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春找來泥瓦匠,開始著手修繕聖母廟。
華山鎮的百姓聽說了這事,自發前來捐錢買磚買瓦,丁家為首的大戶人家送來貴重的梁木,普通人家就從河裏擔來精心挑選過的鵝卵石,最好的泥瓦匠、木匠、畫匠日夜趕工,不要給他們的工錢。
沉香動容不已。
這一天,夕陽鋪滿天空,三聖母的新塑像完工,沉香和敖春前來查看,踏進聖母廟,隻見一個女子站在院中,仰頭望著香殿中的聖女神像。
她一席紅衣,衣帶隨風輕輕搖曳,身姿纖長而柔軟,望著聖女神像,眼底情緒複雜,一片哀涼疼惜。
沉香幾乎錯覺這身影是他母親的,一聲娘親幾乎脫口而出。但是他終究清醒,他母親現在還在華山上的那個山洞裏。
“四姐?!”敖春認出來人,頓時又驚又怕,轉身就跑。
沉香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覺一條細長陰影穿過餘光,一陣風吹在臉畔。轉身看去,原來是敖聽心甩出了一條鞭子,將敖春綁了起來。
“臭小子,翅膀硬了啊,第一次出門就敢這麼多天不回家?知道父王母後有多擔心你嗎?這就算了,還敢拐走沉香?是不是皮癢了?”敖聽心一手揪著敖春衣領,一手擰他的臉頰。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們都長大了。”敖春齜牙咧嘴地笑道。
“四姨母,你別怪敖春,是我要跟他走的。”沉香說道,眼神可憐兮兮的看著敖聽心。
敖聽心望著沉香,終於是心底歎了口氣,放過了敖春,抬手摸摸沉香的發頂,憐愛地說:“看你都瘦了,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四姐,你這就過分了,居然這麼不信任我嗎?有我在,怎麼可能讓沉香吃苦?!”敖春可太不甘心了,他們還是親姐弟嘛?對他連這點信任都沒有的嗎?
“沒有受苦,沒有受苦,四姨母你放心,敖春每天都帶我吃香的喝辣的。”沉香立刻附和,給敖春作證。
“哼。”敖聽心還是有些責備地瞪敖春一眼,“最好是這樣。”
有些話不方便在外麵說,他們進到一間香房。
敖聽心在桌旁坐下,語氣嚴肅:“八弟,你真是太莽撞了,竟然直接帶沉香闖進華山禁地裏去了。不過你們是怎麼做到的?梅山七怪可不是好對付的吧?”
“我拿了藏寶庫裏的愚公鏟,讓沉香從華山後山挖了一條隧道進去的。可惜的是二郎神還設了一片光幕困住聖母娘娘,不然我們就把她救出來了。”
敖聽心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自家小弟出其不意的腦筋了,隻能默默在心裏稱讚,然後將二郎神找來東海龍宮的事說了出來,隻是簡單敘述。
沉香不是什麼糊塗蟲,聽出一些別的關竅,問:“四姨母,敖春這麼幫我,會不會連累東海龍族?”
敖聽心默然,沉香的心揪起。
敖聽心見他這樣,不想他有什麼心理負擔,說:“天庭立下這道天條,是要神仙斷絕私情,一心向道,龍族卻不受這道天條規製,難免有神仙心裏不平。但說多了不過是——天條無情,亦是有情。隻是苦了你們這些孩子,一家不得團圓。”
“可是,你們別再去華山了,你們兩個對付不了二郎神。卻也別氣餒,可尋一得道高人,拜師學藝,待來日修成正果,你們母子二人終有相見之日。”
“四姨母……”沉香從敖聽心的話裏,聽出的更多是向這道冷漠的天條妥協的意味。
雖然聽心的建議和他設想的接下來要做的事一樣,但他心裏卻不能平靜地接受這種的妥協。
“我想,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要改變這道天條,至少它不該這麼霸道——就算我祖母違反了這道天條,可她隻是與一個凡人相愛,何至於要了她性命?”
敖聽心驚訝地看著沉香,沉香眼神堅定,她心裏自哂,心說果然是少年人麼,正當是勇敢的年紀,這種事她想都不敢想,這孩子卻大義凜然地說了出來。
她看向敖春,問:“八弟,你呢?是要繼續留在沉香身邊幫他麼?”
敖春點頭,眼中的堅定不比沉香少,“對。”
敖聽心起身,當年龍族就護不住族人,如今還要重蹈覆轍麼。
“好,我知道了。”她說:“盡管去做你們想做的事吧,不用顧忌東海。龍族確實落沒了,有時卻也該任性一回。”
“這道天條過於霸道,可一刀切下看似免了後患、一勞永逸,然而昔日龍族先祖助人皇帝禹治水,用的卻是疏導之法,以尾畫地,引洪入海,才化解人間水患,可見這道天條也確實該改一改了。”
得到了支持,沉香很振奮。
“好好照顧自己,我回東海去了。”
敖聽心正要走,敖春連忙雙手扶住她的雙肩,攔住她有些討好地笑著問道:“唉,四姐,就是,我們該去哪裏找這個世外高人?”
敖聽心轉頭瞥一眼這個高她一頭的幼弟,思索了一陣,說:“去峨眉山找孫悟空吧,他可能是我所認識的人裏,唯一能幫上你們忙的了。”
“四姐果然見多識廣,我送送四姐。”敖春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