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虐殺屠門厄 虛還六欲鞭(2 / 3)

店小二畏縮縮上來道:“師父,這人吃喝不付錢,還動手要殺人,你可主持主持公道。”恒業笑道:“俠者行走江湖,常有囊空羞澀之時,吃喝不付錢,日後充裕了,自然會來還。店施主你但客客氣氣說話便是,何必硬討。他也不是要殺你,隻是嚇嚇你罷了。以後不可如此!”說著,摸出一錠銀子來,遞給店小二道:“這銀子夠付他剛才花的?”店小二接過銀子,忙一個勁點頭道:“夠付,夠付,師父你未用餐,裏邊請吧!”恒業點點頭,轉朝屠萌厄道:“屠施主,且就坐下來一敘吧!”屠萌厄不好推卻,隻得應了。

兩人遂入店中,對桌而坐。屠萌厄因已吃過,便要了杯清茶喝。恒業則點了碗素麵吃。他邊吃邊問道:“屠施主,你手中所持是何寶物?適才揮出,威力無比,而微一顯露,又耀耀生輝。”屠萌厄道:“此是祖傳的一條玉鞭,委實平常,談不上什麼寶物!”恒業道:“可否讓老衲過目?”屠萌厄道:“非在下吝嗇,祖宗遺言,是不許外人瞧看的。”恒業道:“哦,那也就不勉強了,但恨老衲無此眼福吧!”

別聊幾句後,恒業又問道:“據老衲所知,屠施主好像與宰回血宰施主、賴沙強賴施主等結為四友,一向情深意好,齊進並退,如何目下卻隻施主一人而行?”屠萌厄看了看恒業,心思一轉,歎了聲道:“此事說來可恨!”

恒業哦了聲,道:“究竟怎麼個事?”屠萌厄道:“大師是武林前輩、有道高僧,說了倒也無妨。原先,在下與宰、賴、狄為友,四人合夥,一向愛捉些飛禽走獸來吃。”恒業接道:“這個老衲也略有所聞。不是老衲妄言說教,蟲魚鳥獸亦是生靈,偶爾殺之充饑,倒也不為過,但一味貪吃殺戮,則實是不該了。”屠萌厄道:“大師責備的是。此事上,在下也已知錯了,是以此番來店中就食,而不妄去殺生。”恒業連道:“善哉!善哉!”

屠萌厄道:“在下有心改過,但他們三人卻不僅不知錯,反變本加厲了,近來搶人財物,謀人性命,幾乎無惡不作,甚而前幾日一番巧合中,他們還投順了黑邦。在下一怒下,痛殺了賴沙強,就此與他們決裂,而我右半身上的疤正是被他們燙的。”

恒業聽了,肅然動容,道:“竟有這等的事,真正可惱!吃殺**,尚不為大過;殺人越貨,便是大不該了;至於投順黑邦,那更是理所不容,當天誅地滅了。屠施主,你既殺了賴施主,何不將宰、狄二孽畜也一起降伏?”屠萌厄道:“我一人勢孤,無法勝他們,正要尋幫手呢!”恒業念聲佛號道:“我佛雖慈悲,然遇魔必殺。屠施主,老衲願助你除此二魔,不知可否?”屠萌厄道:“如得大師相助,必克成功,在下求之不得。”

恒業道:“那他二人現在何處?”屠萌厄道:“若不動身,便還在烏頭山中。”恒業道:“今夜月明,不如乘夜趕去!”屠萌厄道好。

兩人遂出了酒店,一道趕去烏頭山。

走至一幽僻山道,屠萌厄忽伸左手,駐足一指前頭道:“不好,是黑邦人。”恒業急刹住步,順他手勢去看。屠萌厄右手持鞭,乘機猛地朝恒業後背襲出,因憚他武功過高,躲得過鞭,遂左手又拔出腰間屠刀,飛擊出去。

恒業心中也警惕著,一聽風聲,忙旋過身,反推出雙掌,同時身子輕輕飄退。六玉鞭鞭風與他大悲手掌勁相觸,於空中啪的響出一聲。那屠刀射來時,恒業身在半空,功力再深,終難躲卻了,他情急中一收腹。結果嘩一聲,屠刀雖劃破袈裟,卻未能傷中他。

屠刀應聲落地,恒業也穩穩立住了,他看了看自身袈裟,道:“屠施主,你為何暗算老衲?”屠萌厄狡計未得逞,暗暗驚詫,哼出一聲道:“我若不先下手,這會兒可被你暗算了。”恒業道:“你如何看出來?”屠萌厄道:“你偽裝雖好,可有些東西是裝不了的。”恒業笑道:“老衲倒要聽聽!”

屠萌厄道:“酒店裏,你明知我麵目,猶一味袒護;一路上,你不時打我寶物瞧。還有——”恒業道:“還有什麼?”屠萌厄道:“還有就是——在你眼中我始終瞧不到一絲佛家的慈悲。”

恒業聽了,哈哈幹笑幾聲,隨即麵目轉陰森詭怖了,道:“既然被你識破,那也好,待老衲痛痛快快送你歸西。”說畢,丟開屠刀,運勁於掌,擺出了大悲手起發勢。

屠萌厄抖開六玉鞭,就空中畫了個圈,道:“我若猜得不錯,你假意迎合我,就是想取我這寶物。”恒業笑道:“什麼你的寶物,忒不要臉了,這是巫山派的六玉鞭,你當我不識?”屠萌厄道:“好,好,認識了最好,看鞭!”縱過身去,連揮出數鞭。恒業一邊躲鞭招,一邊乘隙發大悲手。兩人惡對惡,力拚了起來。

