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烏頭山上,嶺南四霸正要行凶,虧得獸幫兄弟及時趕至,救出了人,挫敗了四霸。四霸中,炸血、吊皮二霸歸降獸幫,答應洗心革麵,從此改過。賴沙強本也投降了,卻被屠萌厄當做肉墊,墮崖摔死。屠萌厄則不願降順,最終巧施毒計,搶了六玉鞭,獨自脫逃。
宰回血提議,屠萌厄由他和狄操虎去捉,林永生答應了。二人因料屠萌厄會去幽夢林,與杜險重新修好,遂匆匆赴幽夢林。
走在半道上,宰回血忽然刹了步,道:“不好,失算了!”狄操虎問:“怎麼了?”宰回血道:“絞肉身子被燙傷,需要歇養,而從來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我敢斷言,絞肉並沒逃出去,還在烏頭山中。”狄操虎道:“你能確定?”宰回血道:“你若不信,咱倆打賭。我若輸了,從此叫你大哥;你若輸了,隻需向我磕個頭。如何?”狄操虎道:“不和你睹!和你打賭,我沒一次贏過,這回聽你的便是,也省了我磕頭。”兩人遂折回。
入了烏頭山,狄操虎道:“我說炸血,這山雖不大,但要找著人,怕也不易,你可有什麼法子?還有,真找著絞肉了,你我又當怎麼做,怎麼說呢?”宰回血道:“直接去找,委實太笨了,依我之計,隻需就地打個煙堆。絞肉如在山中,望見煙頭,兩三日後必會來窺察,你我但需稍作留心便是。若十天半月還不來,那是他不在山中了。至於會著了他,我想還是先瞞著他,取他信任後,再施突襲製住他,然後用好言相勸,勸不了時,便隻好硬捉他去獸幫了。”
狄操虎道:“為什麼不直接勸,或直接跟他打呢?”宰回血道:“絞肉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直接勸哪勸得動他。若直接跟他打,絞肉武功原本略輸於我,但如今他多了條六玉鞭,真鬥起來,我便難占他便宜了。雖說你我有兩人,贏麵無疑更大些,但絞肉他素來倔強,死不罷休,而拳腳無情,我怕到時相互間免不得會有傷亡。是以不如用巧為妙。”狄操虎點了點頭。
兩人遂找了個地方,打起煙堆來。
前兩日並不見動靜。到了第三日,聽附近略略有聲響,宰回血尚未辨出,便立叫道:“絞肉,你可來啦!”這聲叫出,樹叢後麵果陰沉沉步出了屠萌厄來。
三人相互看了眼。屠萌厄橫肉一動,先哼聲道:“你兩個沒骨氣的東西,還在這兒做什麼?”宰回血道:“我們怎麼沒骨氣了,我們這是權宜之計。”屠萌厄冷笑道:“卑躬屈膝,低聲下氣,全不知羞恥了,還敢說什麼權宜!”狄操虎上前幾步,嗬嗬笑道:“絞肉,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是我吊皮一貫行徑,不這麼做,如何重獲自由身?”
屠萌厄隻是冷笑,半晌後方睨著眼道:“你兩個老實說,是不是替獸幫人來捉我的?”狄操虎道:“絞肉,你這說的什麼話?”宰回血臉色一沉,道:“吊皮,他不相信我們,那等於兄弟之情絕了,咱倆隻好跟他拚一架,好歹也奪了那六玉鞭。”說畢,上前幾步,擺出發血海掌的架勢。
狄操虎忙勸宰回血道:“且住,不要動手,咱們仨可還是兄弟呀!”又顧屠萌厄道:“絞肉,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至今還不懂我和炸血!我知道你是個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硬漢子;可我和炸血就不是了,我倆在外人麵前,那素來是說一套,做一套的。像這次,我們假意降順,答應不再虐食虐殺,結果他們獸幫人又輕易放過了我們。至於日後,咱倆還照舊虐殺我們的珍禽,虐吃我們的異獸。無論如何,咱仨人始終站在一條戰線上,你說呢,絞肉?”
