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應用翻譯研究(二)(1 / 3)

淺析《紅樓夢》中人名的翻譯特色

——以李治華先生翻譯的《紅樓夢》法譯本為例

梁海軍一、引言

1981年,旅居法國的著名華裔翻譯家李治華先生,苦心孤詣秉燭寒窗27載,終將《紅樓夢》這部中國古代文學巨著翻譯成意境幽遠、文采斐然的法文佳作。《紅樓夢》作為中國最偉大的古典小說之一,綜合運用象征、寓言、神話等多種手段,以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愛情悲劇為主線,描述了一個封建貴族大家庭無可挽回的衰敗與滅亡,是一部渾然天成而又玲瓏剔透的文學藝術瑰寶。《紅樓夢》中的每一個人物、情節,每一首詩詞、曲賦,每一幅對聯、謎語以及每一個地名、人名都蘊含深意,獨具匠心。書中許多人物名字起得恰到好處,一語雙關,集中體現了作者的獨具匠心,同時也為這篇鴻篇巨作增色不少。近代著名翻譯家嚴複就曾感歎:“一名之立,旬月踟躕。”因此把《紅樓夢》翻譯成英文或法文甚至是其他的外國文字給外國人看,如何處理這些人名無疑更是對譯者的一個大考驗。

翻譯行為旨在“理解”(comprendre)——“話語篇章”(discours),然後用另一語言“重新表達”(exprimer)。丹·斯湃勃和丹·威爾遜提出文章的理解包括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理解文章的語言,第二階段是借助語言外知識“推出”意義。讓·弗朗索瓦·勒尼認為理解是文章和認知結構兩個信息能源共同工作的結果。《紅樓夢》以它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蘊讓世人矚目,其多維度的文化現象在譯本中能否移植成功是一項巨大的智慧工程。譯者為了使原文的語境意義轉化為譯文的語境意義,就不僅要挖掘到原語文化影射的豐富語用意義,同時也要對讀者的認知環境做盡可能細致精確的推測,在中西兩大文化環境中左右兼顧,努力培植原汁原味的文化內涵。“如何處理文學作品中有意義的名字可以看成譯者翻譯思想或翻譯策略的某種反映。”(Manini,1996:171)本文以李治華先生翻譯的《紅樓夢》中的人物姓名為例,旨在探尋李治華先生的《紅樓夢》法譯本的翻譯特色。

二、人名翻譯方法

1.音譯法

李治華在翻譯《紅樓夢》中人物姓名的時候,采用音譯最多的地方是人物姓氏。音譯法是一種譯音代義的方法。所謂音譯,是一種以原語言讀音為依據的翻譯形式,一般根據原語言內容的發音在目標語言中尋找發音相近的內容進行替代翻譯。

通觀《紅樓夢》,可以發現,凡是有姓之人,其姓氏都是按音譯方法翻譯的。如四大家族裏麵,賈氏家族人員的姓氏“賈”通篇都翻譯成“Jia”,直接就是漢語拚音。如“賈寶玉”翻譯成“JiaJademagique”,賈寶玉之父“賈政”翻譯成“JialaPolitique”,賈政之兄“賈敬”翻譯成“JialeDéférent”,“賈赦”翻譯成“JialeClément”,“賈璉”翻譯成“JiaVasedeJadeaMillet”,“賈珍”翻譯成“JiaJoyaudeJade”,“賈環”翻譯成“JiaAneaudeJade”,等等。賈氏家族裏的人物的姓基本上都用音譯法翻譯。除賈姓外,四大家族中的史、王、薛等姓氏也都基本上按音翻譯過來。如“薛蟠”翻譯成“XueDragonlove”,“薛”對應於“Xue”,其弟“薛蝌”翻譯成“XueleTétard”,也是如此。

用音譯法來翻譯小說人物名字,按照漢字的相關漢語拚音翻譯成法文,即譯出來的“法文”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法文,並沒有實際的法文意思,而隻是保留了漢語拚音的書寫形式。優點是翻譯過來的法文非常接近原名的發音,比較容易。中國的姓氏多如牛毛,如果采用意譯,則難以找到相對應的法文詞語,最後翻譯出來也不能讓人滿意。

對於姓氏這樣處理固然省事很多,然而如碰到一些含有雙關意思的名字則不能很好地表達出原著作者想要表達的意思。此外,中文中有許多人名的讀音是非常相似甚至是完全相同。如果不顧實際,一切名字都用音譯的方法,很容易使讀者感到費解和容易混淆,如紅樓夢中有兩個JiaZhen(賈珍,賈蓁),兩個JiaHeng(賈蘅,賈珩)等等。如果一概音譯的話,外國讀者則不易區分,容易造成誤解。

