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湖畔停車下馬,荷井風依舊是被侍婢扶抱著坐在輪椅之中。梵替從未真正做過車夫,自然也不知車夫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殷勤地伸手要幫林晾福下車,伊有點僵硬地一邊扔給他一個白眼,意指:陛下,你好做作,你好假;一邊自己跳下來。
梵替又掛著同樣一副惡心兮兮笑臉去扶葛蘭,葛蘭倒是坦然受之,順便涼絲絲地道:“皇上,三百六十行無分貴賤,我看您車夫做的比其他的都好,不妨專心在此行發展之?”
梵替繼續狗腿一笑道:“那可未必,要看是在供誰驅馳了。”說畢這句話,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覺得自己槽牙都要酸倒了。
葛蘭似乎也抖了一抖,被冷到的模樣。他撇下梵替,向前與荷井風並排而行。
他們劃了幾艘小船向湖心亭洲去,南望對麵山上,僧宇寺樓,鬆蒼柏翠,更有一兩株葉嫩的丹楓夾雜其間,蒼青豔紅雪白,景致可入畫。梵替略有些得意,因為他在中原大陸混了無數年,自認也浸潤到一絲半點風雅,他指著那紅漆略有剝落的亭柱,仰頭念道:“‘四麵荷花三麵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人間京師環繞八水十二山,本就得天獨厚,想不到還有此堂堂明湖,荷芰連天香不斷,真是……”
荷井風已和葛蘭在石桌前坐下,荷井風正在對葛蘭說:“招待得不好,見諒見諒……”而林晾福與姚桃歌正站在亭外極目遠眺山景,無人有在聽他說什麼。虧得林中流老好人地答話道:“嗯,確實不錯不錯。”
不過又低聲向他說:“皇上二弟,你怎麼突然如同打了雞子血一樣興奮,吟詩作對,鬼上身了似的,和你一點也不像……”
梵替尷尬笑了兩聲,無言以對,心卻道,這是你們欠缺風雅,所以不懂。一大夥人你瞪我我瞪你,有什麼樂趣?你們要麼是沒談過戀愛,要麼是戀愛失敗,不懂得在此情此景之下,就該拽這樣幾句酸文,說這樣幾句說了等於沒說的肉麻話,這才能勾□□賞景的情調,培養些氤氳的氛圍。就說大哥你吧,不論你是想哄回大嫂,還是想要和荷井風發展□□,這都是提起話頭的大好良機,你卻管我興奮不興奮,有什麼益處?
又看一眼滄海葛蘭,心道:人家荷井風早已心有所屬,你還跟他糾纏不清曖昧來去,還不如和林晾福發展發展來得有前途。隻不過晾福人品大方又正直,配你實在可惜得緊……
他正兀自想個不休,葛蘭轉頭向他道:“小替,我們商量要去釣魚,你去船上,拿幾副漁具來。”他說這話時嘴角帶了三分笑意,眼裏卻有五分促狹,湖光粼粼映進他銳利卻又深邃的金色雙眸,梵替恍然呆了一呆。
說英雄,誰是英雄,他一出招,就被拆解。葛蘭裝得比他更像,更地道,更引人入戲。暖暖的風吹過耳際,恍惚間他想起過往,那時還比他高一個頭的葛蘭笑眯眯地衝他招招手:“小替,過來,幫我把這封信送給某某,記得讓他看完之後一定要把信撕碎吃掉,毀屍滅跡哦。”呃……好像也不是什麼太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