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第二十八節(1 / 3)

第一節

七日光景不過轉眼一瞬。

這一日,七賢王府裏,內內外外一派喜氣,大紅的綾羅綢緞,滿眼皆是。而在京城另一側,也是如此。

驛站裏,人來人往,忙進忙出。人人都帶著紅綢,喜氣洋洋。

精致廂房內,一身大紅的美嬌娘側坐銅鏡之前。麵上嬌豔與起胭脂來要要紅豔幾分。

“一梳梳到尾。”身後一人,一手執著一柄白玉象牙梳,輕輕梳著,嘴裏念念有詞,麵上,含著欣慰笑意。

“二梳白發齊眉。”銅鏡中,一雙杏眼,含羞帶喜。

“三梳兒孫滿地。”身後兩人淺笑,一人挑出一對玳瑁珍珠耳配,一人手上托著托盤,盤內,鎏金冠,龍鳳金流蘇,鳳翎頭釵一字排開,好一派雍容華貴。

“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梳落,青絲垂在身後。

“海藻。”特意換了一身女裝的連翹,輕拍在海藻肩頭,嗓音裏帶著一絲顫音,語帶梗咽:“今夜之後,你便是七賢王妃,日後定要謹記,處處小心,若是有為難,記得派人告訴養生堂一聲。養生堂便是你的娘家。”

話落,兩人眼眶泛紅。

連翹望著當初跟著自己身邊念叨著要出外遊玩的小丫頭,如今卻是身穿喜服,嫁做他人婦,一時間,心緒難受。

“海藻,縱使今日大婚,有別的目的,但雲歌是真心想娶你的。你可覺得委屈?”連翹一聲輕問。

“小姐。”海藻轉身,握著連翹執著玉梳的手,一笑:“今日成親,是為了引六賢王上鉤,今夜,雲歌也會出京。我都知曉。我心裏沒有遺憾是假,可不怨,是真。我一直都沒什麼用,這次能幫到雲歌,我便的夠了,值了。”

“小姐不也說,雲歌是真心想要娶我的嗎?”海藻一聲笑問:“有這心,便比什麼都重要。”

“三日前,我已將雲歌的毒解了,隻要再解毒三次,他體內餘毒就能全清。雲歌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有我的責任,我隻盼著你們兩能白頭偕老,一生無憂。”連翹含淚點頭,心裏欣喜交加,卻又帶著一絲擔憂。

海藻心性純良,她在這如狼似虎的皇家裏,是否能安然無恙?

“今日是海藻大喜的日子,海藻你也別哭了。”小茴將手中耳配帶上海藻雙耳,朝著兩人一聲笑語。可她泛著霧氣的雙眼,也是難掩心緒。

“好了,瞧瞧你們。”娉婷將托盤放到桌前,輕手擦著海藻麵上水漬:“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不是早盼著與七賢王共諧連理嗎?今日,該是歡喜的時候,別哭了別哭了。”

聞言,海藻輕一點頭。

臉上又添了一層薄粉,連翹梳頭,娉婷整理發簪,小茴畫眉。

驛站之外,嗩呐紅鼓,漸近。一道消瘦身影騎坐在白馬之上,大病初愈的麵容上,是一抹舒心的笑意。

六賢王府。

書房內,一道黑影半跪在修長的錦衣身影之前:“七賢王近三日來,都在偷偷送官兵出城。屬下偷偷探查過,他們都駐紮在離著京城一日路程的鎮上。而且七賢王為人謹慎,那些人要麼喬裝成路人,寄宿在百姓家中,要麼裝成商人,拉著糧草和武器住在客棧,而更多的士兵,是在鎮外一處密林裏安營紮寨。”

聞言,錦衣人輕一點頭,雙眼微眯,望著天際:“錦南王可有什麼動靜?”

“錦南王的先遣部隊已經到了京城之外,剩下的,該是在傍晚時分便能趕到。”

“他,可有什麼異動?”六賢王又是一問。

“屬下未曾發現。”

“他帶的那些人馬,真是三年前便潛進齊國的?可有查探清楚”六賢王皺眉,麵上還有一絲懷疑。

“已經查探清楚,確實如此。”

話落,六賢王一聲冷哼:“還真是隻不安分的豹子,若不是我舉兵在即,還不知曉,與我合作的人竟然偷偷留了一手。”

衣袖一揮,黑衣人應聲退下。

眉目染上一抹審視,盯著天際,一聲輕語:“看來這隻豹子以後不能再養了,若是讓他繼續下去,總有一天,會連我都一口吞下。”

錦衣一動,離屋而去。

若是他此刻知曉,他口口聲聲念叨的那隻豹子早在三日前便已歸西,不知會作何想法。

第二節

十裏紅妝,綿延成一條紅色長龍。

為首一人,高跨白馬,耳畔,是陣陣喜樂,身後一頂大紅喜轎,轎內,是他今日要迎娶的王妃。

一車車嫁妝從跟在喜轎之後,看著一路行人,連連咂舌。

“這嫁妝有多少車啊,那郡主還真是身價不凡。”一人感歎。

“這你就不知了吧,其實這一路都是咱們七賢王的聘禮,先前我可是親眼瞧見這些東西一路拉到了驛站的。”一人搖頭:“統共二十四車,不多不少,我可都是數過的。”

