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2 / 3)

寫到這裏,我不能不談他的長詩《雪:熄滅或冥想者之囈語》了。這首長詩,大體可稱之為在困惑與焦慮中的現代人的終極追尋,讓“靈魂破壁”,尋覓精神家園的心靈曆程。或許,它還是那著名的“生存還是毀滅”的呼喚,詩人讓潔淨的夢遊般的詩“從一張白紙凸現”,“梅花的火焰裏,冰清玉潔的人,獨坐無語”,而安眠藥“能殺死一個失眠之夜,又怎能殺死靈魂裏的孤寂?”誠然,雪是寒冷的,同時,雪也是純潔的,易於被踐踏、汙染的,詩人的追索也是深切動人,甚至是銳利的,“紮進時間的體內,讓血《開出一朵絢麗的花”;可終極精神大抵是個無解的命題,除了虛擬的神話,生命的起點與終點之間,有誰能知曉生命之外的終極呢?或許,正是因為無解,對詩人才有著更大的吸引。具體地說,這首長詩較之其短詩更為精神化在創造力上,頗有披堅執銳的勇氣,一些頗有穿透力的詩句也難能可貴,但我認為,它並不比詩人出色的短詩寫得更好,一些較為典雅的詩行與俗語的相混也破壞了詩的語調的統一。但詩從表現到述說,從對外觀物到反觀人的自身,這種努力是值得稱道的,盡管並不能稱這首長詩是完美之作。

在作者的詩中,我也很欣賞他的《漂在血緣裏的祖國》。詩人所寫的是“骨骼中的祖國”,有“一種徹骨的暖流”的祖國。“大風吹過,唱出祖國血液裏的苦難和昔日的光榮”的祖國,其“沙漠裏的黑夜,墓園上的白雪都是祖國血緣裏最本質的事物”;詩人想到了他最小的妹妹“頭頂水罐走過月光下的葡萄園,讓每寸充滿靈性的義泥土、瘋長癡人的夢想;”而在花朵慶典的淚水、草根和大樹的年輪裏翻滾不息的黃河和長江的濤聲,都和袒國的血緣脈脈相通,當詩人感歎,如果我“不能擦淨一個個漢字身上的塵埃”,“就把目光從我眼睛裏拿走義讓我的血,去喂肥一個又一個虛妄的日子”。

詩人的這首詩讓我想到詩常常被忘記的最基本的情感真實,這是一名軍人與袓國血肉相連的發自內心的呼號,如魯迅先生所說,詩是“血的蒸汽與真的聲音”,這是沒有痛切的感受和不能不噴發的力量便寫不出來的作品,我想,麵對這樣對祖國與自己融於一體的詩,那種空泛蒼白之作,以題材取勝卻與詩與文學沒有什麼關係的作品應當汗顏;麵對不便說及的作品,我也隻能無話可說。

夢境與現實之間一一讀空林子《失衡的天象》

喜歡把文字分行排列的人都易沉迷於夢境。而“夢”的本義為“睡眠中的幻象”,墨子稱“夢,臥而以為然也”,大抵為一種虛幻的存在。對於夢,我更相信是由於心理和生理的失調所引發天象的失衡”帶來某種宿命的色彩,天象的失衡也即人的失衡。

縱觀整部詩集,虛擬的概括常常空泛而不當,具體的注釋又感到無從下筆。說詩寫的是親情、友情、愛情,也隻是指詩的題材而言,題材隻能設置詩的語言環境,雖然與詩有關,卻不是詩本身的特質。分行排列的文字也隻是詩的形體,詩隱藏於形體的背後,有如肉體所蘊含的靈魂。詩之於文字,是光與蠟燭、酒與糧食的區別。

這些詩,是欲望、愛的情感、知性、想象所參與的一種創造性的精神自由。當詩人麵對一間走不進去的房子,麵對“傾傾斜斜的日子被匆忙的神色塞來塞去”的失衡,由於房子的“布局嚴謹”,“無法逃避的生活秩序”,隻能繞著房子而踽踽獨行,並曠口持久地守著的時候,這種靈魂的放逐、無家可歸,或許隻能寄托於墨水,由一張張稿紙收留了。這是聲音也“深居簡出”的口子一個躲藏青春的人,獨倚樓窗,看星豐月瘦,“等你歸來擋住所有致命的誘惑”,“拿青春做道義與責任的賭注”,呈現的是孤獨、淒涼而無奈的心緒。這種生存狀態,以《盆菊》一詩更為典型,被困於沒有陽光的角落,忍受著被壓彎的肢體,蟲蟻的襲擊,“被剪斷了寸寸春心”,該是一種透骨的哀傷。這種通過客觀對應物來表現隱形的心靈,於貌似單純中卻有著豐富的內含,這是由肉體、本能、傾向、情結、被壓抑的想象和願望、創傷性回憶所構成的一個緊密的或獨立存在的物力論整體的心理活動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