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熱得人難受。剛從咖啡店吹過風扇,喝了杯酸柑冰出來的老鄧,給炎熱的太陽曬了一會兒,又是滿身大汗。
他的腳似乎機械化了,一直得走,但要走到哪裏去,他卻沒有去想。有路就走吧!反正時間多得很,他已經失業一個多星期了。
已找過幾個老朋友,希望他們助自己一臂之力。反應種種式式。
“好,我替你留意留意。”分明是敷衍的性質。
“唉,這年頭,要找一份職業談何容易。”一句話,什麼都推掉了。
“唉,老鄧,我實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這種人根本就沒有所謂友情。
“哎喲,老鄧,你為什麼這麼不小心啊,這份工作到哪兒去找!”這樣的“指責”使他的心痛了好一陣。
當然,他很清楚目前人浮於事,有了工作——而且相當“理想”——應當努力去做,可是為老板賣力,結果又如何?
為了填塞一份“人情”,自己獲得資方的通知:公司近來收入不佳,願賠一個月薪金,請另謀高就。
說得好聽,收入不佳。其實業務蒸蒸日上,鈔票源源而來。想起自己擔任“甲巴拉”期間,對工友管理得那麼嚴,不禁羞愧萬分。
“士敏土要錢買的,就是一點點也要放好……”
“這些磚亂丟!一塊也要幾分錢……”
“你們喝茶還是談天?這麼久才回來!最好不要工作,一天到晚坐在一起談天就夠……”
幼稚得好笑。難道這麼“認真”,替老板說話,他就會賞識你,給你升級,加薪水給你?夢想!老板的眼睛隻有鈔票,哪裏有你老鄧的影子!
他想得愈多,腳步愈快,連跟前有人他也沒有覺察到,以致把對方猛撞了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他清醒過來,勉強裝出笑容,連聲道歉。
“你……”對方正想埋怨,突然高呼一聲,“嗨,是你,‘甲巴拉’!”
“陳蝦,別再這樣稱呼我吧!”老鄧大半個臉都赤紅了,低聲說,“我現在是個無業遊民啦!”
“什麼?”陳蝦瞪大眼睛,顯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們喝杯茶再談,好不好?你沒有事吧?”
“沒有,沒有,今天是我休息。”
兩人在附近的印度咖啡攤坐下,叫了兩杯茶。
老鄧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可惡!為了安插一個朋友的孩子,竟然無緣無故地把你辭掉!”陳蝦聽了,打抱不平。
“陳蝦,你不恨我吧?”老鄧望著他,囁嚅著說。
“恨?”陳蝦一時摸不著老鄧的意思。
“因為我曾經使你和阿嬌失去了工作……”
“噢,是這些!”陳蝦哈哈大笑後,正色地說,“過了幾個月,都忘了啦,起初是很生氣的,後來,找到了工作,和工友們相處得像親兄弟姐妹一樣,以前的事也就忘記了。”
“你們真幸福!”老鄧忽然覺得兩眼有點兒濕潤了。
迷糊中,幾個月前的一幕又在腦海重演。當時他是正正式式的“甲巴拉”,他手下是十多個男女建築工人。他充分利用老板賦予他的權力,像一隻兀鷹,對他的屬下一點兒也不放鬆。這是老板的命令。既然領老板的工錢,自然要聽老板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