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日笙道:“嗯,安安靜靜的是挺好的。我這人你別看表麵這麼活潑亂跳的,但是其實特別安靜,特別能守秘密,楚姑娘心中藏著什麼不舒服的事,放心地和我說。我絕對不泄露一個字。”他想了想,補充道:“也不泄露兩個字、三個字……總之,姑娘與我說過的話,不會通過我這裏,傳予其他人。”杜日笙信誓旦旦地說道,事實上,他的確是個非常重承諾的人,牙齒當金使這句話用在他身上,是再合適不過的。
楚璿道:“你師伯找你來當說客的吧,他怎能把事情托付給一個小鬼呢?”說著,她的眼睛笑了起來,又道:“不過,我感覺你和別人很不一樣,做事有種很讓人放心的感覺。我想這是你師伯把事情托你的重要原因。”
杜日笙心中道:“她居然把話鋒轉到我身上?究竟是想幹什麼呢?”杜日笙故作驚訝地道:“這樣的事也給你看出來?你連我的靈魂都看透了。哎,我在你麵前像沒穿衣服一樣了。”
楚璿雖然仍是貞潔之身,但畢竟在情媚樓那種那章台深院裏待過一段時間,若是尋常的女子聽到這話,定會大罵杜日笙光天化日之下怎的說出這般無禮的話,而楚璿也不特別在意,裝作沒聽見,道:“那一天在情媚樓,你散盡千金一事,讓我印象尤為深刻。”
杜日笙“哦”的一聲道:“那天嘛,也是一時腦子不清醒,說來太慚愧了,如果一不小心砸到行人怎麼辦,哎。”
楚璿捂嘴笑道:“那也有可能噢!但是世人視錢財勝於性命,如果說能被砸一下,就換來一塊金子,那他們定然願意被砸到死之前的那一刻。”杜日笙心道:“如果不是我立意踏上修仙之路,發誓不再貪戀人世俗財,我也願意。”
楚璿看著杜日笙,眼中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敬佩,道:“我從你師伯那裏也了解到,你們修仙之人,也不再看重紅塵俗物,但是我想你還沒有達到那般高度。那時候,我在一旁看到了你的顫抖,我能感覺得出來,你心中還是有很強的欲望,極其希望把那兩千兩黃金據為己有。”
杜日笙毫不忌諱地點了點頭,他心中也承認,在那一刻,他的確有放棄修仙,再入俗塵,享盡富貴的想法。
楚璿道:“我家破之後,輾轉流落了不少地方,吃過一些苦,也讓我見識了不少人。我以為,人性最大的可恨與最大的可悲就是,在欲望麵前,無法止住貪念。”
杜日笙心想:“你說的的確有理,但是這跟與師伯不和一事有什麼關係呢?哎,被你帶得越來越遠,待會兒再繞回來就有難度了。”但是他沒有流露焦急的神色,仍是一臉自然地傾聽楚璿說話,事實上,他對於楚璿評論自己還是頗有興趣的,隻不過他同時擔心無法說服楚璿而已,畢竟自己已在師伯那裏誇下海口了。
杜日笙聽得楚璿繼續說道:“因此,我昨天見你猶豫了片刻,居然戰勝了欲望,把所有的金子都散給陌生人。雖然作法頗不成熟,但是能控製得住自己,在我見過的人中,極少有人能做到如此,這實在很可貴,太難得了,我很欣賞。”
杜日笙心想:“確實很不容易,如果不是那些人的呐喊聲讓我舒服一點,我心中都差點罵死自己了,簡直有跳下去的衝動。”
又聽得楚璿道:“而你師伯的為人,與你又有很大不同。”杜日笙心道:“咦!重點來了!”
