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宗一見鬱悲坤模樣,心裏甚是疑惑,道:“你幹嗎救我?”鬱悲坤哼了聲,回對道:“我不是要救你,我這是為苓兒報仇!”
兩人說時,西門列爬了起來,拖著步子,想要溜出去。方、鬱二人見了,忙行喝道:“奸賊,你往哪裏逃!”一個半轉過身,運神於掌,發了“宙環神功”;一個跨上兩步,吸氣運勁,發了“宗派氣功”。兩人一左一右站著,神功、氣功幾乎同時發出,都對準了西門列,且二人運勁發功的姿勢也頗為相近,聯手對敵。配合默契,仿佛商量過的一般。
但見一環環藍色光圈與一束“白氣”最後並成了一體。本來,方宗一與鬱悲坤任何一人的神功或氣功,已是霹靂洪水,厲害無比,如今兩股力道合並,那威力更是巨大了。西門列被擊中,砰一聲巨響,登時身骨俱碎、血肉漫飛;餘力衝出去,擊在一堵牆上,又轟一聲,半間屋都塌了。
蒙蒙灰塵、奕奕光彩下,又有千百張碎紙片飄落,如一隻隻白蝴蝶款款下飛,美麗異常。原來,西門列將搶來的兩卷本草稿件藏在了懷裏,原擬進屋後鄭重贈給五仙人的,被方、鬱二人神功兼氣功擊中後,稿子也伴他肢體一道被擊得粉碎了。
鬱悲坤見了,知是稿件已毀,歎道:“苓兒,對不住啦。”心中哀痛,如遭刀捅,但隨即想:“人心惡如此,本草哪能治得了。編本草書原是舍本逐末、非萬必要之事。”因又含淚自言:“也好,也好!”
這時,外麵禁衛軍趕了來,不由分說,便朝方、鬱二人殺出。方、鬱二人一個發神功,一個發氣功,聯手對敵。
起初拚殺,二人倒也鬥誌昂然、信心百倍的,但禁衛軍不斷趕至,實在太多了,殺倒一批,又圍攏一批,而後麵趕來的,武功既高,又有發暗器的,射毒水的。二人雖尚能應付,卻漸漸無心戀戰了。鬱悲坤於廝殺際,望了方宗一一眼,道:“臭小子,狗輩是殺不盡的,快走了吧!”說畢,震退身邊禁軍,大口吸氣,運起了護體氣功,但見他衣服快速鼓了起來,接著他四肢與頭往裏一縮,整個人竟成了一個大布球。
他一發勁,整顆“球”便滾動了起來,且越滾越快,因“球”內蘊蓄著強勁的氣體,是以刀槍不入,而禁軍被撞著的,無不震飛了開去。鬱悲坤越滾越快,撞翻一路禁軍後,快到飛了起來。
方宗一自也不甘落後,運起了護體神功,雙手垂放,整個身子轉動了起來,轉了一陣後,他身子發出了紅光,整個人如一根燒紅的銅柱一般,他腳下一點,便直接朝前鑽了出去。因有神功護體,禁軍刀槍也是砍他不入,而禁軍被撞著的,則無不頭破血流。方宗一越鑽越快,緊跟鬱悲坤,也是快到飛了起來。
於是,“布球”與“銅柱”一前一後,在半空朝同一個方向衝出。他二人都衝得極快,霎時隱沒在宮中的黃牆碧瓦之間。下麵禁衛軍人數雖多,吵吵嚷嚷的,卻哪裏追趕得上。
方、鬱二人如此運用神功、氣功,極耗精神,衝出一程,甩落禁軍後,二人便恢複原形,發足奔出了。他二人均負上乘輕功,才一晌便出了皇宮。歇下來時,鬱悲坤道:“好小子!”方宗一道:“好毒霸!”二人相視而笑。
笑過一陣後,鬱悲坤臉麵又轉陰沉了,道:“臭小子,剛才我是在殺仇人,可不是為了救你,咱倆還是對頭的。”方宗一道:“無論怎樣,你救了我,便是我恩人,不過兩位爺爺之仇,我也是非報不可的,大不了殺了你之後,我自盡在你跟前。”鬱悲坤道:“想殺我,可沒那麼容易,不過你要報仇,毒霸隨時奉陪!”
方宗一說聲“好”,轉又問道:“生苓哥哥他真是死了?”鬱悲坤點了點頭。方宗一哀沉地道:“生苓哥哥是個大好人,他也救過我的,不知他葬在了哪裏?我要去看他。”鬱悲坤道:“就在你我打鬥的那方山中,墳上植有藥草,去了便知。”說畢,轉身便走。
方宗一追上去道:“且慢!”鬱悲坤道:“還有什麼事?”方宗一道:“我問一下,怎麼皇宮裏有道士住?而這些道士擄來上百名少女,又是做什麼?”鬱悲坤道:“皇帝百事不管,一心想求長生,因此招這些邪道來煉丹;至於邪道抓少女,那是他們煉丹要用紅鉛。”方宗一問:“紅鉛是什麼東西?獨那些少女有嗎?”鬱悲坤罵道:“臭小子,問這許多做什麼?”
