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娘偏心,我頭上也有雪,不給我拍拍。”夏尋嘟著嘴,眼含幽怨。
許秋苓拎了拎夏尋的微微發紅的臉蛋,“你呀你,都快結婚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怎麼得了。”
她往許秋苓身上蹭了蹭,“不管,有幹娘在,我就不長大了。”
“好,不長大,幹娘養著你。”許秋苓又拎了拎夏尋的鼻子。
像所有的大超市一樣,年關前幾天,超市成整個的人肉市場,夏尋是看到什麼就買,比我猶霸道三分。而我倒挺老實,都是許秋苓問我要不要某樣東西,如果我的眼睛停留在那上麵三秒鍾,她就會把它買下來。我們保持這種默契十三年了,我在她家過第一個年的時候,許秋苓帶著莫莫和我辦年貨,那還是在鎮上的一條街上,小販們沿街賣菜,再後便是各種商鋪,賣早點的、賣五金的、賣日用雜貨的,賣幹果的……許秋苓牽著莫莫的手,莫莫牽著我的手。我麵上賊淑女,乖寶寶似的,暗地裏莫莫卻被我捉弄個半死。因為我發現莫莫特好欺負,什麼狼不狼窩的,根本不存在那麼回事,我和莫莫同房睡後,我隻要做噩夢驚醒,他就睡不成了,讓他暖被窩還在其次,有時我醒了就不大睡得著,硬逼著莫莫聽鬼故事,內容大多是我書攤上看的盜版小說,加上我瞎編胡造,莫莫無疑是鬼故事最好的觀眾,他膽特小,我剛講沒兩句,他就鑽被子裏去了,我要拉著他講完,他一準哭鼻子。他真可是哭鼻子的高手,聲不大卻能持久,悠悠蕩蕩的像安魂曲似的,我幾次勸他不住,沒心沒肺的倒頭便呼呼大睡。一條街的東西,自然有吸引我的,尤其是雜貨鋪門前擺出攤子上,我最喜歡的芭比娃娃大套裝,我不好意思對許秋苓開口,但莫莫我是沒什麼好顧忌的,這貨早成了我的心腹,我要什麼他就會對他媽說“他要買什麼”,買回家我就照單全收。我這點小心思哪會瞞住精明似鬼的許秋苓,可她也不點破,以後要辦年貨,她總會留隻眼睛在我身上,我眼睛稍微在某樣東西上留久點她一準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莫莫也就不會被我拎好多下了。
我們凶狠的洗劫了兩個多小時的超市,才算勉強滿足女人天生的購物狂心理。出得超市,許秋苓又打了通電話給莫莫,“爸,三萬三萬,胡了。”莫莫電話裏對許秋苓說。
許秋苓直接掛了電話,“他們今天不回了。”
我們簡單的吃了晚飯,夏尋硬撒嬌讓許秋苓陪她洗澡,我是捎帶上的,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許秋苓的裸體,那副身軀用夏尋的話形容就是:“幹娘要沒嫁人,就該放到博物館裏展覽了。”最遭殃的要數莫莫,我估摸著這半個多小時裏,他的噴嚏沒斷過,因為許秋苓說莫莫是喝她母乳度過的嬰兒期。除了這些不著邊際的幻想,還有一點令我在意,許秋苓的脖子後方有塊半食指長的傷口,不用心的話還真發現不了,不像刀傷那麼平整,更像是瓷器碎片割的。夏尋看到老大不滿,“幹娘告訴是誰幹的,我操他媽摳了他眼珠子。”夏尋牙齒磨的咯咯響,凶惡的像要殺人的表情,我還真有點怕夏尋會那樣做。
“小時候我還不和你一樣皮,拿把小刀亂砍亂劃的,這不差點沒出事。”許秋苓神情些黯然,勾了些頭發又遮住了難看的傷疤。
莫莫他們回來時已是第二天上午九點多,喬語撲進門來就找莫莫的床,同時感歎的說:“做人真難,叔叔真強。”說完仰頭便倒。
莫莫還給我帶了部索尼最新款的觸屏手機,之前的諾基亞被我上廁所玩遊戲摔壞了。席書涵也沒好到哪兒去,眼珠子空洞的旋轉著,我都有點不確定他能否意識到自己存在於這世界上。“莫莫你有心買手機,不知道早點送你爸回來。”許秋苓有些氣惱的說。
“媽,這手機可是爸半路上讓我買的,再說又不是我不讓他回來,那群人如狼似虎非說贏了錢不讓走,可他們手氣又差,才打到天亮嘛。”
許秋苓半扶著席書涵,“行了行了,早餐吃了沒有,沒吃的話我等會做。”說著她扶抱著席書涵上床睡去了。
鬧了這麼一出,我本以為溫州的酒席吃不成了,可席書涵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下午兩點準時精神奕奕的起床,穿戴洗漱好,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去了溫州。雷厲風行的軍人作風,我和夏尋隻能感歎句“難以望其項背”。
夏尋目瞪口呆望著席書涵消失的方向,下巴差點沒找回來,“我的親爹爹耶,他這是要成仙的節奏?”夏尋憋了半天蹦出這麼句話。我和夏尋也不是沒熬過夜,魔獸世界和CF大熱的時代,爭強好勝的夏尋哪會不湊個熱鬧,周末通宵大戰早成家常便飯,而夏尋又是特能睡的那種,早晨睡下,不到下午日落以西絕對不能恢複元氣,自然而然對於席書涵這種上發條的機器人,她隻能跪下來當神仙拜了。值得一提的是,夏尋漸漸愛上了這樣的周末,尤其在某一天,她無意的發現體重下降了三公斤,但喬語每周末早上過來看見兩女瘋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多番勸告無效後,在某個周末晚上,我和夏尋懊惱的發現每打開電腦,屏幕右下方的網絡連接上都會調皮的打個叉。
我們還是一如既往的按照原定計劃回了老家,喬語的銀色法拉利開在鄉間的柏油路上總顯得格格不入,雖然很少有鄉農知道這部車子他們一輩子不吃不喝也隻能買個發動機。
到了村口,許秋苓讓我和夏尋下了車,喬語和莫莫先回。我們沒走多遠,劉大嬸一年不曾聽到的尖利嗓音在我們左手邊響起:“儂不是席婆婆家的姑娘嗎?發財回來啦。”
我和許秋苓早見怪不怪,夏尋卻被那粗獷的嗓音嚇了一跳。那劉大嬸我雖然喊她嬸嬸,其實她比席莫奶奶小不了幾歲,今年卻已經做曾奶奶兩三年了,她孫子的婚席還是我十七歲時吃的。這時她正端著盆髒水出來倒,身後跟著兩筒鼻涕的曾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