楚璿道:“見到你師伯之後,我知道,在千萬人之中,我遇見了我所要遇見的人。”杜日笙一聽,心中叫道:“啊,這句話聽著很好,記下來,以後肯定會用得著。”楚璿道:“隻是,天意弄人,為何在我荒蕪的生命裏,沒有早一些遇見他。”善於學習的杜日笙心道:“咦,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聽著也不錯,記下來。”
楚璿神色幽幽,繼續道:“我過往的經曆,成了我的負擔,我不敢奢望未來,我隻想過些安穩的生活。而你師伯,為人太過於飄逸不定,讓我像麵對著一陣抓不住的輕霧,很虛幻,不真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飄走,留下我一個人。我害怕,我害怕這些太不真實,一轉眼就會溜走,噓的一吹,所有的一切,都像一股青煙般,飄散得無影無蹤。我隻想,在將來的歲月裏,有個人陪著我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柴米油鹽,攜手到老。”杜日笙安靜地聽著,卻不是很明白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也是,****一事,本是世界上最為微妙複雜難懂的事情,杜日笙未曾經曆過,自然也不能體會到楚璿話中所透露出來的躊躇與彷徨,糾結與不安,她一方麵喜歡著曾湖途,一方麵又渴望著安定生活,希望得到所謂的“安全感”,而她知道,一旦選擇了曾湖途,這會是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問題。
楚璿說著說著,突然怔了下來,哀怨悠悠。她取過琴,置於玉腿之上,素手巧巧,撥琴連連。
聽著聽著,杜日笙就感覺到心中有一把巨大的剪刀,卡擦卡擦地剪著心中的愁緒。本來那些愁緒,就像連綿百丈的長須一般,但是經過這剪刀一剪,長須化作細絲,愁絲如微塵一般滿滿地飄蕩在他心中,觸之心傷。
杜日笙忽然憶起往事,小時候父親因好賭欠債而被人打死,母親拋下自己奶奶和四歲的自己,改嫁他人,遠走高飛,而不久後又發生了大蟲災,饑荒蔓延,年邁的老人沒能挺過來,五歲的自己便淪為孤兒,因為在村子也是過著吃樹皮吃泥土的生活,自己便決定離開村子,到一個大點兒的城中,一切隻為活著,自己因為年紀尚小,隻能在城中乞討為生,到了稍大一點兒,就開始淪為小偷,再後來,自學了點手藝,就開設小賭局騙人……
“你的生活真苦。”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杜日笙才發現,在那宣渺的琴音的環繞之下,自己一邊回憶,一邊不經意道了出來,他對楚璿說道:“因為畢竟是自己捉摸的,騙人的技巧不高,之前有好幾次給人發現了,追著我來打,但是我都逃掉了。隻是有一次,當場就被逮住,被狠狠揍了一頓,差點死去。那人抓著我的頭,磕在地上好幾次,流了很多血。我那時自然不服氣,朝他吐了口水。哈哈,那時候笑死我了。”杜日笙平靜地說著,好像過去的沉痛慘重,不過是現在的輕描淡寫。
“後來呢?”楚璿再次問道。杜日笙道:“後來有一個人,我叫他老陳。老陳救了我,也不是說特地為了救我。他恰好是揍我那人的上頭,但是他們倆有點不和,所以老陳當時故意命令他放了我,那人雖然不願意,但不能不聽,我的一條小命就這樣撿了回來。”
杜日笙一邊說著,楚璿一邊撥弄著素琴,琴聲如清淡的山風,帶給人些許平靜,杜日笙在這種平靜之中,繼續說著他的故事:“老陳在一個鹽商手下做事,那鹽商勾結了官府,大量販賣私鹽,老陳見我精靈會做事,便讓我拜他為大哥,幫他做事。我的工作負責在把碼頭到貨的消息傳給老陳,然後再把老陳的消息帶給碼頭,讓它們知道卸貨的時間地點。因為販賣私鹽的不止一家,因此官府中也分為幾股,分別支持不同的鹽商。生意場上有恩有怨自然很正常,有一次我們剛到一批私鹽,就被對頭舉報給官府,這事兒鬧得很大,以至於很多人進了大牢。在大牢裏,我遇見了一個老先生,這位老先生改變了我杜日笙。”
楚璿又急促挑動著琴弦,劇變的琴聲,把小屋內的氣氛推向緊促。杜日笙繼續道:“因為一下子抓了很多人,牢房不夠用,獄卒不知道把我收押到哪裏。哈哈,他們當時就商量著直接卡擦掉我算了,反正我們販賣私鹽本來就是死罪一條,早死晚死都一樣。後來不知怎的,他們把我送到牢房的最深處,那裏有一間特別的牢房,裏麵很幹淨,寬敞,明亮。不比其他肮髒,狹窄,陰暗的牢房。我所說的老先生就住在這裏麵。”
楚璿開始把素琴撥得響亮了一點,好似許多條小溪即將彙在一起,好似鯉魚在奮力越過龍門。在琴音的輕撫之中,杜日笙心如止水地說著他的故事:“那老先生看起來很精神,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我和這老先生在牢中生活了三年,他起初很刁鑽,處處為難我,我索性也與他作對,過段時間,幾乎是他叫我做什麼,我立馬去做,再到後來,他還沒叫我做什麼,我就知道要做。
這三年中,這老先生教會了我太多東西,人一定要有夢想,一定得有追求,還有,凡是成大事者,無不是臉厚心黑手段狠之人!我在裏麵待了三年,你知道我是怎麼從獄中出來的不?也是因為這位老先生,他早已買通了所有的官員和獄卒,並叫一名獄卒偷偷放我出去並吩咐我逃出去後把那獄卒殺了。
臨走前我問他,老先生您既然買通了獄卒,怎麼自己不出去,反而待在這裏?你知道他怎麼說不?他道,我出去幹什麼呢?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是你的時代!在未認識老先生之前,我叫杜押寶,但是他給我改了個名字,叫杜日生,然而他又嫌這名字不好,就把‘生’改作‘笙’。那時我聽了他的話,就攥緊拳頭,心中狠道,我杜日笙,將來一定要開創我的時代!然後,我對他拜了三下就離開了待了三年的牢房。出去後我才知道,三年前和我一同入牢的那一大波人,除了我,全被殺頭了。”
楚璿突然停下撥琴的動作,道:“那獄卒呢?你果然殺了他?”杜日笙道:“我沒有,但是我讓別人殺了他。”楚璿心一沉,默然無語。杜日笙正沉浸在回憶之中,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繼續道:“出去之後,依據老先生的吩咐,我得去雲歌山的地方找一個叫做雲水的道人,從此拜入仙道。我便聽從老先生的吩咐,去找雲水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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