“聘禮?”一圈子人驚訝,回頭一數,那大紅禮車,也是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四。

“你們瞧,最前頭有人捧著一隻托盤是吧。”那人指著紅轎之後一人:“那個先前沒見過。”

“難道,那個才是郡主的嫁妝?”有人驚歎:“會不會太寒酸了啊。”

無怪眾人會如此想,那托盤本就不大,就算裝上金條字也裝不了多少,且看那托盤上蓋著的紅綢,平鋪在托盤之上,也未見著堆了多高,可想而知,裏麵的東西有多少。

路人正詫異,一陣風起,托盤上紅綢一動,被那勁風直接掀開,吹落地麵。

紅綢一落,托盤裏放著的物什顯了出來。托著托盤的人影,目不斜視,高昂著腦袋繼續踏在紅轎之後。

瞧清那紅綢下裝著的究竟是何事,先前詫異的眾人,已經目瞪口呆,直愣愣盯在托盤之上。

那托盤裏,密密麻麻緊鑼密鼓,排了一排拇指大小,顆顆都是圓潤的,珍珠。

齊京不比他處,達官貴人,富賈紳士眾多,也不是沒人看過拇指大小珍珠。

眾人之所以如此驚嚇,隻因為,那一盤子的珍珠,實在是不同。

一顆顆珠圓玉潤,不是泛著月牙色光澤,而是如黑墨般透著黑亮。

珍珠,黑珍珠。

盡然是珍珠中,最為珍貴的黑珍珠。

若是有人尋得一顆豌豆大小的,便夠他大吃大喝十年,而眼前那一盤子珍珠,顆顆都有拇指大小,顆顆都是光澤圓潤。

價值連城!

眾人心裏已是驚詫,光是一個嫁妝就價值連城。這郡主,明日的七賢王妃,該是如何的身價啊。

眼前一托盤的嫁妝,此刻在眾人心裏已是另一番地位。紅轎身後,那綿延的二十四輛馬車,此刻顯得便是那麼得微小。

隔街,一道身影躥進停靠路邊的馬車內,一聲低語:“老大,已經辦妥了。”

“走吧。回七賢王府。”已是換回男裝的連翹將手一揮,側頭盯著窗外人群中,緩緩駛過的車隊,一聲輕語:“海藻,我能做的也就這般。”

馬車動,朝著七賢王府駛去。

今日一過,七賢王妃帶著一盤子黑珍珠做嫁妝的消息,便能傳遍整個齊京。能出動如此傾國財富,這新來的七賢王妃該是何等身份,何等能耐。連翹之所以準備上這麼一份大禮,又讓麥冬臨街掀開,為的,就是告訴齊京,告訴齊國,告訴那些心裏打著歪主意,想著鬼點子的人。

七賢王妃,不同尋常,她身後,還有個不凡的靠山。

第三節

輕踢轎門,扯紅綢,跨火盆。一對新人,款款而入。

七皇子府正屋大堂之內,已經站滿了人。

喜樂一起,兩道紅衣轉入眾人眼簾。

一屋子的人含笑,望著兩人同攜紅綢,輕步跨來。

紅影站定,一旁管家,麵上一笑,張口,一聲高呼:“一拜天地……!”

話音未落,屋外,人群之後,突然響起一聲更是響亮的高呼,將這一聲蓋了下去:“皇上駕到!”

眾人一驚,紛紛回身。

人群讓出一條道來,一道紫色身影,含笑,闊步而來。

“皇上萬歲。”一屋子的人俯身行禮。

戚雲伐停在一對新人麵前,一手扶起一人。

“父皇有病在身,還在休養,今日你大婚,怎可無高堂在此。”戚雲伐朝著戚雲歌一笑:“兄為父,今日,便讓我來主婚。”

戚雲歌點頭一笑。

紫色身影一動,踏步在眾人之首,提起衣擺,落座。

鷹眼一掃,望著立在人群中的白色身影,微微一怔。

一月不見,那雙鷹眼,多了一絲隱忍。連翹望著他輕一點頭,心裏,是無奈,是輕歎。

一處角落裏,戚雲伐剛一現身,六賢王麵上笑意便更加濃鬱。一雙眉目盯在紫色身影之上,透著一股凜然盛氣。

”一拜天地!”高呼又響。兩人朝著門外躬身行禮。

“二拜皇上!”紅色身影一轉,朝著戚雲伐俯身一拜。

“夫妻對拜!”一鞠一躬,兩人起身。一人含笑,一人紅紗遮麵。

戚雲歌一手鬆開紅綢,輕握住海藻纖手。無聲述說著,此刻心裏的悸動。

“禮成!”高呼又起:“送去洞房!”