2.譯意法

李治華在翻譯《紅樓夢》中人物名字的時候,往往采用譯意的方法。

1)直譯法

譬如四春的名字直接翻譯為:賈元春JiaPrintempsinitial,賈迎春JiaAccueilauPrintemps,賈探春JiaDésirduPrintemps,賈惜春JiaRegretduPrintemps。賈府的“四春”,“春”字意譯過來為“printemps”,“元”字翻譯成“initial”,因為賈元春是賈政和王夫人的長女,生於正月初一故名元春。“Initial”的法文意思為“開始,開頭,最初”。此四春相區別的隻是中間的字,於是譯者便是“春”字照譯成“printemps”,至於“元”字譯成“initial”,取賈元春出生於元月一號之意,所謂一年的開始之日。“迎”字譯成“accueil”,有“迎接”之意,“探”譯成“désir”,“惜”譯成“regret”,滿懷對此人可惜之意。又如“瀟湘妃子”翻譯為“ReinedesDeuxRivières”,法文意思為“兩條江的王後”。“湘”的本義即指“湘江”,所以翻譯成“rivière”,至於“瀟湘”為何翻譯成“兩條江”,是因為瀟湘為三湘之一,即湘水和瀟水彙合。

2)釋意法

瓦勒裏·拉博認為作者使用的詞承載其精神,這些幾乎是難以覺察的,隻是作者的意圖和其思維方式深深改變字詞的原始涵義,隻有對作者和文章有整體的深刻理解才能掌握這一點。讓·德利爾說過,“意義一旦被抓住,其表達依賴於思想,而不是字詞”。

對某些人物的姓名,它展示了人物形象和人物性格,寓意於名,顧名思義。而法語中又沒有對等概念的詞語,比如“鴛鴦”一詞,可能法國人並不知道鴛鴦是個什麼動物。此時就需要搞清其原始的含義,再從諸多的同義詞中選出最恰當的一個。在小說中,鴛鴦發誓說∶“我這一輩子,別說是‘寶玉’就是‘寶金’‘寶天王’‘寶皇帝’,橫豎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著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從命!”李治華先生將“鴛鴦”釋意為“CoupledeSarcelles”。可能考慮到鴛鴦別名叫官鴨,所以翻譯成“sarcelle”(野鴨)最好不過。“Couple”的法文意為“一雙,一對”。又由於鴛鴦的特征是“止則相耦,飛則成雙”,一直是夫妻和睦相處,相親相愛的美好象征。因此將其翻譯成“CoupledeSarcelles”。

分析《紅樓夢》裏三個主角名字的翻譯,“賈寶玉”翻譯成“JiaJademagique”,“林黛玉”譯為“LinJadesombre”,“薛寶釵”譯為“XueMerveilleuseEpingledeCoiffure”,可以發現曹雪芹先生取名的深意和李治華先生譯名的用意。通過觀察可以發現賈寶玉和林黛玉兩人的名字各帶有一個“玉”字,而賈寶玉和薛寶釵兩人的名字各帶有一個“寶”字。然而李治華先生在翻譯時並沒有對此給予相同的處理。賈寶玉的“玉”字和林黛玉的“玉”字都翻譯成“Jade”(玉)。賈寶玉的“寶”字翻譯成“magique”(神奇的,富於魔力的,迷人的)。然而薛寶釵的“寶”卻翻譯成“merveilleuse”(出色的,卓越的,令人讚歎的)。為何同一個“玉”可以翻譯成相同的法語,而同一個“寶”字卻不能如此呢?原來此“寶”非彼“寶”。賈寶玉由於出生時口銜通靈寶玉,故取名寶玉。這個“寶”字在於形容這塊玉的通靈性,也就是其所具有的魔力,此處用“magique”最好不過。而薛寶釵是個受過儒家傳統思想道德教育的大家閨秀,具有較為完備成熟的性格特征。她豔冠群芳卻冷得出奇,凜然難犯又和藹可親,善於避嫌又體察人意,隨機應變又隨和大方,以理節情又通情達理。薛寶釵無疑在各方麵都是最優秀的,因此,她名字中的“寶”字翻譯成“merveilleuse”暗示其在封建傳統禮教下所應具有的一切優秀品質吧。另外,最後想說的是,賈寶玉和薛寶釵之“寶”不同譯,而與林黛玉之“玉”卻同譯為“Jade”,這似乎也暗示了賈寶玉真正愛著的人是林黛玉而非薛寶釵。