屠萌厄道:“你說的倒是不錯,那日後咱們還是兄弟?”狄操虎道:“當然,拆骨已死,咱們再搞分裂,還成什麼話?”宰回血也道:“還是兄弟啦!”說著,放下了雙掌。
屠萌厄道:“那我殺死了拆骨,你們不怨我?”宰回血道:“當時,我們三人說投降,你惱恨我們,且情況又在危急中,拆骨他人又傻,這個其實不能怨你。此事我們就都不提了吧!”屠萌厄道:“那——這六玉鞭你是要拿去了?”說時,舉了舉六玉鞭。宰回血道:“既是兄弟,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你拿著好了。”屠萌厄笑道:“那小弟暫把玩幾日。”三人言下和好。
宰回血邊走上去要與他握手親和,邊說道:“絞肉,我看你傷口出膿了,要不要緊?”心裏卻盤算:“絞肉武功,腰胯一段是其短,待我走近了,先點他章門、五樞二穴。”
正要走近,屠萌厄忽朝路口一望,驚叫道:“不好,是黑邦人!”宰回血聽了,便朝路口瞥了瞥。屠萌厄乘機舉鞭,猛地朝宰回血後背襲出,鞭風如寒潮,淩厲異常。宰回血聽見鞭聲,急閃身躲避時,勢有不及,被鞭風掃到,擊中左肩背。他整個人向前撲出,好容易站住,卻是哇的吐了口血。
屠萌厄一擊得中,又跳上去舉鞭攻出。這時,狄操虎發衝鋒拳從旁狠擊,迫使屠萌厄回招抵擋。宰回血趁此時安住氣,調好神。三五招後,屠萌厄一鞭掃退了狄操虎。三人丁字兒站開。
宰回血恨恨地道:“絞肉,你竟敢如此對我!”屠萌厄冷笑道:“我若不這麼做,遭殃的便是我了。你上來親近,原是想戳我腰間數穴的,是不是?”宰回血聽他說中,一時發不了話。
屠萌厄哼了聲,又道:“你兩個是真心歸順了獸幫,是不是?”宰回血仍是不語。狄操虎道:“不錯,這回我倆是真心悔改了。嘿嘿,適才我倆演得不賴,你如何識破了?”屠萌厄道:“你兩個是演得不賴,不過有些東西是演不了的。”宰回血道:“這我倒要聽聽了。”
屠萌厄道:“獸幫人會輕易放過你們,這個我倒是不懷疑。隻是你在說到拆骨時,不免露了馬腳。拆骨雖有些瘋瘋癲癲,但活著時你還是很護著他的。此番說到他,照理你多少要對我有些怨言,而你不但沒有,反說他傻氣。還有——”宰回血道:“還有什麼?”屠萌厄道:“還有就是——我在你眼中看不到以前有的那股凶氣了。”
宰回血鎮定住,道:“好,好!算你厲害!”頓了頓,轉和顏道:“既然挑明了,那也好,咱們都放開心胸說話。絞肉,你聽我一句勸,‘多行不義必自斃’,是時候也該收手了,隻要你日後不再虐食虐殺動物了,我和吊皮便不捉你去獸幫,三人依然還是好弟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屠萌厄冷笑道:“你們屈服於人,這會子還有什麼臉麵說話?今日不是我死,便是你兩個亡。出招吧!”說畢,一手出屠門斬,一手揮六玉鞭,分擊宰、狄二人。狄操虎使衝鋒拳攻出。宰回血運氣護住傷處,勉力發出血海掌。三人惡鬥了起來。
本來,屠萌厄雖有六玉鞭,真鬥起來,宰、狄二人仍是占優,但此時宰回血受了傷,功力大受挫,局勢反有利於屠萌厄了。起初,宰回血尚能穩住氣,盡量發狠招,以此製住屠萌厄,雙方打上平手。但五六十合過後,宰回血內息漸漸沉滯,出招乏力,而屠萌厄使六玉鞭則更顯得心應手了,因此宰、狄二人漸處不利,險情跌出。
交到八十合後,宰回血要先退開幾步,緩一緩氣,才能繼著發掌。再鬥出幾合,宰回血正退開步緩氣,屠萌厄趁機全力攻向狄操虎,與狄操虎對了一掌,將他震退兩步後,又手起一鞭直揮下去。宰回血見狄操虎勢危,顧不得緩氣,便撲上去,朝屠萌厄發了招“血海掙紮”。
屠萌厄沒料到宰回血會這麼快出招,及至發覺,已是來不及回防。結果他一鞭鞭風雖掃中了狄操虎,將狄操虎擊出幾丈外,跌倒在地,但他自己卻也被宰回血一雙掌擊中後背,口噴鮮血,摔了出去。宰回血擊出這一掌,因內息岔亂,也是跌在地上,口中吐血。
三人均負重傷,一時誰都爬將不起,更無力去傷人了。
屠萌厄調了調息後,心想:“眼下最要緊的是靜下心來運功調神,他們有兩人,可互為照應,我卻不能,在此多留,必遭他們算計,另找個地方為是。”硬是站起,持上六玉鞭,搖搖晃晃步出,隱入了林中。宰、狄二人無力阻攔,也隻得由他去。
屠萌厄獨自個躲起來運功療傷,六七日下來,身子恢複了大半,因怕被宰、狄二人找到,遂先出了烏頭山。出山後,想到去幽夢林與杜險重新修好,二人聯手先誅宰、狄,後除巫山派。但隨後想,杜黃蜂素來心口不一、但顧自己,與他合謀,卒難成事。不如先去東南一帶山中捕熊,活取熊膽汁,練成歸真功,然後殺宰、狄,除獸幫,吃人肉,隨我心願。忖定,遂晝伏夜出,去向東南。於路,拾得一頂破鬥笠遮麵,又找了一塊灰布,將六玉鞭裹了起來。
一日傍晚,屠萌厄因餓得慌,入村口一酒店用餐。大吃大喝,待天色全黑了,方起身出店。店小二追上去道:“客官,你還沒付錢呢?”屠萌厄也不理會,隻管自己走。店小二上去扯住他衣角道:“想吃白食,你休要走!”屠萌厄一揮衣袖,將他掀翻在地,轉過身道:“老子不隻白吃你酒肉,還要吃了你呢!”橫肉牽動,手起一掌,朝這店小二劈落。
便在這時,忽嗖的閃出一人來,以快如飛箭之勢伸出手臂,隔住了屠萌厄的一掌。掌臂相交,屠萌厄身子一震,退了兩步,一凜下,反手狠打出一鞭。這一鞭勢道極是淩厲,鞭風席卷而出。但那人卻先一步提起店小二,朝一側躍開了。鞭風隻擊中店外一張方桌,砰一聲響,那方桌登時七零八碎。
屠萌厄打出這一鞭,裹在鞭外的那塊灰布鬆開了,露出了熠熠散光的鞭身來。屠萌厄見此,忙一抖手,又將六玉鞭裹了起來,去看那人時,卻聽他“阿彌陀佛”念了聲佛號,步上了前來,走至相距一丈地時,忽止了步,合掌施禮道:“老衲少林恒業,敢問施主何人,何以妄動殺業?”屠萌厄聽了一愕,暗道:“是恒業,怪不得有此功力。”麵上笑道:“原來是恒業大師,失敬!失敬!在下屠萌厄,適才因店家說話不客氣,但要嚇唬嚇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