此刻,一派喜氣之下,相握的兩手輕顫,連翹眉頭微皺,戚雲伐暗撇了一眼角落。眾人心思,片刻間,便複雜起來。

一對新人轉身進了內堂。戚雲伐起身向著堂內眾人朗聲說道:“七賢王久病在身,今日就不向諸位陪酒了,日後喜獲麟兒,再與諸位痛飲!”

堂內眾人連連稱是。皇上金口一開,誰還敢反駁。

“諸位請到園內飲宴。”管家向著眾人一引。

六賢王唇上笑意更深,低不可聞一聲笑哼,轉身,隨著眾人去了花園。

第四節

洞房內。

喜chuang之上,海藻頭頂蓋頭,靜坐不語。

戚雲歌一手握著喜秤,輕輕挑起蓋頭一角。

眼前光亮一顯。

一張含笑的大眼緊緊盯在她麵上。

那眼裏帶著認真,帶著一番情意。海藻隻覺得,自己在那目光之下,無所遁形。

麵上一紅,將頭一垂,雙手拽著手中紅帕,繞著圈子。

“海藻。”戚雲歌一喚,手上一動,蓋頭便落入了他手中。

“恩。”海藻一應,低垂的腦袋仍是未曾抬起。

嘴角一笑,將手中喜襯放在一側。海藻隻覺得身側一沉,戚雲歌已經在她一旁chuang塌之上,坐下。

“海藻。”又是一喚。

海藻一愣,未聽見下文,偷偷抬起一分眉眼,望著他很是認真的側臉。

“今日大喜,洞房花燭夜,我卻不能陪著你,對不起”輕語出口,海藻猛然轉身,握起他垂放雙膝上的手:“這法子是我提的,你被擔心我。倒是你,要小心一些,莫要受傷。”

戚雲歌一笑,側身,大掌一反,握在海藻手上:“我不會有危險的,縱使如今,我武功未曾回複,但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更何況,連翹讓龍齒和麥冬跟著著我,他們兩人武功如何,你該是比我更清楚。我擔心的,倒是你們。”

“菖蒲他們都在府裏,又有先生和玄先生,皇上也將派了人在府裏守著,六賢王一走,小姐他們都會來這院子,我們不過被困些時日,不比你們要在外對著刀劍。”海藻輕一搖頭。

“海藻。”戚雲歌輕聲一喚,猛然將紅衣佳人擁入懷中。

海藻在他懷裏,身子一僵,一愣。

“今日對你的虧欠,我會用這一生償還。先前我沒說過,此刻我便告訴你。”雙手扶正懷中傻愣愣的人,戚雲歌一臉認真:“我心裏有你,從七年前便有了。隻是,我不知,也不懂,我隻是覺得你和別人不同,你讓我讓逗你,惹你,戲弄你。我想看著你笑,看著你鬧脾氣,看著你對我生氣。所以,我處處與你作對。”

聞言,海藻一雙杏眼打睜,望著戚雲歌,一臉驚喜裏,還有著一絲不敢置信。

“可是,我哥被連翹氣走了,你也走了。我知道時,心裏很慌,我怕,我怕你們養生堂會因為這樣便不願再理會我,我怕你心裏會恨我,我更怕,從此你在上京,我在齊京,我們再無相見之日。”大眼裏閃過一抹掙紮:“可那時,我還是不明白,這是為何。後來,我毒發,第一夜,我便是知曉了這是父皇當年所中的那毒。那一刻,我在心裏想起的不是連翹,是你。”

大眼一抬,望著眼前蓄著水霧的杏眼,一臉堅定:“我想著你會不會像母親那樣照顧父皇,會不會像連翹一樣,為我哥養花,會不會在知曉之後,心疼我……”

“我會,我會,我會。”帶著泣聲的輕喚響起,海藻紅衣一動,身子一撲,便都了戚雲歌懷中:“我會照顧你,我會為你養花,我也會心疼你……。”

“傻丫頭。”戚雲歌含笑一歎,抬手輕拍在她後背:“知道那日,你求連翹,讓她答應你來養花,我才明白過來,這些年,我心裏念想,那夜,知道你想替郡主待嫁,我才明白過來,我心裏有你,七年前便有了你。”

兩人緊緊相擁,述說著心裏不曾開口的話。

日落西山,夜幕將臨。

房門傳來一聲輕叩:“雲歌,六賢王走了。”

相擁的兩道身子一僵,相望間,滿眼情意。

眾人在門外不久,房門邊傳來一聲輕響。

戚雲歌已經換了一身墨色勁裝,從門內走來。

海藻跟著他身後,眼帶關切。

朝著眾人一點頭,又回身望了望門前佇立的紅衣身影,一咬牙,青絲一甩,轉身闊步而去。

龍齒,麥冬朝著眾人點頭,也隨了出去。

紅衣香肩輕顫,連翹攬著她進屋。

月色還未起,月下陰謀卻已在外人瞧不見的地方,悄然而始。

夜。齊京之中,突然湧現出鐵甲亮槍的士兵,川流不熄,人人都是一臉凶煞。本是喧囂的夜晚,卻是早早落幕。見著這麼一幕,無人敢在外停留。兵馬從四處而來,都是朝著城中一處前行。不少人暗中猜測,今夜究竟有何變故。