三、結語

索緒爾看到,“語言”係統內部符號的含義隻能就語言的其他符號而言。語言符號有其“價值”,不同語言係統的符號價值不等。喬治·穆南認為正是語言的不同結構導致了翻譯的不可譯性。在《紅樓夢》中,人物姓名能給讀者豐富的意象和聯想,對西方讀者有較強的異域文化特色,最能體現源語的文化特質。然而有些人名係諧音雙關,翻譯中較難處理,李治華先生隻能將雙關語譯為非雙關語,再通過注釋保留重要的文化內容,使譯語讀者能領會原作的豐富內涵。如“卜世仁”翻譯為“BuVertuduSiècle”,然而“Vertu”的法文意為“道德、美德”,“Siècle”為“世紀”之意,若不加以說明,法文讀者很難想象“卜世仁”的寓意為“不是人”。

毋庸置疑,李治華先生翻譯的《紅樓夢》是成功的。法文版《紅樓夢》1981年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編撰的“東方知識叢書”以及被法國著名的伽利瑪出版社列入“七星文庫”叢書出版。首印法文版《紅樓夢》15000冊,即被搶購一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高級官員和中國駐法國大使在其祝詞中,分別熱情稱頌中國古典文學巨著《紅樓夢》對於促進人類社會文明與進步的無窮魅力,高度讚賞李治華教授為弘揚中華民族傳統文明、為全人類文化事業的重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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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海軍:中南大學外國語學院法語係講師)論名著複譯的必要性

央泉王箐《瓦爾登湖》是美國作家亨利·大衛·梭羅(HenryDavidThoreau,1817-1862)的代表作,於1854年出版。此書在前半個世紀並未引起人們的注意,直到20世紀初,才被廣泛重視。該書作者對生命本質的思考,對陳腐舊習的叛逆,對物質世界的唾棄,以及親近大自然的思想,受到全世界讀者的青睞,已被譯為多種文字。

《瓦爾登湖》的第一個漢譯本由徐遲先生翻譯,上海晨光公司於1949年出版。作為第一個譯本,總的看來是一部好的譯作,不少譯文處理得自然恰當,其譯筆也有許多精妙之處。原文裏麵大量的文化典故及引文都不曾有引注,譯者將其一一注明,共200餘條,僅第一章《經濟篇》就多達66條,譯者之艱辛嚴謹由此可見一斑。“第一個譯者是譯界功臣,是披荊斬棘的開拓者,功不可沒……是譯界前輩嘔心瀝血的結晶。”(鄭詩鼎,1999:23)然而正因為舊譯是一種開拓性的嚐試,再高明的譯者也難免有疏忽,使得複譯成為必要。1963年香港今日世界出版社出版了吳明實的《湖濱散記》;1982年上海譯文出版社再版了徐遲先生的譯本;1996年,花山文藝出版社出版了劉緋女士的譯本。“翻譯有一種過渡性,怎樣好的譯本也難於永遠存在,需要不時重譯。因為文化在發展,語言變了,人們對作品的研究也加深了。”(王佐良,1997:299)本文通過對三種譯本的比較,指出文學名著隻有在複譯中才會不斷完美,強調複譯在文學作品翻譯中的重要性。

一、琢詞

翻譯重在理解,而選擇詞義是理解原文的第一步。隻有透徹地領會原作的含義,反複推敲,深入分析,才能對詞義作出正確的選擇。“每個詞不僅有直接的、表麵的、詞典上的意義,還有內涵的、情感的、牽涉許多聯想的意義。”(王佐良,1997:299)因此翻譯時切忌望文生義,甚至不顧上下文的聯係,拿一個詞的常用的詞義來生搬硬套,就會導致死譯誤譯。

1.HereisWalden,thesamewoodlandlakethatIdiscoveredsomanyyearsago;whereaforestwascutdownlastwinter,anotherisspringingupbyitsshoreaslustilyasever.(p248)

徐譯:“這是瓦爾登湖,還是我許多年之前發現的那個林中湖泊;這兒,去年冬天被砍伐了一個森林,另一座林子已經跳躍了起來,在湖邊依舊奢麗地生長。”(p179)

吳譯:“這裏是華爾騰,跟我許多年前初發現它的時候一樣;去年冬天被砍伐了的一個森林的所在地,另一個已經在湖邊麟麟蔥蔥地長不起來。”(176)

