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走?”枯竭的地下河又傳來暗湧的聲音,陳沉發現他的眼眶變得好模糊。解璘應該不會騙他,陳沉這樣想。
一個人的試探,換來的是另一個的賭咒發誓:“不走了!我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是嘛,聽起來真好……
“那——”昆侖雪山為證,信徒陳沉祈願,求一段善緣,“就留下,留在我身邊。”
“陳沉!你說什麼?”解璘都不敢去信他的耳朵,也不敢有半點動作,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夢就碎了,隻能可憐地乞求,“你再說一遍好不好?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是。”陽光太刺眼,陳沉轉過了身,他看著解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複,“我給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陳沉又對著他笑了,像極了當年。解璘再難以忍受,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陳沉,他不會再放開了,死也不會!
十年的分離,分離中的苦澀,三千多個難眠的夜晚,無數次的排練和預演,終於在這一刻,消融在了雪山之巔。
陳沉,為了你,一切都值得。
兩人旁若無人的擁抱著,安木與安東兩兄弟站在一邊,順理成章作了見證。
安木早聽過解璘的講述,心領神會;而安東端著深思的麵孔,好半天終於冒出一句“哥,我流眼淚了”……
脈脈一片溫情,夕陽都臉紅。
抱得夠久了,陳沉拍開解璘。手卻毫無預兆的朝他的麵門探去,解璘還以為陳沉氣不過,要給他補一掌。站穩了站直了乖乖等著。
卻沒想到陳沉隻是輕碰了他的額頭,又檢查了他的下腮,隨後像極了數落道:“你都燒成炭了,沒感覺?”
“我——昨晚已經退燒了的。”解璘心虛。
陳沉沒理他的說辭,板著臉又問:“帶藥沒?”
“包裏有。”解璘答得快,相當自覺。
“拿出來吃!”
“好。”現在的解璘,溫順聽話得就差條尾巴。
天色已晚,四人決定在山洞裏住上一晚,次日再下山。還好安木他們來,帶了更多的取暖材料。
陳沉盯著解璘把藥吃了,又把人塞進睡袋。不給他任何機會再浪費力氣,守在旁邊,看著他休息。解璘吃了藥嗜睡,鑽進睡袋沒過三分鍾,呼吸均勻綿長,進入了安穩的睡眠之中。
安木撥弄著火堆,看解璘睡了,自家弟弟也沉入夢鄉。才小聲地與陳沉攀談起來。
“他為了來找你,都沒等後半夜過去。敢摸黑上雪山,這膽量不得了。”
是這樣麼?所以他才能追上來?
“安木哥,謝謝你能帶他來。也幸好是你,不然這家夥,早掉雪坑裏,成化石了。”
可一說到解璘的狀況,安木不禁皺起眉頭:“還是得趕緊下山,他這感冒轉成肺炎就不好了。”
陳沉也知道:“嗯,明天天一亮就走。”
“你也早點休息。”安木回了自己的位置,也進了睡袋。
陳沉答應了聲:“好。”
卻在對方閉上眼之後,自發地照料起了火堆,成了今晚昆侖山巔的守夜人。
夜,靜悄悄的,陳沉聽到了雪化的聲音。
雪山洞中,四個人睡熟了三個。
陳沉裹著睡袋,靠坐在解璘身邊。直到這時,他都不太敢相信,解璘真的就在這裏,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陳沉知道自己不溫柔,不體貼,矯情自苦,從頭到尾一身毛病。但在過去每一個難眠的深夜中,他也曾渴望過有人陪伴的溫暖。他沒多餘的心力去經營新一段的感情,解璘回來了,帶著他的愛情,一並回來了。
可以幸福嗎?
短暫的也好……
可以的吧。
說起來,解璘回來以後,陳沉還沒認真的看過他。第一次光顧著揍人;第二次也沒細看。
而現在,人就躺在自己身邊,安靜地睡著了。
視線也不敢隨便,陳沉小心地描摹著解璘。
解璘的頭發濃密,他打小就這樣。三七分碎發,修剪得規規矩矩,人看起來精神又果敢,眉毛也濃,鼻梁挺拔。不說話的時候,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很不好惹的長相。
比起十年前,現在的解璘,更成熟,肩膀也更寬了。
那麼你胸膛裏跳動的心,添了多少痕跡,還保有多少我熟悉的模樣?
再回來的你,能接受現在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