第五節

七賢王大喜之夜,齊京之中,卻是人心惶惶。隻因為,一個時辰前,六賢王手攜太後懿旨,領著五萬精兵,將七賢王府團團圍了起來。

府門前,火光大亮。

兩隊人馬劍拔弩張。

戚雲伐一身紫衣,一雙鷹眼盯著人群之後,徐步而來的人影。

“戚雲朔,你可知你這是叛亂之最,罪當淩遲。”戚雲伐一聲低喝。

“戚雲伐,罪當淩遲的怕不是我,而是你。”六賢王一聲輕笑,右手高舉著一卷明黃卷軸,踏到戚雲伐麵前立定。

明黃一現,府門前眾人都是一驚。

隻有天家之物才能用明黃之色,此物是何,眾人已是心裏有數。

“大膽!”七賢王府門禁衛軍,大喝一聲,提刀抽劍,直指六賢王。

“大膽!”又是一聲冷哼,六賢王握著卷軸的手朝著戚雲伐指來:“這天下最大膽的便是這人。”

“謀害皇族嫡長子,篡位,欺君,條條都是大罪,條條都能將你千刀萬剮。”六賢王一笑,高舉卷軸,一喝:“皇太後懿旨。”

話落,隨著六賢王而來的兵馬‘嘩啦’一聲跪地。

戚雲伐鷹目裏閃著淩厲,直射在六賢王身上。

“皇上在此,你們是想造反不成!”禁衛軍首領一聲大喝。

六賢王卻是頭也不側,一聲輕笑,雙手舉起手中所謂懿旨,朗聲念道:“今,齊國之軒帝,實乃蘭太妃之子,非哀家之子,非太上皇之長子,也非我齊國太子。蘭妃昔年密謀,將哀家親子謀害,狸貓換太子。哀家驚聞,查探之下,此乃實情。戚雲伐欺君罔上,罪犯欺君。蘭太妃,心狠手辣,殘害皇室血脈,罪可當誅。太上皇與哀家被其誆騙多年。今,哀家要替太子請冤,替太上皇請冤,替天下黎民百姓請怨。如此心狠之人,如何為君!亂臣賊子,當誅!活捉賊子者,賞,誅殺賊子者,賞!欽賜!”

清越嗓音響在七賢王府門之外,一地驚雷。

如此驚天秘聞,如何了得。

當今皇上,不是太後之子,而是蘭太妃之子,是被當年掉包。那真正的太子很有可能已夭折。但,就算此事為真,如今,傳國玉璽,卻還是在他手裏。他任是齊國萬萬人之上的皇帝。

為了一個三十年前的嬰兒,值?不值?

一麵是太後,一麵是皇上。一時間,眾人心裏也開始動搖。

戚雲伐本眯雙目盯在六賢王麵上,沉默不語,垂在身側的雙拳緊握,眼底是滔天怒火。

當年陰狠狡詐之人,如今顛倒黑白,指鹿為馬,更是那般誣蔑母親。戚雲伐眼裏含怒,恨不得提刀衝進慈寧宮,手刃了那幺蛾子。

“賊人,修得胡言亂語,敗壞綱紀!”禁衛首領一聲低喝。其身後禁衛軍,舉刀一喝。

六賢王一聲冷笑,手上懿旨再次高舉:“皇太後懿旨在此,速速將賊人緝拿,太後有旨,捉拿賊人者重重有賞!”

一聲高呼落地,兩廂激戰一觸即發。

“皇上,你先進府裏去,此處又微臣,定不會有失。”禁軍首領一聲疾喚。

“不用。”戚雲伐紫色衣袖一揮,朝著六賢王一笑。

那笑裏幾分憐憫,幾分好笑,還有幾分不屑,看著六賢王心裏火氣直竄腦門,剛要開口叱喝,身後不遠,傳來一陣快馬疾馳而來的聲響。

眾人都是一愣。六賢王眉頭一皺,心裏突起了一絲不祥之感。

果然,不過呼吸幾落,一隊人馬已經奔了過來,為首一人高跨白馬,一聲叱喝:”叛臣戚雲朔在此,速速將他拿下。”