劉譯:“這就是瓦爾登湖,那個與我在很多年以前發現的林中之湖一樣的瓦爾登湖。在那裏,樹木去冬被砍伐了,今春又冒出了新芽。”(172)

springup這一短語有“跳起”“突然出現”“長出來”等詞義,徐譯本將其譯為“已經跳躍了起來”,顯然是沒有考慮此處的語境anotherforest,吳譯本“麟麟蔥蔥地長不起來”亦為不妥;而劉譯本跳出文字表麵之意,結合語境,譯為“冒出了新芽”,真是貼切生動,準確地傳達了在冬天新伐樹林後的原野,來春又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不足之處是漏譯了aslustilyasever。

改譯:在那裏,樹木去冬被砍伐了,今春又冒出了新芽,依舊生機盎然。

2.Thisframe,soslightlyclad,wasasortofcrystallizationaroundme,andreactedonthebuilder.(P168)

徐譯:“這座屋宇雖然很單薄,卻是圍繞我的一種結晶了的東西,這一點立刻在建築者心上發生了作用。”(P79)

吳譯:“這座屋宇,雖然蓋得很單薄,卻是我周圍的晶化了的東西,這一點在建築者的心裏,立刻起了作用。”(P77)

劉譯:“我的房子結構雖略顯簡單,采光卻極好,反映出建築者的獨到用心。”(P75)

crystallization一詞,徐、吳都直譯為“結晶”或“晶化”,而劉譯卻能結合語境(房子),深入思考,挖掘出其比喻意義:房子像crystallization,不正說明其光亮透明嗎?因此劉譯為“采光卻極好”,使譯文流暢達意。老舍曾說過:“翻譯不是結結巴巴的學舌,而是漂漂亮亮的再創造。”(轉引自彭長江,1999:66)

3.Farthroughunfrequentedwoodsontheconfinesoftowns,whereonceonlythehunterpenetratedbyday,inthedarkestnightdartthesebrightsaloonswithouttheknowledgeoftheirinhabitants.(P192)

徐譯:“市鎮的僻處,人跡罕到的森林,從前隻在白天裏獵人進入過,現在卻在黑夜中,有光輝燦爛的客廳飛突而去。居住在裏麵的人卻一無所知。”(P109)

吳譯:“市鎮的僻處,無人問訊的森林,從前隻在白天裏,樵夫去過的,現在卻在黑夜中,有些光輝燦爛的客廳飛突而去。居住在裏麵的人卻一點都不知道這些事。”(P107)

劉譯:“城鎮邊緣那人跡罕到的密林深處,以往隻有獵人在白天才進去,如今在漆黑夜晚,卻有射出燦爛燈光的車廂穿梭而過,而車上的乘客對此卻一無所知。”(P105)

徐、吳譯本停留在原文的表層理解上,完全對號入座,逐字死譯,都將dartthesebrightsaloons譯為“有光輝燦爛的客廳飛突而去”,客廳怎能飛翔呢?令人仿佛一下到了神話的境地。劉譯本的譯文卻結合語境,緊扣原文,巧妙地將saloons,inhabitants化譯為“車廂”與“乘客”,讀起來文通詞順。

二、錘句

翻譯中的遣詞雖難,造句亦非易事,尤其是在四五十年代,那時翻譯技巧的研究尚未開展,人們“在翻譯的時候,通常是膽子太小,遷就原文字麵、原文句法的時候太多”。這樣勢必造成文不達意,“隻顧表麵的原文,不顧後麵的原意,就會流於直譯、硬譯、死譯。最理想的翻譯當然是既達原意,又存原文。退而求其次,如果難存原文,隻好就徑達原意,不顧原文表麵的說法了”(餘光中,1998:2)。

4....lying,flattering,voting,contractingyourselvesintoanutshellofcivility,ordilatingintoanatmosphereofthinandvaporousgenerosity,thatyoumaypersuadeyourneighbortoletyoumakehisshoes,orhishat,orhiscoat,orhiscarriage,orimporthisgroceriesforhim.(P110)

徐譯:“你們撒謊,拍馬,投票,把自己縮進了一個規規矩矩的硬殼裏,或者吹噓自己,擺出一副稀薄如雲霧的慷慨和大度的模樣,這才使你們的鄰人信任你,允許你們給他們做鞋子,製帽子,或上衣,或車輛,或讓你們給他們代買食品。”(P5)

吳譯:“你撒謊,拍馬,唯唯諾諾,把自己縮進了一個規規矩矩的硬殼裏,或者吹噓自己,擺布了一個稀薄如雲霧的氛圍,這才使你們的鄰人信任你,允許你替他們做鞋子,或帽子,或上衣,或車輛,或讓你們給他們送雜貨了。”(P5)

