說是太武斷了,但並不是沒有可能。”

“那麼,是參加決賽中的某一個人……”

“我雖然不願意那樣想,但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朝倉停了一下,又說。“當然,另外也許有人嫉妒她的才能,各種理由都可以想得出。”

“譬如男性問題……”

“那是不可能的。”朝倉微笑道:“她的母親對她管教非常嚴恪,不可能讓女兒有談戀愛的機會。”

“噢,這麼說來還是和音樂有關……”

“即使凶嫌本身不是學音樂的,也許母親、教師裏也有人對音樂比賽十分執著的人。”

“照您這麼說:凶嫌的範圍就相當大了。”

“請你不要誤會。”朝倉說道:“我來的目的並不是要幫忙調查,你們是專家,抓凶手是你們的事,我來是想請求你們保護參加小提琴決賽的人。”

“這個……我能夠了解。警視總監特別打電話給我,原先我以為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哪!”

“我知道這不是你們的責任範圍應該辦的事,可是對他們而言,這是一生的重要轉機,不希望為了一個偏激分子而失去一位有希望的音樂家。”朝倉類似男中音的磁性聲音,震動著會客室裏的空氣。

“我了解了。雖然還必須得到總監的同意,但是我可以保證盡量配合你們的要求。”

“那太好了。”朝倉鬆了一口氣。

“……決賽有幾個人參加?”

“七個人,可是不必每一個都派人保護。三天以後他們就要集中在一個地方生活。”

“哦?”

“要把新曲的樂譜交給他們,在一個禮拜內他們必須在指定的地方生活,不僅不能外出,而且不能接電話,不能和外界通信。”

“那真是嚴格。”栗原課長瞪大眼睛。

“我所擔心的就是這一個禮拜。地點是在郊外樹林中的一棟房屋,現在正在整修中。他們將在那裏孤立七天,如果有人蓄意要傷害其中一人……”

“或者其中一人是……”

“對的。在那對外隔絕的小天地裏誰也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事。”朝倉點點頭說:“他們都很年輕,被關閉在某一個地方達一星期之久,和外界又不能聯絡,精神不堅強的人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