“章文卓,你與戚雲伐一黨亂臣,今日我就將你們一網打盡。”六賢王一咬牙,一聲高呼,身子一縱,跨上身側棕馬,策馬奔去。

來人不是他人,正是留在駙馬府內陪著芸冉養了一月胎的駙馬。

兩匹快馬相撞,刀劍聲炸響。

一時間,七賢王府門前,亂做一團。

第六節

夜漸深。

七賢王府門前已經染上一層血水,六賢王此刻越發著急。

眼看著一個多時辰多去,七賢王府卻仍是固若金湯。府裏的人出不去,但他們也攻不進去,再加上隨後而來的駙馬,更是兩麵夾擊。先前未曾聽聞戚雲伐有帶多少禁衛出宮,此刻,他一圍府,那禁衛卻是一堆一堆的冒出來。顯然是早早便在七賢王府裏埋伏好了的。到了此刻,他若還不明白,那他這近三十年的六皇子,六賢王便是白當了,以往的謀略也都是白做了。

隻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六賢王牙咬硬拚,若是此刻得勝,他們便還有希望,若是輸,等著他的便是身首異處。

混戰中,六賢王一手揮著長劍,一手抓起一人,一聲低喝:”暗還沒回來?”

那人先是一愣,硬著六賢王淩厲目光點頭一應:“還沒回來。”

“其他人呢?都死到那裏去了。”揮劍又是砍掉一隻手臂,憤然一喝:“沒用的東西!”

手上一推,心中含著一股憤恨,手上越發淩厲。

突然,一旁橫來一棍,伴隨著一聲低喝:“戚雲朔,你還不束手就擒!”

“章文卓,誰擒誰還難說,我先在七賢王府門前跺了你。”憤恨咬牙,六賢王提刀又是上前。

激戰又起。

隻是,剛比劃沒到幾招,突然,四周一陣馬蹄轟鳴響起。

聲響愈大,已到了近處。

一聲高喝從不遠處響起:“太上皇旨意!”

高喝聲落,還在亂戰的眾人動作一緩。

今日不僅出了個太後懿旨,如今,連太上皇也出了旨意。先前那懿旨帶來驚天大聞,此刻這封隻怕也不小。

“都給我住手,住手!”高舉聖旨之人高喝出聲,四周瞬間便湧出了不少兵衛,將府門前各處,堵了個水泄不通。

六賢王一麵應付這駙馬掃來的劍氣,一麵閃躲,無意中瞧清馬上之人,神色一僵。

“不可能,他怎麼會在此,不可能!”六賢王喃喃一句,滿目都是不信。

這一閃神如何逃得過駙馬雙眼。嘴角一笑,一劍刺來,直穿六賢王大腿。長劍一頭從他身前穿過,一聲慘叫直竄雲霄。

駙馬手上用力,將劍抽出,就著那把染紅的劍往六賢王脖子上一架:“六賢王被擒,都給我住手!”

聲落,本還意欲抵抗的人,也沒了戰意。刀劍紛紛落地。

白馬輕踏,停在六賢王身前,手中明黃聖旨一展,朗聲道:“戚雲朔與太後,密謀叛亂。罪,當誅!”

短短幾字拋出。一地無聲

“戚雲歌!”戚雲朔咬牙不認:“你!滿口胡言!你!與戚雲伐勾結!這聖旨……是假的!”

忍著痛一字一句說出,府門前眾人心裏一驚,可縱使如此,都是瞧出了眼前情形。那聖旨真也好,假也罷,大勢已去!

一聲輕笑響起,迎麵一團黑影朝著六賢王直直砸來。

耳旁‘嘭’得一聲悶響,六賢王側目一瞧,心裏一驚,已是說不出話來。

眼前一團人影,已經不成樣子,手腳筋齊斷,雙目凸出,已無生機。

方才砸來那物,不是其他,正是他先前遍尋不到的暗衛,那個一路跟隨戚雲歌而去的‘暗’。

驚嚇之下,還未回過神來。一道錦衣長袍的老者徐步而來,停在他麵前,一句輕歎:“當初我念你尚有治國之才,雖是手段淩厲了些,好歹,還會顧念親情,可如今,你那裏還有人的摸樣。”

六賢王顫著身子,早說不出話來。

“圍七賢王府,圍行宮,謀逆……。”老者一聲輕歎:“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齊京一夜兵變,誰曾想,關鍵之時,卻是太上皇親自現身。兩份聖旨,牽扯出了三十年前皇子舊案。

此日早朝。齊軒帝同時發出封聖旨。

一為處決六賢王。二為緝拿在逃的太後與皇後兩人。三為蘭太妃正名,道明當年恩怨,撤慈康皇太後之名號,封蘭太妃為恭惠皇太後。

三封聖旨一出,滿朝嘩然。

第七節

夜幕降臨,本該安靜的七賢王卻是喧鬧起來。

昨夜宮變,眾人裏麵奔波,睡了整整一日。

今日傍晚起身,龍齒一句玩笑,還沒鬧過洞房,一語成諫,驚動了整個七賢王府。眾人笑笑鬧鬧趕到戚雲歌院子將半夢半醒的人硬是從chuang上拖了起來。穿上大紅禮服,細細梳洗一番。

