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遙大敗。
我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還笑眯眯的問了句:“池崖?”
那個神仙搖頭:“是莊遙。”
莊遙打過些不大不小的敗仗我自然曉得,隻是這大敗二字究竟包含了些什麼意思。事實上,我並不甚在乎戰爭勝負,我隻關心莊遙是不是還好好活著。
我從北門衝下去的時候遇到了畫未。後來想了想,幾乎每次見到她都會發生些不快的事情。可是我這次看見她直衝衝的向我走過來,我已沒有時間覺得厭煩,伸出胳膊便推開她往前走。
她自然不是好惹的,扯了我的袖子嬌媚的笑:“不長眼睛的東西,莫非去奔喪麼?”
我這時候連打她都覺得白費力氣,用力掙開她的手,便聽見自己的袖子脆脆的撕裂聲。她笑道:“你不就是著急探聽莊遙的死活麼?我倒是可以給你講講。”
我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看著她:“我不必去打聽便知道莊遙定然是活著的。”
舉步要走,她皮笑肉不笑的嗬嗬兩聲:“興許吧,隻是沒人知道活在哪裏。”
“什麼意思?”這次換我回身扯住了他的袖子。
“沒什麼意思呀。隻是聽說那烏龍,知道消息的一刻便自毀真身而亡,當真是個癡情人。”她笑笑,一片坦然。
我鬆開她便往凡間闖,聽到她在我身後遙遙說一聲:“據說這次中伏是因著有天庭裏的人走漏了消息。”
我心下轟然,我自然知道,她是不會說全無用處的話的。
我雙腳剛剛落了地便看到了不染鉛塵立於荒野涼亭下的無尚。他走過來握了握我的手,點點頭道:“很好,臉上鎮定,手也穩當。”
我壓了壓嗓子說:“放心,我曉得這種時候該做什麼。隻是我需要知道莊遙現在究竟是個什麼狀況。”
他臉上很是淡然:“好,我說給你聽。”
無尚說莊遙這次中了伏,唯一的可能便是如畫未所說,天庭上有人走漏了消息,把所有的計劃送到了池崖那裏去。而這段時間唯一離開過天庭去過南境的,便隻有他自己。
他說完這些的時候自嘲的笑了笑:“我現在沒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搖頭:“你根本就沒有動機去做這件事。”
他苦笑道:“也許唯一的動機便是我喜歡你......”
我這才明白難怪那畫未會好心對我說出那些話來,隻是她並不知道,即使有朝一日無尚拿劍刺穿了我的喉嚨,我也隻會相信那是一個意外。我是一個愛計較的小神仙,可是他是為數不多的讓我可以不計較的人。
我搖了搖頭道:“無尚哥哥,你有多信我,我就有多信你。”
他眼神清亮,溫和的笑著摸摸我的頭發,把個琵琶往我懷裏一塞道:“去吧,興許用得著。”
“無尚哥哥,不要回去!”我扯住他雪白的的衣裳。
他小心地一點點拿開我的手:“阿縷,我必須回去,我和你們不一樣。”
我知道他這一回去便是最嚴苛的刑罰。縛仙草,誅仙石,沒有幾個神仙熬得過那些酷刑。
“有什麼不一樣,不就是正統上仙之位麼,我不相信你是會在乎這個的人。”我抓緊了他的衣袖不放。
他眼裏含著些悲傷落寞的笑:“阿縷,自我出生這些便是命中注定,我逃不開的。”他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下我的手背道:“找到莊遙,莫要再回去了。”
他便在我眼前消失不見。
我很想跟上去,可是我清楚得很,隻有找到莊遙,才能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還給無尚一個清白。
我雖然有些慌張,可是我並不相信莊遙會死。他很少講他小時候的事情,隻大概提過自己自小被遺棄在紫星海,無父無母,又因帶了滿身的靈力,總引得一些鬼怪想破腦袋的去吃他,可是他總有辦法活下來,逼的那些鬼怪跪地求饒。正因如此,他總覺得活著是困難的事情,也是極端重要的事情,而對於他,在各種奇怪的環境中活下來便成為一種樂趣。
我便相信,這樣的莊遙,總有辦法活著。對於烏龍的殉情,我並不十分看在眼裏,若真有殉情那一日,要死的那個人也應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