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3 / 3)

問:那麼今後一個時期,中國詩壇將出現怎樣的格局和走向呢?答:我的目光短淺。我隻能看見目力所及的樹,卻看不見遠方的樹,更看不見埋在泥土裏還未長出來的樹。妄加猜測,目前這種不同的審美和藝術觀念所形成的各種不同姿態的詩並存的局麵或許會繼續下去。但變化是肯定的,國外不同詩學理論和大量譯詩的湧入,這“世紀精神的血液循環”給屮國詩壇帶來了活力,也由於過度的精神饑餓形成了“食洋不化”的不良狀態。但這是暫時的。異域文化的進入經過中國文化的篩選和過濾,隻能產生“婚變文學”。而中國上千年民族曆史的巨大壓力和人的命運在心靈中掀起的風暴具有強大的內趨力,或許與生命同一,體現人的生存狀態與心靈軌跡的詩會有所發展。由於生存的生命需要,也許具有啟示意義和真理的發現這樣的作品,使詩重新獲得存在的價值。

問:對朦朧詩後的青年詩群創作現狀你的觀感如何?

答:任何時代、任何群落中真正寫出好詩的隻是少數詩人。傑出的具有啟示意義的詩人隻能從“詩群”中脫穎而出。但青年詩群總體上看顯示了獨自的狀態和勃勃生機。由於藝術觀念的同一和中國人喜歡盲從和紮堆,也出現了新的模式化傾向,形成一種“潮流”。而潮流是一種社會事實與精神建構,所表現的差異恐怕主要由其生存狀態所決定。這證明了聖一瓊佩斯的話:詩是一種生活方式。隨意、不動聲色的無規束狀態、不確定性、嘲謔、冷態,以局外人的方式對待生活承認生存的虛妄卻以實用的態度對待人生,沒有權威而每個人都是自身的權威。注重表象討厭深刻,拒絕意義,詩似乎隻是一種享受……這樣的詩似乎是已呈破碎的世界的破碎的表象,一種對生存狀態的認同與褻瀆。可麵對這樣的現實,其中較為傑出的詩人似乎正以另一種抒情回歸古典,或以獨特的言說和純粹、以單純中的豐富接近博大與深邃,或許,這是中國詩壇的希望之所在。

問:您期待著怎樣優秀的詩作出現?

答:我期待真正的“大詩”出現,博大,恢弘,具有對心靈的震撼和肉體的穿透力。或許,這是感覺、感受狀態和知性都達到巔峰而化合的晶體。當然,這並不意味著隻有長詩才能如此。這對於優秀詩人,也是可遇而不可求,似有“神助”的一種新的誕生。

問:是不是“商潮”的衝擊使中國詩歌陷入了困境?

答:經商和詩是兩回事,一是物質的尋求,一為精神的尋求。如果說詩存在困境,也是人的精神、信仰的困境,和“商潮”的關係並不大。我認為,這種“商潮”的泛濫在一定程度上純化了詩壇,讓那些想以詩改變生活境遇或作為進身階梯的人去尋求捷徑,讓生活當中的聰明人放棄這費力不討好的事而有一萬個機會發家致富,這沒什麼不好。人人都發財是正常的,人人都寫詩卻是不正常的。將詩視為生存需要的人不會放棄詩歌,盡管他可以一貧如洗,即使沒有“商潮”的洗劫詩人的淘汰率也是殘酷的。

一個一個時期過去,到中年或老年仍有旺盛的創造力,達到爐火純肯的境界者能有多少?有時,詩是一種青春的病態,青春期一過,詩才便終結;有時,詩是墳墓,成名之後,成名作便把詩人埋葬;有時,詩是附庸風雅者的擺設,這和詩本身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既是出色的詩人又是經商者,在這世界上是微乎其微的。

我隻知道美國詩人沃萊斯史蒂文斯寫詩的同時任一家保險公司的副經理。當然,由於物質生活的無法保障和出書的艱難,一些詩人想臨時“下海”,賺幾個錢以商養詩,這是另一個問題。但恐怕一旦經商,仍如斜坡上失速的滑車,想收怕也收不住的。失去寫詩的心境,浮躁中無法進入詩的狀態,那也就罷了。一切順其自然,詩外部的順境、困境和詩本身確實關係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