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璿玉覺著癢,輕輕撇開頭,手上動作不停,“衛將軍看起來一片赤誠,殿下何不將其留下做城衛?”

方才在園子裏,謹王同衛臨風的對話看起來並無不妥。

可她猜測,這撫南軍應該與謹王也有點兒關聯,不然之前謹王又怎麼會特意寫信於衛臨風?

沈召順勢脫去外袍漫不經心道,“留在本王身邊未必是條好出路。”

竇璿玉怔愣片刻,猝不及防和沈召的眸子對上,那雙眼睛裏似乎藏了很多想說但不能說,不願說的秘密。

刹那間,她就懂了沈召的意思。

當年廢太子事變,昔日沈召親近之人都沒有好下場,諸多官員也因此被帝王猜忌,隨後慘遭貶謫。

照這麼看,不出意外沈召在那晚寫信的目的之一,是讓衛臨風帶軍速離,以護撫南軍周全。

可是……

“離開也不一定能周全。”竇璿玉垂首解著沈召的衣帶,“一塊江中浮木,就算不進眼前的漩渦,也終會被另外的漩渦裹挾。”

她不知道該怎樣告訴沈召,原書中的嘉州屯兵後來都成為了皇位之爭的犧牲品。

她也不知道,沈召投江而死時是否知曉撫南軍的遭遇,是否心有悔恨。

但不論如何,當悲劇的節點擺在竇璿玉麵前時,她還是想嚐試改變原本的結局。

或許這是人生而有之的悲憫之心在作祟吧。

“如果奴婢在意的人遲早會受到傷害,那奴婢定會留他在身邊,至少往後真出了事,奴婢還能盡力護之,若不在身側,出事也隻能歎鞭長莫及,徒增悔恨。”竇璿玉想了半晌,還是選擇壓低聲音緩緩道。

話音落下,手中的袍子的衣帶也解開完了,沈召後撤一步,沉默著轉身走到屏風後。

“出去候著吧。”隔著屏風,清冷的聲音傳來。

竇璿玉在心底歎息,卻也知道自己如今能做的都做了,便也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回到宴會上,一切如常。

見謹王回來,眾官員便依次敬酒,沈召皆以茶待之。

竇璿玉添茶添到在心裏破口大罵。

喝喝喝,晚上等著失眠吧!

這群人就不能一起敬一杯完事兒?

手臂酸痛傳來,竇璿玉甚至暗暗把太守府的花花草草都罵了一遍,假山池子裏的那兩尾錦鯉她也沒放過。

“前些日子聽聞司倉府上走了水,本王還未曾過問,如今府上可還好?”好不容易輪完一圈,沈召放下茶杯,麵露關切地看向司倉。

司倉看起來約莫五十歲,瘦弱得很,一聽謹王問話,那開口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多謝殿下關懷,如今府上正在修繕,都還好,隻是下官的妻兒受了驚嚇,今個兒都還在臥床休養。”司倉提起袖子裝模作樣擦了擦眼淚,“這山匪鬧起來是真讓人不得安寧啊!益州城裏人心惶惶的。”

沈召眉頭微皺,“本王也算是見識過山匪的猖獗,的確囂張至極。”

一旁吃瓜的竇璿玉:“……”

嗬嗬,真是出門在外全靠一張嘴。

“隻是本王不解,這益州城衛怎麼一點作用也沒有?”

要知道,每座城池都有城衛,益州這麼大,城衛人數也算各州中較多的。

黃萬檜聞言趕忙道,“山匪在益州多年,擅長突襲,城衛實在是防不勝防啊!不過這兩年,城內隻出了三樁禍事,不算多,城衛還是可信的,殿下放心。”

此話一出,在場官員麵麵相覷,難免覺得有些尷尬。

主要是,這聽起來也不太像能放心的樣兒啊。

而竇璿玉的反應則截然不同,一雙星眸頓時亮了起來,猛得轉頭看向沈召,心底的那絲激動都要蹦出來了。

沈召用餘光掃了她一眼,幾不可見的搖搖頭,頗有兩分無奈。

“太守都這麼說了,本王自是相信。”

“謝殿下信任。”

到此,這事便擱下不談了。

隨後一番觥籌交錯,眾人都有了些醉意,太守當即大手一揮叫上來一眾舞女樂師助興。

沈召有些意興闌珊,便隨手把玩起茶杯來。

忽而他想到身側的竇璿玉還未用午膳,於是想叫她下去,卻不料轉頭便看見小姑娘正津津有味的看著園中腳步蹁躚的舞女。

隨著舞女的飛旋,竇璿玉時而睜大眼睛,時而咧嘴輕笑,麵上神色幾番變化,落到沈召眼裏有意思得很。

“好看嗎?”沈召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

竇璿玉下意識回,“好看!”

……等等!

一轉頭,竇璿玉就撞見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眸,臉登時紅成一片雲霞。

“殿下你看我幹嘛?看她們啊!真的好看!”竇璿玉連忙道。

沈召搖頭失笑,“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