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前正在商討一夥人要去何處遊玩,而荷井風與葛蘭二人對坐正是在研究京畿內的名勝地圖。
梵替大步走過去,瞄一眼地圖,指著一處道:“我覺得此處甚好。”
荷井風與葛蘭麵麵相覷,梵替自顧自說道:“群山峻嶺魔境也有,並不稀奇,但這清清湖泊,幽幽荷香,蘢蘢柳枝,朗朗明月我們那裏卻是少見。京城外大明湖,湖傍山色,風景甚好,此季正是荷葉田田,可以折花攀柳,還可以垂釣燒魚,距離又不遠,遊玩又不累,是最好不過的去處。”
他對人間比這群人都熟悉許多,對於如何消閑的心得更是在所有人之上,再加之他本來就是皇帝,眾人又相互看了兩眼,於是默認了他的提議。隻是除了林中流,並沒人開口邀他同去,荷井風早命人備好車行座駕與幹糧酒水,林家夫婦一車,荷井風自己與侍婢一車,剩下葛蘭和林晾福坐在一起。
梵替瞪了瞪眼,大方道:“也不用特地為我準備什麼,我就往最後一車擠一擠罷。”他扶著車框,正要跨步爬上去,葛蘭從裏頭探出頭,伸手攔住他,似笑非笑望著他道:“車子裏地方小,我看不如這樣,你就在前麵替我們趕車罷,順便也可一道去。”
葛蘭這是特地要給他難堪,林晾福在車裏頭似乎拉了拉葛蘭的袖子,低聲說不用這樣罷,又說不如我下去。
梵替愣了半天,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甚好。能為你鞍前馬下,我榮幸之至。”說罷把車夫請走,自己執鞭。
魔族對上位者的態度不似人間對皇帝那樣頂禮膜拜,梵替也不是那樣計較名分的人。他並不在乎自己落到和車夫同等身份,而是自己不論如何委屈求全地向他示好,他都是把自己的真心扔在地上再狠狠踩兩腳。
長此以往,他的忍耐再多再強也免不了被踐踏至穿。
他原本是真心想要和他和好,可是他一丁點都不領情。那麼他若是不擇手段,能不能哄騙他,好來實現自己目的呢?
那車內,林晾福對當今今上的遭遇有些不忍心,跟葛蘭商量著是不是也請他進來坐算了。葛蘭低聲笑了笑,道:“奇怪。我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要是以往他肯定就氣哼哼跑掉,今天怎麼這麼能忍呢。”
雖然聲音很低,但梵替一字一句全聽在耳裏,他回頭,挑起門簾,燦爛又謙恭地向裏笑道:“我已想通了,葛蘭,你說什麼我都會聽,遇上這麼多事,我才發現,你的決定總是對的,我再能打架其實也就隻配做你的跟班,就同以前一樣。我還是情願聽你的,隻要能同以前一樣。”
他又放下門簾,不管葛蘭的微笑凝在臉上,嘴裏哼著小曲,做出很輕鬆專心駕車的樣子。
梵替心想,老子隻要能哄得你高興,就算讓出這老大的麵子裏子又如何呢?頂多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順一順你那愛折騰人的心。你做老大,老子不管是做老二還是做嘍囉,不管是不是還要受一點委屈,隻要能撂挑子走人,就賺大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葛蘭,我一向不哄人,一向隻說實話,想不到你也有被我哄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