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七賢王府內,兩人形色匆匆跨進一座小院。
一進房門,一人便四處查看一番,兩手一推,將房門一關。
“無雙。”連翹皺眉,一問:“怎麼了?”
“我有消息要告訴你。”無雙肅色一說。
瞧著他神情,連翹一愣。
近一月來,無雙東奔西走,卻是未從他麵上瞧見過如此神色,一時間,連翹心裏泛起嘀咕。能讓無雙麵上改色的事,怕是不多。照著如今情形來看,也隻有四件事。
一是有關龍脈之事,有了差池。二是錦南王之事,有了變數。三是六賢王之事,脫離了他們掌控。四,便是還未歸京的天麟。
這四件事裏的任何一件,都是關乎,齊、榮兩國的大事。
猛然,一股擔憂悠然而起,連翹緊緊盯在無雙臉上。
無雙望著連翹,沉沉一聲歎息,剛要開口。
“叩,叩,叩。”幾聲輕響從房門傳來。
兩人一愣,連翹心裏一蹙。
這小院從她入住以來,戚雲歌便是通報了整個七賢王府,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就連前來服侍的丫鬟、小廝,都是他精心挑選的人。這個時候,往常是不會有人前來的。
會是誰?連翹心裏一問。
卻間無雙二話不說,便上前開門。
門開,一道窈窕身影顯了出來。
”先進來。”無雙低聲一說。
身影舉步,跨了進來。
無雙又是如同先前那般,四處尋望了一番之後,將房門一關。
“你要說的。”無雙剛回身,便聽得連翹如此一問:“是有關錦南王的消息?”
剛進房門的那窈窕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如今待在海藻身邊,假裝丫鬟的,娉婷。
除了錦南王之事,無雙是不會這般,特地將娉婷喚到她的房內的。要知道,如今,六賢王雖是已經被她們下的魚鉤吊了起來,可隻要喜夜未到,他人未伏法,一切尚有變數。當下,便是最該小心翼翼的時候。
而無雙曆來都很謹慎,今日卻會冒如此大險。
隻怕是他將出口的那消息,不會是什麼雞毛蒜皮。
“郡主是我請來的。”無雙朝著連翹輕一點頭,轉身又望著娉婷:“我今日要說的消息,有關錦南王。”
聞言,娉婷麵上,神色幾閃。秀眉緊鎖,紅唇動了動卻是未說出一字一語,僅是朝著無雙,輕一點頭。
無雙回頭再瞧了一眼連翹,才開口說道:“今日,從榮國得來的消息,皇上已經下旨……。”
眉頭一皺,無雙麵上閃過一抹不忍:“三日後,將處斬錦南王一黨。”
連翹心裏一歎,她便知曉會是如此。
娉婷身子一晃,撐著一旁桌麵,低頭間,麵上一抹淚意。
雙肩輕顫,無雙抽泣。
連翹輕步上前,攬在她肩頭。娉婷卻是一驚,似才回過神來一般。含著淚,抬頭盯著無雙,急急一問:“那皇上可有說過,會如何處置我母親和弟弟?”