劉譯:“你們撒謊、奉承、唯唯諾諾,把自己裝伴成一個循規蹈矩的人,或是製造假象讓人覺得你慷慨大度,以此說服你的鄰人讓你製帽子、做衣衫、造馬車,或者為雜貨店送貨。”(P5)

徐、吳譯文過於拘泥於原文的詞句結構,往往字句對照,以此就彼,不僅生硬晦澀,而且未能達意。劉譯則能擺脫字麵意義的束縛,獨出機杼,將名詞generosity通過句法轉換,用地道的漢語傳達出原作的旨意。

5.Isawastrippedsnakerunintothewater,andhelayonthebottom,apparentlywithoutinconvenience,aslongasIstaidthere,ormorethanaquarterofanhour.(P135)

徐譯:“這時我看到一條赤鏈蛇竄入水中,顯然毫不覺得不方便,它躺在湖水底,何止一刻鍾,竟跟我在那兒的時間一樣長久。”(P36)

吳譯:“這時我看到一條赤鏈蛇竄入水中,卻顯然不覺得不方便,它躺在湖水底,何止一刻鍾,跟我在那兒的時間一樣長久。”(P35)

劉譯:“做著這些事的時候,我看到一條花蛇竄入水中,悠然自得地躺在水底,與我在湖邊停留的時間一般長,足足超過了15分鍾。”(P35)

對withoutinconvenience這一短語的處理,劉譯以“悠然自得”來化解這一雙重否定,甚是高明;而aslongas,ormorethanaquarterofanhour的三種譯文都受製於aslongas這一連詞的表麵意義,三則譯文均暗示了“過了一刻鍾後,蛇就不那麼躺著了”。

改譯:做著這些事的時候,我看到一條花蛇竄入水中,悠然自得地躺在水底。我在那兒呆了一刻多鍾,蛇也一直那麼躺著。

6.Thefaintestassuredobjectionwhichonehealthymanfeelswillatlengthprevailovertheargumentsandcustomsofmankind.(p265)

徐譯:“一個健康的人內心最微弱的肯定的反對,都能戰勝人間的種種雄辯和習俗。”(P201)

吳譯:“一個健康的人的內心隻要有微弱的反對意見,便能戰勝一切雄辯,以及一切人間的習俗。”(P198)

劉譯:“如果一個健康的人內心有了一種微弱但是確切的抵觸,那麼它終將戰勝人類的種種雄辯和習俗。”(P192)

徐譯中“的”字結構太多,譯文呆板;吳譯雖有所改進,但句式鬆散;而劉譯創造性地增譯了“如果……那麼”,使得譯文意貫氣通,曲盡原意。

三、化境

錢鍾書先生說:“文學翻譯的最高境界可以說是‘化’。把作品從一國文字轉變成另一國文字,既能不因語言習慣的差異而露出生硬牽強的痕跡,又能完全保存原有的風味,那就算得入了‘化境’。”(錢鍾書,1996:81)若譯文能與原作形神兼似,又自然渾成,無絲毫雕琢痕跡,方可說達到了“化境”的標準。因此在翻譯時不僅要選擇與原文盡可能對等的詞,更要體現原文的風格,達意而傳神,也就是再現其神韻。如果說地道的譯文是文學翻譯的基本要求,那麼,再現神韻則是更高的要求。

7.Byaseemingfate,commonlycallednecessity,theyareemployed,asitsaysinanoldbook,layinguptreasureswhichmothandrustwillcorruptandthievesbreakthroughandsteal.(P109)

徐譯:“一種似是而非的,通稱‘必然’的命運支配了人,他們所積累的財富,被飛蛾和鏽黴再腐蝕掉,並且招來了篋的盜賊。”(P3)

吳譯:“一種似是而非的,通常稱為‘必然’(necessity)的命運,支配了人,人類積累了財富,飛蛾和鏽黴便來腐蝕它,盜賊便來偷竊它。”(P4)

劉譯:“人所從事的勞動,似乎是命運所驅使,或者像一部古書所言,通常稱作‘必需’的事,不過是積累起財富而讓飛蛾來蛀咬、讓鐵鏽來侵蝕,讓竊賊來偷盜而已。”(P3~4)

徐譯的“被”字結構與“並且”句相連,譯文顯得生硬;吳譯準確流暢;但劉譯自出手眼,精巧融化,分別用三個“讓”字句來對譯原文的兩個and連接的三個主語,再增譯“蛀咬”與之照應,使譯文如行雲流水般地酣暢,極具雄辯之風,切合原文的風格。