恒業功力深厚,大悲手又是少林絕技,他每一掌發出,那勢道都如排山倒海一般,非同小可。屠萌厄則右手揮鞭,左手發屠門千夫斬,兩相並用。六玉鞭乃奇兵之一,夜空下一鞭鞭揮出,如蛟龍盤舞、雷電穿梭,實厲害非常。掌勁與鞭風在空中相交,不時發出劈劈啪啪之聲。

恒業穩打穩紮,屠萌厄則盡發狠招,二人相拚,一時難見高下。但一百招後,恒業畢竟功力精湛,出招越來越狠,漸漸將屠萌厄壓在了下風。到最後,屠萌厄一鞭揮得慢了,被恒業攻入,一掌擊中胸膛,砰的飛摔了出去,那六玉鞭自也脫手掉落。

屠萌厄挨了這一掌,肋骨俱斷,五髒皆虧,口吐鮮血,再也起不來了。

恒業則款款彎腰,拾起屠刀來,然後走至屠萌厄身旁蹲下,一邊摸刀身,一邊陰笑道:“老衲今日除你這一霸,倒也是功德無量了。”

屠萌厄忍著痛,雙眼直瞪住恒業,卻不發話。

恒業又道:“你往日虐食虐殺**,害死生靈無數,老衲今日為它們報仇,倒也要叫你嚐嚐被宰割虐食的滋味。”說畢,揮刀割下屠萌厄一隻手,直接血淋淋生啖了起來。

屠萌厄嘶出一聲,麵目頓然扭曲變形,他又急又恨,又悔又恥,再加這一徹心之痛,實難撐住了,叫聲“你——”,竟而殞命。

恒業猶不罷手,目露凶光,抓起屠萌厄屍身,將他撕了個粉碎。然後搓了搓手,拾起六玉鞭來,自言道:“早知你隻這一點道行,出了酒店便著你個粉身碎骨了。”邊撫六玉鞭,邊得意離去。

數日後,宰回血與狄操虎找到這裏,見屠萌厄碎身慘死,均駭得麵無血色。二人收拾屠萌厄屍骨器官,將之埋了,念及舊情,又在墳前哀哀大哭了一場。

哭畢,狄操虎道:“究是何人,殺我二哥,如此慘無人道?”宰回血道:“二弟武功不弱,兼有六玉鞭護身,殺他的必是武林大高手了。”頓了頓道:“二弟如此結局,雖出你我意想,但畢竟這事也算了了。日後你是揪出凶手,給二弟報仇;還是直接出海,去做自己?”

狄操虎見了屠萌厄之死,心靈已大受震蕩,歎道:“我們以前多行不義,如今二哥算是先遭了惡報。那凶手是殺了人,但也可以說是除了惡,我已不想揪出他是誰了,我隻想盡快離此江湖,走出是非,從此放飛心靈,活我自己。”

宰回血道:“那凶手手段殘忍,定非善輩,且奪去了六玉鞭,我雖不一定要殺他,但還是要把他查出來的,好讓世人知他麵目,心中警惕。總之,近期內我就一麵保護動物,一麵暗查凶手。既有六玉鞭一線索在,想來查出凶手,當非難事。你要出海,我也不挽留了,但多保重。”

狄操虎克日而行,宰回血直送他至南海,然後二人揮淚而別。

恒業因那日穀靈到來,心虛而遁出了琅琊,其後他一麵南去,一麵留心風聲。兩個月下來,已獲小道消息,知穀靈為黑邦所害,而回峰派也已被除滅。

他心心念念都想得到天心燈,知回峰被滅,恐天娜玉殞,當世再無人知天心燈奧秘了,心下甚是遺憾。但雖如此,一顆心卻總不死,想回琅琊探個究竟。又因穀靈已死,少了克星,於路不必忌憚。遂爽然折回,直去琅琊山。不想就在這去路上碰到了屠萌厄,並最終殺死他,奪得了六玉鞭。

他持六玉鞭北上,過了裕溪河後,途經一鎮街,聽人說到一幫官兵被割去了右耳,皆包著頭皮,正狼狽經過。因覺此事蹊蹺,遂打聽得路徑,追上去瞧。

他腳步快,不多時便追上了,認出為首的乃是捕頭毛鬆虎,心想圍攻琅琊的,他也有份,回峰派具體被滅,他應該清楚。遂趕在官兵前頭,然後走回來,假意與他們撞見。

毛鬆虎一幫人遭了幽夢林一劫,皆心驚膽寒,恓恓惶惶,見了恒業,不由得又都吃了驚。

恒業念聲佛號,謙卑上前,故作驚色道:“諸位施主,你們如何都受了傷,為誰所害?”毛鬆虎不得已,帶頭行了一禮,實說道:“被……被蕭勁衝蕭大俠傷的!”恒業一凜道:“是蕭勁衝,琅琊一劫中他沒死?”毛鬆虎道:“沒死,不止是他,那些個巫山峰主也沒死。”

“哦!”恒業瞪大了眼道,“你是說,那天娜也活下來了?”毛鬆虎道:“不錯,她們都活著,還都在一起呢!”

恒業這聽了,大喜過望,連道出幾個“好”,隨即問:“那她們現在何處?”毛鬆虎答道:“在幽夢林。”恒業又問幽夢林所在,毛鬆虎指明了地點路徑。

恒業記在了心裏,忽臉色一陰,道:“當初老衲與蕭施主等皆不曾犯過,你為何率兵圍攻?”毛鬆虎道:“大師明鑒,小的也知你們是江湖大俠,全無罪過,隻是上頭有令,不得不遵。像這次去捉巫山峰主她們,也是上頭的指令。我們若不遵令,那是死罪;遵令去辦了,結果落此殘廢;如今無功而回,正不知又要受何責罰。唉,幹我們這一行,當真進不是,退也不是,人難做,難做人哪!萬望大師體諒,饒恕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