連翹帶著連子瞧著院子裏熱鬧,滿是笑意。

“娘親。”小手一扯,連子抬頭一問:“雲歌叔叔都成親了,你和爹爹什麼時候成親啊。”

連子嗓音不大,卻正好讓院子裏眾人聽見。

本是看熱鬧的連翹,一時間又成了眾人哄笑的對象。

“小姐,你們要成親了嗎?”海藻歡喜一問。

“是在齊京還是回上京?或者回月牙湖?”龍葵也是湊上前來:“反正,我們還沒去過月牙湖呢,正好去瞧瞧。”

“老大,你要準備多少嫁妝?不是我自誇,我們養生堂如今在榮國那叫一個繁榮昌盛。”蒼耳一臉得意。

“老大,你打算要我小師父多少聘禮啊。”龍齒挑眉一笑:“可別說我不提醒你啊,那秘寶就快找到了,你讓我小師父偷偷飽私囊那麼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都比我們在養生堂累死累活得好啊。”

話剛落,龍齒身子一歪,險些倒地,龍骨眼上瞪了一眼,上前兩步一聲笑問:“下個月、三個月厚和七個月後都有大好的日子,老大你選那天?”

連翹嘴角一抽,眉頭一挑,望著眼前眾人就如瞧著豺狼虎豹一般。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他們盼著連翹早日有個歸宿盼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眼前沒了要緊之事,自然是巴不得,今夜就將連翹給嫁出去。

瞧著連翹不說話,麥冬一步上前,側頭一問:“龍葵,你給海藻找的那黑珍珠還有沒有?”

“有啊有啊。”龍葵連連點頭:“雖然剩下的不多,可我還能再去找些什麼血玉啊,珊瑚玉啊,極品琉璃什麼的。”

“那些東西太俗了,你就不能想些好點的。”龍齒將臉一撇:“老大最喜歡藥材,不如去找找那什麼紫花杜鵑,紫背天葵什麼的。”

罷了,罷了。連翹心裏一歎,任由著他們。

“誰成親要送藥了,你這不是咒我家老大嘛,找死啊你。”龍葵白眼一掃,一臉不屑。

“什麼東西都好,辦得風光就成。”一聲低笑響起,一道身影從院外踏來。

瞧著那人,連翹一歎。耳後確實染上一抹微紅。

“小師父,你是不是和老大商量過,什麼時候成親啊。”龍齒幾步躥到榮天麟麵前一問。

榮天麟將頭一搖。

“你們怎麼能不商量呢。“龍齒一聲冷哼:“還是你就是不想快點將我們老大娶進門啊。”

“連翹說,等我回來就成親的。”榮天麟一笑,朝著連翹望來。

“真的!”眾人一聲歡呼。

連子撲到連翹懷裏一麵磨蹭一麵抱怨:“娘親都不告訴我,不告訴我。”

連翹無奈輕歎,輕手拍著撒嬌的連子,抬頭一笑:“等咱們回榮國吧。”

話落,確實又一道嗓音從院門響起:“就在齊京如何?”

連翹一驚,眾人一愣。便見著紫一偏偏,從院門踏來。

“哥。”戚雲歌收笑一聲輕喚,眼裏閃過一絲擔憂。

戚雲伐跨到連翹麵前,眉頭輕鎖,卻是一笑:“讓我幫你籌辦,如何?”

“喲,咱們可不敢勞駕您三皇子啊。”龍葵一哼:“不對,是齊軒帝陛下。”

戚雲伐神色一暗。榮天麟輕咳一聲,輕拍在戚雲伐肩頭。

連翹低頭瞧了瞧連子,掌中,是暖熱的小手。看著他眼裏不經意閃過的一抹渴望,連翹深吸一口氣,望了一眼含笑點頭榮天麟,一聲輕喚:“雲伐,其實連子他是……。”

“連翹!連翹!”話未出口,一聲驚呼又從門外響起。

第八節

話一堵,連翹瞪眼掃去。

“連翹!找到了找到了!”無雙一麵叫喚,一麵揮動手上一方不大的紙卷。

榮天麟正要低罵,瞧清他手裏物什,一愣。

“地圖!”眾人一愣,一聲驚呼。

無雙連連點頭,將地圖遞到眾人麵前:“就是地圖是地圖,我先前已經讓我爹和師父試過了,正是缺下的那塊。”

“你在何處尋到的?”連翹一聲驚問。

“六賢王府裏。”無雙朝著眾人一笑:“我去找找有沒有錦南王餘孽的罪證,誰找到就讓我無意中翻到了一本春宮圖。”

話落,眾人一楞,瞧著還猶自不覺的無雙,都是一臉怪異。

“我一翻那圖,上手就覺得不對。”無雙一臉興致勃勃得說著:“那紙摸著手感就不同,我就起了疑心,誰知,正是這個疑心,嘿嘿嘿嘿。”

無雙一笑,又將手上一片羊皮紙卷望著眾人麵前一晃:“我……。”剛一開口,龍葵一聲輕哼:“不就是翻了春宮圖嗎?得意個什麼勁兒啊。”