8.Havingeachsomeshinglesofthoughtwelldried,wesatandwhittledthem,tryingourknives,andadmiringtheclearyellowishgrainofthepumpkinpine.(P304)

徐譯:“各自談出自己的思想,好像把木片都曬幹那樣,我們坐下來,把它們削尖,試試我們的刀子,欣賞著那些鬆木的光亮的紋理。”(P249)

吳譯:“各自把思想的薄片都說盡了,我們坐下來,把它們削尖,試試我們的刀子,豔羨著那些鬆木的光亮的紋理。”(P245)

劉譯:“敘述了各自的思想,我們便坐下來試著用智慧的尖刀來加以解析,欣賞著它的清晰脈絡。”(P238)

棱羅的散文充滿著智慧與哲理,用語新奇,由上例便可見一斑,這更增大了翻譯的難度。譯語要恰如其分,達意傳神,就要“不斤斤於字比句次”,方能使譯語明白暢達,文從字順。如果不吃透原文而囿於句子的表層結構,勢必造成死譯。劉譯在理解原文旨意的基礎上,合理增譯,以“用智慧的……來加以解析”句來彌補原文語義的虧損,用詞貼切,形象生動。不足之處是對“yellowishgrainofthepumpkinpine”這一短語的處理過於簡化。

改譯:“敘述了各自的思想,我們便坐下來試著用智慧的尖刀來加以解析,欣賞著它如同五葉鬆般淡黃清晰的紋理。”

9.Thefaintsilverywarblingsheardoverthepartiallybareandmoistfieldsfromthebluebird,thesongsparrow,andtheredwing,asifthelastflakesofwintertinkledastheyfell.(P333)

徐譯:“最初聽到很微弱的銀色的啁啾之聲傳過了一部分還光禿禿的、潤濕的田野,那是發自青鳥、籬雀和紅翼鳥的,仿佛冬天的最後的雪花在叮當地飄落!”(P285)

吳譯:“最初聽到很微弱的銀色的啁啾之聲傳過空曠而潤濕的田野,那是發自青鳥、籬雀和紅翼鳥的,仿佛冬天的最後的雪花在叮當地飄落!”(P280)

劉譯:“濕潤的、半裸的原野裏傳來了藍鳥、麻雀和紅翼鳥銀鈴般的叫聲;這聲音若即若離,好似冬天最後的一場雪飄落時發出的聲響。”(P272)

原文是一個複雜的長句,如果譯文一詞一句、亦步亦趨地依照原文,則譯文必冗長呆板,晦澀難懂。劉譯運用藝術創造性形象思維,將句子化整為零,落筆有序,條理清晰,銜接十分自然且合乎邏輯;且匠心巧用,將faint化譯為“若即若離”。隱隱約約的鳥聲讓人感受到一派春回大地,萬物初醒的景象,再現了原作的神韻,可謂“化境”之筆。

總的看來,吳譯本雖對徐譯作了一些修訂,但有的修改不到位,且譯文與徐譯本雷同甚多;劉譯本吸取了徐、吳譯的長處,譯文忠實而不拘泥,流暢而不失真,從而大大提高了譯文質量。這三個譯本的出版都有一定時間跨度,因而通過對比,可以充分體現複譯借鑒和超越的主旨。魯迅先生曾經說過:“即使已有好的譯本,複譯也還是必要的……倘使後來的譯者自己覺得可以譯得更好,就不妨再來譯一遍……取舊譯的長處,再加上自己的新心得,這才會成為一種近於完全的定本。但因語言跟著時代的變化,將來還可以有新的複譯本的。”(轉引自彭長江,1999: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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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泉、王箐:中南大學外國語學院大學英語部講師)《圍城》中文字遊戲

的翻譯

張春敏錢鍾書先生學貫中西,是文壇大師,文字高手。他的小說《圍城》向以文筆流暢,幽默智慧行名於世,影響甚遠,已被翻譯成了多個國家的文字。本文擬從珍妮·凱利(JeanneKelly)與茅國權(NathanK.Mao)合譯的《圍城》的英文版本中取例,對其中文字遊戲的翻譯技巧試加分析。

本文所謂文字遊戲就是利用文字本身的多種變化,如諧音、組合、分割等等,從而達到幽默智慧的語言效果,加強文字表現力。文字遊戲各種語言都有,中文中也經常出現,如寫在茶壺蓋上的“可以清心也”,從圓圈不同的字開始讀,可以讀出不同的句子來:清心也可以,心也可以清,也可以清心,等等。遊戲文字在《圍城》之中,可以說是俯拾皆是,數不勝數,構成了英譯的最大困難,也是對譯者的最大的挑戰。