方宗一哦了聲,心下倒更疑惑了,忽想到那百來名少女不知怎樣了,心裏放不下,又發足要趕回去。鬱悲坤道:“他們已布天羅地網,你找死去哪!”方宗一聽了,想到適才與眾道惡鬥時之艱險,頓不敢魯莽了,暗忖:“且找個地方歇息,養足了精神,待夜深去探。”遂與鬱悲坤說聲別,管自去找僻靜之所。
方宗一找了個地方歇養,到了晚上,他又悄悄翻入皇宮,宮中雖加緊了戒備,但他這等身手,進出自是無礙。隻是到了景陽宮前,那百來名少女早不在了。方宗一又到附近宮中探了一下,也無影蹤。於是,他抓住一名護衛問訊,從中得知他與鬱悲坤走後,不少禁軍竟調弄起了那些被捆的少女,甚而光天化日下施暴。後來,聖上得知了,龍顏大怒,下令對不法禁軍當場斬首,對那些個少女也統統勒死。
方宗一聽了後,身子都打起了顫,想到那些少女被勒死,又深悔自己白天不趕回去救。拍昏護衛後,重重捶了自己腦袋兩下,眼中噙淚,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悲。真想豁出性命,大展神功,摧毀身邊宮殿,殺死所有禁軍,但到最後還是作了罷,悄悄然翻出了皇宮。將出宮時,忽見幾十丈外有一黑影閃過,端的快速,料這等身手,必是鬱悲坤,心道:“他又來宮中做什麼?”
這黑影確是鬱悲坤,他此番潛入宮來,蓋因白日隱伏景陽宮殿上時,聞出殿中散發的藥氣有些怪異。他精通醫術,對各類藥草之氣味性能均了若指掌,但聞殿裏這股藥氣時,覺得其中有一味藥以前並未聞到過,心下生奇。本要溜進去探個明白,隻因當時關注方宗一與眾賊道惡鬥,是以暫將這事擱下了。及至別了方宗一,靜下心後,又想起了這事,因趁夜潛入宮來,要探個明白。
他快速翻至景陽宮上,順著藥氣,步入殿內的一個煉丹房。裏麵金石藥草雖多,但鬱悲坤仍是很快找著了所要找的。原來,那股異樣的藥氣乃由一種奇草於火煆時發出的,這奇草鬱悲坤一時竟辨不出,煉丹房裏又都是煆過的或炒過的,已成粉末,並無原株,無法看出來。雖如此,鬱悲坤細瞧細聞那些粉末後,仍識出這奇草不簡單,用得好了,百病可治。想知這奇草喚作什麼,哪裏采的,連問幾個童子,盡皆不知,隻得作了罷,怏怏遁出宮去。
也不知是因久在山中,聞慣了草木之氣,還是因為別的什麼,鬱悲坤但覺這京師裏充滿了各種難聞之味。他本難得來京師,想逗留上幾日的,卻因此而打消了念頭。次日食時,勉強吃過一頓飯後,便動了身。走在街上,忽聽前頭有鑼鼓開道、群眾喧呼之聲,便趕上去瞧。一看,原來是官兵押送一囚車赴往刑場,百姓正圍堵觀看。
卻聽百姓中有的舉臂高嚷:“捕頭無罪!”有的含淚哀呼:“捕頭走好!”鬱悲坤聽著,搖了搖頭,仍走自己的。
他一邊走,一邊看周圍百姓麵色,卻是看一個叫一聲“有病”,看一個叫一聲“有病”。
趕過了囚車,走在前道上,忽眼睛一瞥,瞧見前頭人群中有一人頗顯麵熟,認出他是蕭勁衝。鬱悲坤想起當初天柱山腳下被騙之事,不禁滿肚子怒氣,火冒三丈。
那日,鬱悲坤見“秘盒”拋出,便縱上去接。那三個蒙麵人也不甘落後,齊齊出手,直接朝鬱悲坤攻出。鬱悲坤見他三人出招狠厲,隻得先不顧秘盒,而作回防。於是,雙方交起了手來。那三人功力深厚,招式陰毒,鬱悲坤雖氣功蓋世,一時卻也難以勝出。鬥過一晌,鬱悲坤正漸占上風,蒙麵人中年老那一人忽跳開道:“都住手,咱們中計了!”這時,鬱悲坤也明白了過來,心裏恨罵“賊小子”,也不願再與蒙麵人糾纏了,直接沿路去追,但蕭勁衝等去已多時,終究未能追上。
鬱悲坤因此而深恨蕭勁衝,此番相見,決意要將他殺了,因喝出一聲,衝開圍觀百姓,右手成爪,直接抓向了蕭勁衝。
蕭勁衝混於人群,乃為了救周強。他十幾日前便到京了,打聽得實周誠因私放賊寇,於臘月廿四處斬,監斬官即危蕩武。因獄中看守嚴密,不好下手,蕭勁衝便計劃在處斬當日於赴刑場的道上劫囚車。即今,那囚車中之人便是周誠。
蕭勁衝見囚車開來,正按上劍,要見機出手,卻不想就這節骨眼上鬱悲坤會發招攻上來。蕭勁衝全然無備,所幸他反應靈敏,而此時又內力已深,感一股勁風撲來,上身立時朝後仰出,躲過了鬱悲坤淩厲無比的這一抓。
鬱悲坤一擊不中,反手又劈出一掌。這回,蕭勁衝已有了防備,迅疾朝一旁閃開,及至看清是鬱悲坤,不覺大吃一驚,心中方寸都有些亂了,為不傷及平民,他身子一縱,朝一旁屋宇上飛去。鬱悲坤自也急急追出。兩人輕功皆臻妙境,很快於眾人視線中消失。
蕭勁衝奔出一程,躍入一條冷巷,正要朝前穿去,忽感背後一股強勁的氣體撞來,乃是鬱悲坤發了宗派氣功,蕭勁衝慌忙就地一滾,躲過這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