雙手握成拳,輕輕顫著。
無雙輕一搖頭:“連翹和天麟既然答應了你,不計較你母親與弟弟,皇上便不會動他們。”
聞言,娉婷淚眼含笑,一張嬌俏容顏,似喜,似悲,很是複雜。
“你放心便是。”無雙又是開口一句:“皇上未曾明說,但錦南王犯的是篡逆大罪,罪當株連九族。縱使皇上要放過他們,也不會明著來,自然是暗中操作。你再耐心等待一些時日,定會有消息的。”
娉婷深吸一口氣,將淚意收回心中,朝著兩人點頭:“我信小神醫不會欺我,也信瑞祥王當初的承諾。”
瞧著初見時,一聲刁蠻,如今,不過幾月,便是這般沉穩的少女,連翹心裏,連連輕歎。若她不是錦南王之女,不是郡主,興許,還能過得自在一些。
如今,明知父親將被處死,卻隻能看,不能說。更何況,錦南王能這麼早便伏法,她在其中,還有有些關係的。雖說大義滅親,可也隻有當事之人,才會知曉那大義凜然裏的,個中滋味。
“娉婷。”連翹開口輕喚。娉婷心知她將要出口的安慰,輕一搖頭。
“母親曾對我說過,因果業障,最終都將償還,不是此生,便是來生。”娉婷一歎:“我也知曉,他一生作孽多端,縱使皇上下令將他處死,可他一條命,那裏換得了他這一生中害死的千千萬萬條性命。他有如此下場,怕是他自己比我們心裏有數。我答應你們,來此,為的是母親和弟弟的性命。”
第二節
“這幾日,若是累了,便告訴海藻嗎,休息幾日吧。”連翹輕說:“隻要在這府裏,不要露出馬腳便好。”
娉婷點頭,麵上盡是感激。
三人又敘了幾句話,連翹瞧著她神色是在不濟,也不多留,讓她回去休息。
娉婷一走,連翹又是一歎。
“郡主也說了,那是錦南王咎由自取,你歎什麼氣啊。”無雙一笑,坐到桌前。
“錦南王是咎由自取,可娉婷卻是無辜的。”連翹又是一歎:“她縱使口口聲聲說恨他,可你也該是瞧得出來,她心裏的難受比起她嘴裏的恨還要多些。”
聞言,無雙望著緊閉,眉頭稍稍皺起。
“她是知曉錦南王之事以後,才心生怨恨,在此之前十餘年,錦南王在她心裏,都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父親。她心裏怎麼可能如麵上一般。”連翹如此一說,想起離著七賢王府不遠的連府,連她自己心裏,都生出一絲鬱結。
娉婷對錦南王這個父親,說恨卻不又不恨。而她對於連益這個爹,香融這個母親,一顆心,很是複雜。
無雙瞧著連翹神色變化,卻猜不出她究竟為何。
“還有一事我還未說。”無雙將話岔開:“皇上秘令,將淮安郡王、老郡王一同處斬,益陽公主包庇之罪,削為貧民,其餘有牽連的高官,也會被秘密押解。”
連翹一愣:“榮天麒就不擔心這一招下得太狠,反遭蛇咬?”
無雙自然是知曉她的意思,搖頭:“錦南王如今還在淮安,天麟留下的聖旨一直都在綠意身上。行刑之時皇上才會宣布此事。等那些大臣們驚慌失措時,錦南王已經人頭落地。而淮安郡王府裏,內有綠意外有皇上安插的暗閣,萬無一失。”
“那那些餘孽呢?”連翹一問。
“最大的幾條魚,已經被押解一處,其餘的蝦兵蟹將,皇上有心放過他們。”無雙一答。
“放過?”連翹皺眉。
“說的是放過,不過是借口而已,皇上又怎麼會這般大意。”無雙一笑:“就算皇上想一口吃下這碗飯,也得看看時局,如今不容他如此大張旗鼓,不過那些人已經被暗閣監控住,林平手裏還有他們的罪證,一旦有異動,暗閣自然不會手軟。”
連翹點頭,也是明白這其中道理。細想之下,卻是一聲驚問:“錦南王三日後被處斬,會不會影響到七日後齊京之事?”
若是六賢王得了消息,臨時變了卦,他們又當如何處置。六賢王如此狡猾之人,一朝被蛇咬,又怎會再輕易上了他們的當。
“這點你放心,我有把握將這消息完全擋在齊京之外,一絲風聲,都透不出來。”無雙自信一笑。
連翹點頭一應,正想說話,房門又是傳來幾聲輕叩,一道聲音從外響起:“老大,你在嗎?”
聽清這嗓音該是何人,連翹一愣。
無雙望著連翹一聲輕歎,附耳一句低語:“肯定是他娘又想來和你敘舊的。”
連翹輕歎,上前將門打開,門外,一道墨色身影,迎風而立,瞧見她開門,朝她展顏一笑。
“姐。”一聲輕喚響起。
第三節
連翹眉頭一皺,低喝一聲:“我說過了,你別這麼叫我。”
“姐,娘親說想來和你敘敘話。”墨色身影如同未曾聽聞一般,麵上笑意不減:“你可有空閑?”
“我說了,你別這麼叫我。”連翹又是一喝,白衣一動,繞過他身旁,朝著院中石桌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