無雙一愣,此刻才明白,他先前那府摸樣,完完全全讓眾人誤會了。他話裏重點是在這羊皮紙卷之上,可他們卻都聽在了,春宮上。

幹咳一聲,張口剛要解釋,又被麥冬將紙卷一把搶了過去。

眾人湊上前去,細看。一院子狂喜。畢竟,這可是整個軒轅王朝的秘寶,那重量該是有多重,眾人都不敢嘀咕。

“先生可有認出,寶藏所在之地是在何處?”連翹一問。

“這地方不遠。”無雙一笑:“就在齊京之外。”

眾人更是驚喜。沒曾想那驚天的秘寶竟然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如今既然已知曉了所在,眾人已經能想想到那四川堆滿寶物的盛世景象了。

“齊京之外?”戚雲歌一愣:“在何處!”

無雙朝著兩人一笑:“行宮!”

“行宮?”戚雲伐也是一驚:“你是說,我父皇住的那個行宮?”

無雙點頭。

天命,這般才是天命啊。眾人心裏一陣感慨。

連翹皺眉尋望著身旁兩人。

榮天麟、戚雲伐輕一點頭,其意不言而喻。

“哥?”戚雲歌繞過幾人到了眾人麵前,輕聲一問。

”何時?”榮天麟一問。

“盡快。”戚雲伐點頭。

“不若就明日。”戚雲歌低聲一說:“連翹給父皇研製的解藥已經做好,明日正要送去行宮。”

“這分地圖說不定就是錦南王送給六賢王的,沒想到,最後,還是到了我們手裏。”榮天麟一笑:“我就一直不明白,依照六賢王如此心性,怎麼可能答應與錦南王合作,原來,竟是為此。”

“當年是錦南王將龍脈之事告訴六賢王的,若非如此,六賢王也不會有這麼大的野心。錦南王若想讓六賢王相信與他,逼於無奈才會下此狠招,割血賣肉將地圖給了六賢王。”連翹也是一說。

“那錦南王難道就不怕,戚雲朔得了秘寶,私吞了他?”戚雲伐一問。

“錦南王為人有雄心也有壯誌,若不是遭了天麟算計,被我們抓獲,如今局勢,便是難明。”連翹一歎:“況且,當初他的手裏還有先生,隻有有先生在,他的手裏便是害有一份地圖。若是六賢王想要私吞,沒有錦南王手裏一份,也不可能找的到。”

“戚雲朔機關算盡,卻是得到此下場。”戚雲伐一歎:“他若是知曉那龍脈就在父皇行宮,隻怕會怒火攻心,吐血而亡。”

前因不知,後果難明。世間之事太多都是如此。

月下,院內,眾人歡喜。

而同樣一彎月色之下,一處破廟卻是另一番風景。

“主子。屬下探聽到,七皇子欲明日前往行宮,將小神醫的藥送去給太上皇。”一道黑影半跪於地,低聲稟報。

背立而站的人,伸手一揮,黑影應聲退下。

那人身子一動,踏到掛滿蛛網的佛像之前,腳下一動,狠狠踹在身前一口粗布麻袋之上。

袋子一顫,一聲悶哼從內響起。

“哼。”一聲輕哼,月色透過頭頂一片漏瓦直射而來。照亮了那張本該風韻猶存如今卻是一臉猙獰的臉。

“戚雲伐、戚雲歌,你們都不會好過的,我會讓你們都不好過!”一聲怒喝響在破廟之中。

第九節

馬蹄濺草屑,兩輛馬車並著幾匹快馬,悠悠哉哉駛在城外。

“前方不到半個時辰便能到行宮了。”戚雲歌一聲輕語。

車內幾人點頭一應,卻都是無語。

又是一路無話。

戚雲歌瞧著車內,故作冷清摸樣的三人,一聲輕歎。

馬車繼續安靜駛著,半個時辰之後,便是一晃,停了下來。

戚雲伐率先下了馬車,回頭正瞧見車內,榮天麟接過連翹懷中酣睡的連子。兩人摸樣那般自然,那般,宛如一家,羨煞旁人。

鷹眼裏閃過一抹神傷。

戚雲歌拍在他肩頭,無聲安慰。轉頭盯著榮天麟懷裏的連子時,心裏,更是複雜。

若是他猜測得不錯,昨夜裏,連翹本是有心想要將連子身份告訴他的。若不是無雙突然捏著地圖闖了進來,隻要晚上那麼一時半刻,她便已經說出口了。連翹成婚在即,若是他知曉還有個連子,至少,還會寬慰一些。

看在戚雲伐如此摸樣,好幾次,他都想將連子之事全盤托出。雖說當年,他傷連翹至深,可他對連翹的情意是真。怪隻怪,他種下了這等孽緣,便是要吃下這苦果。歎隻歎,物是人非。

戚雲歌心裏一歎。他們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眾人一一下了馬,出了馬車,隨著戚雲歌入了行宮。

