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逐漸步入尾聲。

黃萬檜親自將謹王送上馬車,等到都看不見車隊影子才回府。

“殿下走了?”司倉走上前,眼睛裏醉意全無。

黃萬檜頷首,一雙綠豆眼滿是戒備。“你速寫封信給那林天廣,讓他這幾個月別亂來,我怕謹王對城衛下手。”

司倉麵露懷疑,“謹王大勢已去,還能翻出花不成?”

“謹慎些吧。”黃萬檜擺擺手。

——

馬車內,竇璿玉被謹王叫進來坐下。

她掀開窗簾子,往四處看了看,確認遠離太守府後才放下。

“殿下,您是不是要幹票大的!”竇璿玉回頭,興奮的看著正閉眼假寐的沈召。

沈召睜開眼,“嗯?什麼?”

竇璿玉有點兒著急,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哎呀,就是城衛呀!”

她可不信在宴會上沈召會無緣無故提起城衛的事,肯定是心裏有了盤算。

沈召不置可否,隻淡淡問道:“你怎麼就信本王能做成?”

竇璿玉歪頭想了想,在外人眼裏,謹王如今的確要權沒權,要兵沒兵,什麼也難做成。

但是吧……

“其實隻有殿下想不想做之說,若殿下想做,就不會敗。”

就像廢太子事變,憑沈召當時的號召力,隻要他想造反,恐怕當今聖上的位子不一定有這麼穩。

隻是那時他不願鬥。

而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特別是山匪之事後,沈召怎麼看都不像真的手無縛雞之力。

“是嗎?”聞言沈召目含譏笑,似乎是在笑自己,隨後眼底有一絲陰暗劃過,“但願吧。”

竇璿玉沒聽懂弦外之音,隻覺得馬車內有些陰惻惻的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殿下,所以咱們要怎麼做?”

“等著被搶。”

“哦……啊?”竇璿玉眨巴著眼,一頭霧水,“搶什麼?被誰搶?”

“明晚就知道了。”沈召淡淡道。

竇璿玉當下撇了撇嘴,沒說話。

心裏估摸著是謹王和林天廣那幫人又做了局,既然如此,那不管發生什麼都傷及不了她。

剛懸起的心轉眼就落回了肚子裏,這件事她便沒多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深夜她被值夜的亦竹搖醒。

“璿玉姐姐!府裏遭山匪了!”

竇璿玉一臉懵地坐起來,反應略顯遲鈍,“怎麼個事?”

亦竹急得不行,“不知道哪兒來的山匪縱火燒了西側小廂房,然後趁亂搶了庫房,還有東廚好像也被搶了!”

這就是謹王說的等著被搶?

竇璿玉抹了一把臉,不對啊,誰家做戲這麼真的?

裝模作樣搶搶得了,怎麼還放上火了?

“殿下知道了嗎?”她趕忙起床穿上衣服就往外走,“亦竹別怕,跟我走。”

亦竹擦擦眼淚,快步跟上,“哥哥剛去叫醒殿下,當下估計也起來了。”

果然,一出門,竇璿玉便同隻披了個外衣的沈召打了照麵。

“咳咳,去庫房。”沈召右手握拳抵在唇邊咳嗽兩聲。

“是。”

片刻後,竇璿玉站在院子裏風中淩亂。

原本幹淨整潔的院子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雜亂,隨處可見打碎的瓷器和歪七扭八的花盆,被砸碎的庫房門還剩半扇吊在門框邊,搖搖欲墜。

與此同時,庫房門外還擠著一眾下人在好奇張望。

宋嬤嬤撥開人堆走了進來,“府上遭了山匪,府上侍衛捉住了一半,李將軍帶人去追另一半了。”

沈召聞言轉頭麵帶慍怒,“丟了些什麼?”

張嬤嬤垂頭一五一十道,“庫房七成財物被搶,所剩無幾。”

一旁的惜雲接著又說,“東廚半數儲糧被搶,炭火也少了許多。”

“欺人太甚!”沈召聽後似乎氣得不輕,立馬咳嗽得厲害,“咳咳…去,去叫太守過…咳,過來!本王要……要……”

竇璿玉看著咳得顫抖的身子心裏萬分佩服,瞧瞧這細節刻畫,拿個奧斯卡小金人完全沒問題。

然而還不等她感歎完,就見謹王不動聲色的掃了她一眼,隨後就帶著自己未說完的話“氣暈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竇璿玉也不知道怎麼的,一下就懂了謹王的意思,當即衝過去將人摟住,然後放聲哀嚎。

“快去叫大夫!殿下被氣暈了!殿下……殿下您可千萬別有事啊……嗚嗚嗚,您要是出了事,奴婢也不活了,不活啦!!!嗚嗚嗚……殿下!”

院子裏的其他人見此頓時臉色大變,宋嬤嬤趕緊吩咐下去,又是一陣騷亂。

竇璿玉則繼續聲情並茂地哀嚎著,而躺在她懷裏的沈召眉心卻幾不可見地抽搐一下。

小姑娘中氣太足,嚎得他耳根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