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劉強是兩年前因為一樁竊書案而認識的,也許出自警察的默契,兩人一見如故,最終形成現在的死黨。但是說道死黨,我總感覺有些愧疚、畢竟我兩認識的時候,我已經在這名叫“琅環”的圖書管幹了一年的時間,因此他隻知道我幹過警察,別的知之甚少、甚至哪個部門也不知道。他也從來不問、我也就幹脆什麼也不說。

而他對我則是無話不談——惡作劇將上司的咖啡糖換成鹽、不小心看見哪位美女警官的內褲、哪個倒黴罪犯本來可以逃跑,卻被野狗追進死胡同,後來不得不報警求救、等等、總之毫無保留。

這位兄弟,我是真心將他當作兄弟。也曾想過隻要他問、我是不會瞞著他的。但他終於什麼也不問,我也就始終沒說。我和他就在這樣奇怪的感覺中度過兩年,也曾在愧疚的時候安慰自己:朋友之間要保持距離、這樣的友誼才能長久。

在朋友之間外號是必須的一個元素,更何況是死黨。他一定後悔讓我看見他兒時的照片,很胖很胖的那種,就因為這個於是我一直叫他“胖子”或者“劉胖子”。其實他現在一點也不胖,甚至可以說的上英俊!而我?因為一位名叫閔衛東的同事這樣叫我的緣故、於是他也跟著叫我“報應”,原因是因為我有些自戀,但每次都會出糗。

別小瞧圖書管理員,這是一個很苦的行業——兩頭不見太陽。早上天還沒亮便要開店,夜晚下班已經滿天星辰。盡管如此,劉胖子隻要有時間便會到店裏幫忙。和他認識的這些日子以來,他算是來的第二多的了。

誰是第一?他——

第二日,我像往常一樣看店,熾天使的事情也假裝拋在一邊,誰也看不出我昨夜是怎樣度過、更看不出我有絲毫的疲倦。

也許長期麵對這樣環境的緣故,我對這裏的每一本書都有濃厚的感情。每天我都會細心的將他們打掃的一塵不染。就在這時他來了……

“喲!這不是我們的寧警官嗎?”

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誰——在警四年間一直同屬一組的同事、閔衛東!我沒有理會他。我落魄轉行的這三年以來,他幾乎每天都會來這裏寒磣我。但今天他更是變本加厲——

閔衛東帶著幾個下屬走進來,故意將地板踩的兮髒,在門框上刮著鞋底的泥土,還不時的吐著口痰。

“跟你說話喃!啞巴了?”見我不回答、其中一個屬下嚷道。

我無賴的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出於禮節和對顧客的尊重,我遠遠的拍了拍圍裙上的灰塵,才上前恭敬的回應道:“各位想要什麼書?”

見我乖乖的過來衝他們鞠躬行禮、閔衛東,狠狠的吸一口香煙,一邊衝我噴雲吐霧,一邊衝我指指點點的教訓著他的下屬:

“怎麼說話的喃?這可是我們的神捕。寧一花,寧警官!還不快道歉!”

“寧警官、對不起!”

麵對這樣寒磣,我把頭轉到一邊。沒有理會他們,閔衛東便狠狠的抽屬下一耳光:“寧警官不說話表示沒有原諒你,大聲點。”

那屬下立刻帶著哭腔的說道:“寧警官、對不起!”

見我依舊不回答,閔衛東又抽了一耳光,而且比上次更響,那屬下的鼻血也流了出來,但他還是不肯罷休的命令道:“寧Sir、還沒原諒你!再說。”

於是這樣那屬下擦拭著鼻血、委屈的再次道歉:“寧Sir!對!不!起!”最後一個字是和眼淚一起流出來的。

然而我還是低頭不語。閔衛東見我半天不做聲、當即舉手打算再抽一耳光,我連忙出手截住。即便明知他是想羞辱我,但這樣的羞辱隻有承受著——我不忍心看下去。

“算了、我原諒了。”

“喲謔,你真承認自己是頭啊?這就得瑟啦!尾巴就翹上天啦!哈哈……”

隨即各種笑聲夾雜在一起,或許是有些無法忍受,但三年來習慣也就成了自然,這樣的羞辱至少證明還有人記得我。這些話、這麼多年來他每天都會來說一翻、就像簽到。然而今天或許是手裏逃走了罪犯被上司罵了、他做的有些過了火——見我一直沉默不語、閔衛東一掌推到身邊的書架,這些書架擺的很整齊,倒、也自然很順利、就像多米諾骨牌!

看著滿地的書本,我感覺就像倒下去的是我的兄弟、我的愛人。我一把推開他,指著滿地的書嚷道:“你幹什麼!”

他知道我對這些書的愛護與感情,所以以前他來最多也隻是胡亂罵上幾句、從來不會碰一本書,從來沒像過今天這樣“瘋狂”。

見他齜牙咧嘴、毫不在乎的模樣,我不想再理會他,蹲下身輕輕的撿起腳下的書本,撣了撣上麵的灰塵,抱在懷裏,用圍裙將每一本書擦得幹幹淨淨,碼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