行宮之內,修葺得很是淡雅,一行人繞過花園,便是到了一座涼亭。亭內兩道身影攜手細語。

“父皇,母後。”戚雲伐、戚雲歌一聲輕喚。

那兩人,正是太上皇和剛被冊封為恭惠皇太後的蘭妃。

“伐兒。”蘭妃起身,一手拉著戚雲伐,一手挽著戚雲歌,很是歡愉。

“母後。“一聲輕喚出聲,戚雲伐等了多年的夙願終得實現。

若是沒有太後暗地裏使的那一招,他還得找個好的時機將當年之事和盤托出,而如今,太後聰明反被聰明誤,不僅損了兵,還折了將,可謂是得不償失。

雲帝瞧著隨著兩人而來了一大群的人,含笑望來、眼角掃過一身白衣時,一愣,一聲驚呼:“彩珊!”

聞言,蘭妃也是一驚,身子一轉,朝著眾人望了過來。

連翹一手理著連子鬢前碎發,一手扶在榮天麟手臂之上。

如今,六賢王已被擒,齊京中,除了外逃的太後,再無大魚能翻起浪來。連翹恢複了女裝,榮天麟也不再易容縮骨。兩人站一處,便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兩人一愣,戚雲歌自然也知曉為何。側身一句輕喚,卻是叫的兩人:“連翹,海藻!”

連翹含笑點頭,鬆開手臂,輕步踏前,海藻也已經到了戚雲歌身旁。

“父皇,母後。”戚雲歌一聲輕喚,側身顯出兩人來,手上朝著連翹一應:“這位是連翹,養生堂的小神醫。”

“小神醫。”雲帝望著那張臉喃喃一句。

“你便是小神醫?”蘭妃也是詫異一問。

連翹自然明白他們神色裏藏著的猜測,也不隱瞞,朝著兩人一笑:“當年萬不得已,所以,隱瞞了身份,還望雲帝和皇太後見諒。”

此話一出,自然是解開了他們心中疑惑。

“你真的便是……。”蘭妃雙手一顫,輕拍在連翹手背之上,側瞧了眼戚雲伐綱要開口一說,卻是被一聲由遠而來的疾呼打斷。

眾人也是聽見了聲響,循聲而望。

一道身影疾奔而來,還沒到眾人麵前,就是一呼:“皇上,國舅爺在行宮外求見。”

國舅?

連翹一愣,如今的齊國隻有一個皇後,連皇妃都不曾有過,這國舅是哪位國舅,顯而易見。

戚雲伐還未開口,連翹卻是皺眉一問:“他可有說是何事?”

“沒有,國舅爺沒說。隻是問了小神醫是不是在這裏。”那人一答:“而且,小人瞧著他麵色,似乎有些焦急,像是出了什麼事。”

出事?連翹心裏一驚。

能讓連瑞驚慌失措的事,天下間,怕是沒有幾件。連心芮跟著皇後出逃,還不知去想,連瑞今日向她稟報過,要回連府,此刻趕來此處。

莫非是連府出了問題?

第十節

“快將他帶進來。”戚雲伐皺眉一聲吩咐。瞧著連翹神色,他也該是猜到,定是出了事。

片刻功夫不到,一道身影急急而去,瞧著這一圈的人影,還來不及向著眾人行禮。

一把抓住連翹手腕,一聲疾呼:“連府被砸,爹娘,被劫走了!”

眾人一愣。

“連瑞,連益被劫走了你找老大做什麼。”龍葵一聲輕哼:“你該去報官啊。”

連瑞一臉焦急,轉頭瞧著一臉憤然的養生堂眾人。

連翹多年來所受的苦,他們又怎麼會這麼輕而易舉的一笑泯恩仇。他們沒有暗中報複已經算是忍讓了,如今連府出事,他們又怎麼可能好臉色。

“當年他為了他那個女兒,一次又一次算計我們老大,他根本就沒有把我老大當他女兒,如今,我們也不會當他和我們養生堂有一根頭發絲的關係。”龍齒也是一哼。

“在榮國,他不聞不問連翹這麼多年,在姑蘇,他可以用聖旨逼她和親,七年前,在齊京,他明明知曉個中緣由,卻隻維護連心芮,他那些模棱兩可的話,若是明了一分,清楚一分,連翹也不會被他害成如此摸樣。”菖蒲沉麵,一臉涼意。一麵說著,一麵撇向一旁神色複雜的戚雲伐。

“老大若不是老大,她若不是小神醫,不是連翹,隻是一個尋常女子。”蒼耳皺眉一歎,一句輕問:“你可有想過,她如今會是怎般際遇?”

連瑞身子輕顫,麵上越發焦急。雙膝一屈,‘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連翹麵前:“當年恩怨,是爹不對,是我連府對不起連翹,可他們年歲已大,我求你們,先將恩怨放置一旁,所有的罪過,我用一輩子償還,求你們先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