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一起肯定就有爭吵,可是又很快和好。
可是頭痛的事情總是會出現。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回到江城的第二天下午,我就趕來了徐溪然的住處。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幾個月了?”徐溪然微笑的看著我,她穿著件非常寬大的毛衣,鬆鬆垮垮的長及膝蓋,她找了個姿勢,懶散地蜷縮在沙發裏。
“對。”我艱難的吐出這個字。
然後她就沉默了,我也沒有說話,我不知道這樣的安靜持續了多久,反正我是沒有心思去打在破它。煙蒂燙了我的手指,我把它按滅了,換上一支。
“當心。”徐溪然看著我,“你拿倒了,你點著的會是過濾嘴。”
我如夢初醒的把煙掉轉過來,用力的按下了打火機,太用力了一點,似乎是為了催促自己下定的決心,然後我說,“那我們馬上結婚。”
“結婚?”她似乎有點意外,“我們拿什麼來結婚啊?”她環顧四周,“你的意思是,我們兩個人和孩子一起擠在這個租來的,又小又破的地方?”
“我們馬上去租個大房子,搬到新一點的小區,以我們現在的能力,租個好一點的公寓沒有問題,等過幾年,我們存些錢,再想別的辦法。”我耐心的說。
“可是我不要。”她固執的搖頭,“我早就想過,如果要結婚的話,我就得住在屬於我自己的房子裏,我才不要我的孩子從記事的時候起,就看著他爸爸媽媽每天跟房東賠笑臉。”
“徐溪然,你現實一點。”
“我很現實,彭雨軒,不現實的人是你。”她盯著我,看到了我的靈魂裏去,“在現在這種時候逞英雄有什麼意思?結婚不是談戀愛,不是隻有你情我願就夠了的。我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決定了,我沒有的東西,我一定要我的孩子得到,我得給他好的生活,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是最起碼的吧?”
“你變了。”我頹然的仰起臉,把腦袋放在沙發的靠背上,眼睛裏隻剩下灰白色、汙濁的天花板,還有那盞說不上來是什麼顏色的吊燈,“那個時候,你說你願意跟著我回江城的來的時候,你沒想過會有今天嗎?”
“更正一下,”徐溪然笑了,“我當初說我願意回江城來,並沒有說願意跟著你回來,我回來是因為的媽媽,我想在我自己結婚安家以後,把她也接來。”
“徐溪然,我真的想要這個孩子,我們把他生下來,其他的事情,慢慢商量,行不行?”我暗暗地捏了一下拳頭,我總是不習慣直截了當的向別人表達我的願望,印象中,我從沒有說過“我真的很想怎樣怎樣……”的句子,即使是對著徐溪然,也覺得羞澀,或者時候,羞恥。
“你是很想要這個孩子,還是,你怕丟麵子?你不願意再我麵前直截了當的說你承擔不了這個責任,彭雨軒,我不怕丟臉,這個孩子我不要,除非我們有辦法弄到一個房子,弄到一個真的屬於我們的家!”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們現在沒有錢買房子。”
“不用裝糊塗,”她冷笑,“我想你也知道,我們這個年齡的人,除了極少數,沒有幾個是真的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安身立命的。”
“你什麼意思?”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一瞬間結了冰。
“我就是這個意思。”她停頓了一下,那個時候她的眼神裏閃過一種微妙的羞怯,恍惚間她又變成了那個第一次跟我出來約會,不知道該找什麼話題來聊天的徐溪然,可是現在,她把那種轉瞬即逝的動人的尷尬用來跟我討價還價了,“雨軒,可不可以去找你爸爸……”
“沒有可能,你休想。”我打斷她。
她靜靜地看著我,突然間,淚盈滿眶,“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我就知道,你的臉麵,你那點架子,比什麼都重要,重要到你什麼都不會為了我做,甚至讓你放棄你自己的孩子!”
“要放棄孩子的人是你,不是我,你講不講道理?”我咬緊了牙,忍受著胸腔裏心髒狂躁不安的聲響。
“我一直都在跟你講理,”她終於爆發,“實話告訴你,我發現自己懷孕以後就去找我們老板談過了,我們公司四月份就有個項目要開盤,我們老板願意給我最好的折扣和戶型。我在努力,我在為了我們的將來打算,能做的我已經做了,隻是一筆首付款而已,對你爸爸來說不是大數字的。何況這是為了結婚,又不是不合情理的要求,或者算我們借的,將來有錢以後我們就會還給他,可是你呢,你口口聲聲的說我是你最重要的人,現在你缺不願意為了我放下你的麵子,你傲氣,你有種,你不願意求人,那是不是我就天生下賤?你說句良心話,我是那種貪財的女人嗎?你以為我張嘴跟你提房子的事情我很好受嗎?還是你以為我就真的厚顏無恥到了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的地步?”
“任何事情我都可以順著你的意思。”我慢慢的說,“就是這件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