第1類:異詞同字

此類文字遊戲主要是采用同字不同義來表現,把一個相同的字與不同的詞聯係在一起,以期獲得諷刺、幽默等效果。但英語並不能像漢語一樣,用不同的詞合在一起構成新詞(AX,BX,CX在漢語中都有X,因此卻未必會能看出X這個詞的重複)。請看例句:

甲板上隻看得見兩個中國女人,一個算不得人的小孩子——至少船公司沒當他是人,沒要他父母為他補買船票。①

UpondeckweretwoChinesewomenandonetoddler,whodidntcountasafullpersonate,leasttheshipscompanydidnotconsiderhimasoneandhadnotmadehisparentsbuyaticketforhim.②

此處的幽默全在乎一個“人”字。三處出現了“人”:中國女“人”,算不得“人”的小孩子,沒當他是“人”。無論中西方,小孩子似乎都不能算是完整的“人”——英語中甚至可以用“it”來指小孩,和動物一樣了(當然主要是由於難於辨其性別,不知是用he或she)。何況孫太太的這位少爺頑皮無禮且不講衛生——興趣愛好是對人“吹唾沫”,所以作者在此幽他一默,稱其“算不得人”。可是英文中的女人是woman,並不含“人”字(除非譯成femaleperson,但那就生硬到可怕的地步了),而一旦沒有前麵的“人”字呼應,本段的幽默色彩便會大打折扣,甚至讓人覺得莫名其妙。譯文中才用了“didntcountasafullperson”就是為了後麵的“不用補買船票”作鋪墊。與此類似由不同詞中包含同一個字而引出文字效果的還有數處,在譯文中隻能表達出些許原文的雙關意味。

再如:倫理學是“廢話”,教倫理學的人當然是“廢物”。(第215頁)

Logicwas“rubbish”,andsonaturallythepersonteachinglogicwasapieceof“trash”.(p.201)

方鴻漸在三閭大學先是從約定好的教授之職降到副教授,然後又發現根本沒有自己能教的課程,最後被打發去教最沒意思的選修課倫理學,成了教“廢話”的“廢物”。盡管英文中可以用“waste”表示“廢”,也的確有“wastepaper”(廢紙)或是“wastebasket”(廢紙簍)之稱,但習慣上卻不會把“廢話”叫做“wastelanguage”或是把廢物叫做“wastething”。高明的譯者於是就沒有拘囿於“同字”,而是巧用了“同音”——“rubbish”和“trash”都以“sh”結尾,讀起來朗朗上口,達到了“廢物”才叫“廢話”的諷刺效果。

從上述兩例可以看出,“異詞同字”的中文表達譯成英語確實不易,可以說是舉步維艱,處處陷阱,照字麵處理難達其意。譯者需要舍形取義,前後照顧,靈活處理,雖於“形”有失,但本義正傳,似屬無奈,也是難能可貴了。

第2類:拆字

“拆字”和第一類“同詞異字”正好相反,是將一個生詞拆成兩個單獨的字,而這兩個字又分別有不同的意思,拆開來講的兩個意思往往能獲得出人意料的幽默效果。由於構詞法的不同,與漢語原文對應的英文單詞往往無法拆開表意,通過一些“文字處理”,才能翻譯到位。例如:

汪太太道:“‘愚忠’?她才不愚不忠呢!”(p.243)

“Anhonestfool?”saidMrs.Wang.“Shesneitherhonestnorafool!”(p.235)

一些中文概念在英文中是很難翻譯的——除非附加一大段的詮釋文字。“愚忠”便屬於這類情況。東方民族對“忠”的重視自古便遠超西方。盡管西方也有騎士精神,也講“loyalty”,但西方人怕沒有幾個能做到東方俠士的“漆身吞碳”,他們對此恐怕也無法理解。所以漢語中就有“愚忠”(不問是非的盲目的忠誠)一說:不問是非謂之“愚”,忠心耿耿謂之“忠”。而汪太太家這位貪汙主人家飯菜、把好吃的藏在廚房裏等自己兒子來享用的女傭自然是不愚又不忠。而英文譯本中,由於“愚忠”一詞本來就找不到對應的單詞,為了形成文字上的對應,譯者幹脆放棄對“愚忠”本意的翻譯,而是從後麵的“不愚不忠”出發,將之翻成“neitherhonestnorafool”,然後再對應到前麵,將“愚忠”翻成“honestfool”(老實的傻子),盡管並非十分準確,但由於兩種語言的差別,更加上中西文化巨大差別,這樣的翻譯言語表達之巧,似應肯定。

