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綿綿細雨終於停了下來,陰冷的天卻著實讓人高興不起來,而謹王府外院裏跪倒的一片人更是內心惶惶。

竇璿玉是跟著沈召一起到的外院。

彼時以宋嬤嬤為首,包括惜雲在內的一群下人跪在院內,府衛們神色肅穆圍在外邊。

“還不肯招?”沈召撩開衣袍落座後問道。

如鬆上前答:“無人招認毒害竇姑娘一事,但奴領人在東廚搜出了這袋子補藥,並在其中發現了少量附子。”

如鬆將袋子遞上,沈召神色未改,隻是讓如柏取過辨認,果然在其中找出了附子。

“附子非補藥,用於粥中稍有不慎便易成夾生,人食之便會中毒。”如柏蹙眉,“這袋子外寫補藥二字,怎麼會混入附子?而且這袋子裏的補藥都像是劣等貨。”

沈召聞言冷笑,眸光冷冽,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麵抖的跟篩子似的宋嬤嬤。

竇璿玉也正看著下麵,隻見原本還有些發抖僵硬的惜雲此刻變得泰然,和宋嬤嬤的反應恰好相反。

“東廚何人掌管?”沈召冷聲問。

惜雲直起身子,“是奴婢。”

竇璿玉看這架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看樣子沈召是打算讓兩個眼線自個兒鬥。

於是她當即出聲打算加把火。

“惜雲,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何苦這般害我?”說著竇璿玉還裝模作樣的擦了擦眼淚。

陪在一邊兒的亦竹:“……”

看不懂,算了,遞個帕子吧。

沈召餘光掃見二人,幾不可察的輕揚了嘴角。

而下麵跪著的惜雲聽見這一問,便知道無論如何自己也摘不幹淨了,畢竟當初東廚還是有人知道,她知曉宋嬤嬤偷換皇商供貨的事。

於是當即趴下身子回道:“奴婢失察,還請殿下降罪,但奴婢從無毒害璿玉姑娘之心,都是宋嬤嬤作的孽!”

宋嬤嬤一聽還得了?

馬上也向前爬了兩步,“老奴冤枉啊!還請殿下明察!分明是惜雲姑娘偷換了供貨,釀成了大錯啊!這與老奴無關啊!”

惜雲:“???”

竇璿玉心裏的小人歡快拍手。

好,好一出狗咬狗啊!

“你血口噴人!殿下,奴婢有據可證,西市食安堂的……”

惜雲早就知道東窗事發之日,宋嬤嬤必定要拉她墊背,故而便想拿出自己的底牌。

誰想,話還沒說完,就被宋嬤嬤打斷。

“那食安堂裏的掌櫃認得惜雲!正是惜雲將府上一等一的食材、藥材偷運出去高價賣給食安堂,再從食安堂偷偷買進低劣的貨替換!”

“殿下若不信,可叫那掌櫃入府對峙,老奴隻求一個清白!”

宋嬤嬤語畢,便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樣子,挺直了腰板低頭跪著。

惜雲登時愣住了,一時間氣得她說不出話來,急得滿臉通紅。

她心知宋嬤嬤這是打定主意要把屎盆子扣她頭上了。

竇璿玉見此場景忍不住偏頭看了看一言不發,神色不明的沈召。

他倆當然知道惜雲在這事兒上是被陷害的,但宋嬤嬤既然敢把食安堂抖落出來,那就說明那邊是被打點好了。

就算是真把掌櫃的叫來,那也是於事無補。

除非……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宋嬤嬤與那掌櫃有過交易。

“那便將掌櫃的叫來。”

沈召忽而有些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很是頭疼的模樣。

得,這位有後手。

竇璿玉看著又開始裝模作樣的沈召,當即明白過來。

在等掌櫃來的空當裏她實在是閑得發慌,忍不住東看看西瞅瞅。

“想做什麼?”沈召將茶盞放下,側過頭看向那不安分的少女。

“想嗑瓜子兒。”竇璿玉下意識回。

沒錯,她是想抓把瓜子兒磕嗑,不然這戲看得太幹巴了。

但……天殺的,她怎麼真就這麼水靈靈的說出來了?

沈召頓了一下,隨後輕飄飄地訓斥了一句。

“沒有規矩。”

這語氣聽起來,倒也不像真的生氣。

竇璿玉摸摸鼻子,嘿嘿一笑也就混了過去。

又是一柱香的時間,那食安堂的掌櫃總算是現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