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浴池中心的人眼睛還閉了起來，光滑的上身露在外麵，被水一浸潤，泛著晶亮的光芒，漆黑的長發猶如化水而融的新墨，在水中洋洋灑灑散開，弗若一朵綻開的墨蓮，緊閉的雙眸勾勒出漂亮的曲線，睫毛輕輕舞動，氤氳的霧氣中，更是美得有些飄渺……
水珠滑落，帶著些許旖旎的風情，浸在水中的肌膚，宛如琥珀般微微漣漣著淡淡的光華，忍不住側目看去，水滴從他的頸部滑下，一直到光滑的胸口，輕輕落入升騰著白霧的水中……
他緩緩睜開眼睛，美麗的瞳仁在氤氳的霧氣下，閃耀出迷人璀璨的琉璃光彩，帶著幾分襲人的氣勢。
小衣子終身都不會忘記那個一瞬間，他死死地看著那人。
眨了下眼，他挑起自己的一抹長發，隻見原本漆黑如墨的長發，突然間變得潔白如雪，幹淨透徹得仿佛晶瑩剔透的雪蓮……
小衣子瞪大了眼瞳，嘴巴張的大大的，撲通一下就跪下了，渾身抖了抖，那人……
劉浙輕輕勾了勾唇，笑道：“不要害怕。”
小衣子再次顫抖的像個風中搖擺的風箏，死死的壓抑這口中的哽咽，淚如雨下。
是啊，不要害怕……
極北之地，有子存焉，膚白，眸似月，皓如畫，其發如雪……
發如雪，隻是青絲不再，一夜愁落白雪！
窗外月影迷離，寒燈吹息，清輝餘落。那堪酒醒，幾番愁索憂戚。
“尋到的馬車空無一人，但是暗衛查到……柳粥道解蠱獻血，沒有成功。”
沒有成功，意味著什麼呢？
小衣子是旁聽了那句話的，他怎麼也沒想到那麼一句話能讓劉浙變成那副樣子。
那夜，自己一直看到眼睛酸了，才伏在他的床邊，閉上眼睡了過去……
很多事，我們都無能為力……
他多想安慰對方一句，隻是說不出口。
身為貼身伺候的太監，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所以，世人不知道的，他都知道，比如劉浙身體時好時壞，比如他為了留住記憶，將服用的離草換了半成品，比如他有時候記得有時候忘記，為了不讓自己忘記，他會整日整夜的作畫，記下他腦海的東西……
回憶散去，小衣子還有些不敢輕易動彈。
四周一下子靜謐起來，隔了一會，小衣子細細的看他的神情，似乎也在出神。
那雙漂亮的眸子沒有任何光彩，黯淡的好像蒙上一層淺灰。
良久，也許是自己的視線太熱烈，後者終是有所察覺，僵硬著轉過頭看他，小衣子還在看他，那雙眼睛真的能將人的心都吸住了，好像就這樣一直看下去……
劉浙艱難的眨了眨幹澀的眼睛，看著他，似乎在詢問道：怎麼了？
小衣子趕緊低頭，不敢回話，也不敢停留，自己竟然看著皇上出神，而且，還覺得，心痛……
而劉浙這才像回過神來，有些迷茫得看了一四周，緩緩起身，“要就寢了……”
剛才那個人的目光，很像，隻是很像，心猛然一收，突然渾身像脫力一樣……
“皇上！！”
小衣子這下真嚇的魂飛魄散，劉浙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依然還記得那段白月光……
照的天地之間有些惆悵……
依然還記得那夢裏的兒郎……
望穿秋水望不穿你的眼眸……
依稀還記得在水邊唱呀唱……
唱出綿綿無期的歲月……
我願情思換你的垂眸……
千言萬語融化不了心中的悵然……”
瑤琴聲線滴滴戚戚，萬千悲傷說不出道不明。
婉轉的似夜鶯兒清脆，壓抑中帶著難言的脆弱。
柳樹下佳人半掩瑤琴半掩顏，如泣如訴妙如畫。
餘音繞耳，經久不絕。
待到風聲四起，輕紗飛逸，她終於抬頭，看一眼天際，剛剛還是萬裏晴空，轉瞬烏雲彙聚，人生莫不如此。
輾轉十九年年華，人如花開終有敗，花謝花開難再少。
若是三年前，她還有些希冀，那麼這三年在宮中的日子，慢慢的磨滅了那最初最炙熱的愛戀。
她不再是以前的沈毓兒，那個嬌滴滴的病美人，她能跑能跳，她開始用心去追求，去討好那個人，三年那麼多天她一直堅持，人心是肉做的，她不信那個人不為之所動。
隻可惜，不是所有事堅持下去就能成功。
這隻是她一個人的固執。
其實於愛情而言，誰又何嚐不固執，比如劉浙，比如錦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