譯者在文字遊戲麵前也並非無所作為,通過靈活的處理,文字遊戲的精彩也可以體現出來。請看:

三閭大學校長高鬆年是位老科學家。這“老”字的位置非常為難,可以形容科學,也可以形容科學家。不幸的是,科學家跟科學大不相同,科學家像酒,愈老愈可貴,而科學像女人,老了便不值錢。(P194)

KaoSungnien,thepresidentofSanLuUniversity,wasan“oldsciencescholar”.Theword“old”hereisquitebothersome.Itcoulddescribescienceoritcouldjustaswellbedescribingascientist.Unfortunately,thereisaworldofdifferencebetweenascientistandscience.Ascientistislikewine.Theolderhegets,themorevaluableheis,whilescienceislikeawoman.Whileshegetsold,shesworthless.(p.188)

本來如果直譯第一句話中的“老科學家”,最佳的翻譯自然是oldscientist。但是,由於原文中利用結構性歧義在“老科學家”上做了文章——是“老的科學家”還是“老科學的(專)家”(正如英文中也有foreignfruitplant到底是解釋成外國的水果和植物,還是外國的結水果的植物一樣)。無奈英文中的“科學家”是一個詞(scientist),是不可以拆開理解的合成詞。為了體現作者此處的用意,譯者便把“科學家”翻譯成了sciencescholar(科學學者),人為地造了這個合成詞,借助old既可以指年邁又可指陳舊的雙關意義,先後使用sciencescholarwhoisold和scholarofoldscience,把原文中文字遊戲“玩”活了。

第3類:對應

對應就是將某個字或詞在前後呼應,如“上”呼應“下”,“內”呼應“外”等等。如果英文中的構詞剛好也能形成對應,這種文字遊戲的翻譯有時可以天衣無縫。有時則要加以改造,才能傳達出原文的“弦外之音”。請看下例:

高鬆年直跳起來,假驚異的表情做得惟妙惟肖,比方鴻漸的真驚惶自然得多;他沒演話劇,是話劇的不幸而是演員們的大幸。(P200)

Kaosatupstraight,hislookoffeignedsurprisecarriedtoperfectionandfarmorenaturalthanFangsgenuinedismay.ThatKaohadntbecomeanactorwasamisfortuneforthestageandablessingfortheactor.(p.191)

此處翻譯似有可商榷之處。高鬆年這個老狐狸裝腔作勢,有板有眼的,將初出茅廬的方鴻漸玩弄於股掌之間。為了欺哄方鴻漸,高鬆年假裝沒收到他發來的信箋,“假驚異的表情做得惟妙惟肖”,所以說“他沒演話劇,是話劇的不幸而是演員們的大幸”。其實英文中完全有misfortune和fortune兩個對應的詞,如果將譯文中的blessing直接改成fortune的話,諷刺效果將會更好。

第二位汪太太過了門沒生孩子,隻生病。在家養病反把這病養家了,不肯離開她,所以她終年嬌弱得很,愈使她的半老的丈夫由憐而怕。(P234)

Sincebeinginstalledinhernewhome,thesecondMrs.Wanghadnotgivenbirthbutmerelytakensick.Shehadbegunbynursingherillnessathomeonlytoendupmakingahomeforherillness.(p.226)

中文係的汪處厚半老續弦,娶了個年輕的太太,對她嬌寵有加。年輕的汪太太過門後“沒生孩子,隻生病”,“在家養病反把這病養家了”。中文裏的“生孩子”,“生病”,都是動詞“生”,而“養病”和“養家”,都是動詞“養”。作者嘲笑他這種老牛吃嫩草的婚姻,嘲笑汪太太生孩子不出卻生病,養病不好卻把病養“家”了,同一個動詞跟不同的賓語,諷刺之烈可謂入木三分。英文中“生孩子”要用“give”這個動詞,“生病”就隻能用“be”了,但是譯者采取了靈活的手段,“生病”不譯“besick”,而是譯作“takensick”,形成了一個新的對應“give”和“take”,諷刺的效果與原作接近。

但他是一家之主,覺得家裏任何人丟臉,就是自己丟臉,家醜不但不能外揚,而且不能內揚,要替大兒子大媳婦在他們兄弟妯娌之間遮隱。(P312)

Buthewastheheadofthefamily,andassuchhefeltthatwhenonefamilymemberlostface,helostfaceaswell.Notonlymustthefamilydisgracenotbespreadabroad,itmustnotbespreadwithinthefamilyeither.Hemustcoverupforhiseldestsonanddaughterinlawamonghissonsanddaughtersinlaws.(p.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