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而偉大的隋朝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與消滅六國、統一天下的秦朝一樣,這同樣是一個短命的王朝,同樣是一樣的二世而亡。而更相同的是,它留給後人的同樣是開萬世之先的垂範與製度。你可以輕視它,但你卻無法不承認它的碩果累累。它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王朝。它麵對的是山河破碎的百年塗炭,留給後人的卻是國豐倉實的萬年基業。它的崛起和衰亡,同樣讓人驚心動魄。她所展現的,是現實主義和理想主義的激烈碰撞,是一個成功的篡位者和一個失敗的空想者演繹的曆史畫卷。
隋朝軍事外交的強盛(1):楊業公的遠交近攻
突厥石人
楊堅篡奪了北周政權,建立了隋朝,但他的野心不僅僅是北方地區的統一,而是全國的一統,於是新生的隋朝在楊堅領導下同心同德,同仇敵愾,革除弊政,發展生產,精兵簡政,整頓軍隊,準備完成統一大業。
當時的隋朝,疆域大體為長江以北,長城以南,東至沿海,西達四川,擁有1100餘個縣、2900餘萬人口。北齊已經被北周所滅,北方的中原王朝隻有一個名義上的後梁,占據荊州一帶的300裏區域,是為北周的附屬國;還有就是一直虎視眈眈的突厥,至沙缽略可汗時,控製著長城以北,貝加爾湖以南,興安嶺以西,黑海以東的遼闊地域,擁有騎兵數十萬;南方則隻有較強的陳朝與隋朝隔江而望,占有長江以南、西陵峽以東到東南沿海的400餘縣、200餘萬人口。
先說後梁,這個王朝是原南方梁朝的殘餘,“侯景之亂”後,梁武帝第七個兒子蕭繹在江陵自立為帝,是為元帝。後來西魏攻下江陵,殺梁元帝,立蕭詧為帝。與此同時,在南方的梁嫡係王朝被陳霸先所滅,建立陳朝。西魏便扶植北方的梁朝與之對抗,都城在江陵(今屬湖北),史稱後梁,西魏則以助防的名義,駐兵江陵,控製蕭詧。雖然宗主國換了一屆又一屆,但後梁的地位不變,一直依附於北朝,是個“兒皇帝”的角色。
楊堅稱帝時,統治後梁的是蕭巋,楊堅為拉攏這個地方勢力,不惜派特使賜黃金白銀千兩,布帛馬匹無數,又奉行聯姻政策,等到楊堅已經穩定了隋朝的內部秩序,騰出手來開始準備完成統一大業了,於是楊堅征蕭琮入朝,蕭琮的叔父蕭岩眼看情況不妙,率領城中官民10餘萬人投奔陳朝,消息傳到長安,楊堅以此為借口宣布廢掉後梁,改封蕭琮為莒國公。於是乎,這個小朝廷就被兵不血刃地取締了。
再說突厥,中原王朝曆來頭疼的外患就是北方的遊牧民族。曆史似乎也在演繹著同一個循環,往往是北方遊牧民族對中原王朝構成威脅,而當這個遊牧民族建立中原王朝後,又麵對新一個遊牧民族的威脅,似乎中原大地有種說不清的魔力,在強大的遊牧民族一旦進入這裏,戰鬥力就會明顯下降,成為新的遊牧民族的攻擊目標。究其根源,是兩種不同的生產方式所導致的差異,遊牧民族以牧獵為生,天生就是優秀的騎兵和戰士,可謂全民皆兵,上馬作戰,下馬牧羊,無需專門的軍隊訓練,成本極低,而且在作戰中實行無後方進攻戰略,勝則突擊而入,敗則全身而退。因此從戰術角度來講,遊牧民族自然占有絕對優勢。中原王朝則不同,固定的農耕生產,把絕大部分勞動力都束縛在田間地頭,拿慣了鋤頭的手必須經過正規訓練才能拿的起槍,而且部隊以步兵為主,機動性能差,作戰則多為消極防禦,容易受到攻擊和造成較大的損失,但無論從國力和持久力來說,中原王朝無疑都處於上風。於是在“15英寸等雨線”的兩側,兩種文明在幾千年來不斷進行著血腥殘酷的鬥爭,北方遊牧民族不斷地建立起一個個強大的草原帝國,輪番向南方進行掠奪和征服,而南方農耕文明則用長城和階段性遠征來打擊削弱北方的強大對手。
在南北朝時期,北方草原被強大的柔然人所建立的帝國所統治,他是繼匈奴、鮮卑之後,活動於我國大漠南北和西北廣大地區的古代民族,柔然最盛時,其勢遍及大漠南北,北到貝加爾湖畔,南抵陰山北麓,東北達大興安嶺,東南與西拉木倫河的庫莫奚,西邊到準噶爾盆地和伊犁河流域,並曾進入塔裏木盆地,征服天山南路諸國。說起來,柔然的統治者和北魏實屬一脈,是從拓跋鮮卑部落聯盟中分離出來的,而就在北魏拓跋氏銳意向中原進取,無暇北顧時,柔然乘機大肆發展,但在整個北魏時期,柔然總是處於劣勢,數次被北魏打得找不著北。
但是,長城總是從內部被攻破,北魏被東西魏取代,由於兩魏紛爭,無瑕應付外敵,柔然於是死灰複燃。東西魏的兩位當家人高歡和宇文泰,為了減輕北患,競相與柔然結好,柔然則坐山觀虎鬥,來者不拒。於是,西魏國開始在草原上尋找合適的勢力進行扶植,希望他們能夠對柔然進行打擊,讓草原也陷入諸族分裂爭鬥的局麵,這個民族就是突厥。
現代《辭海》中這樣描述突厥:“中國古族名,廣義包括突厥、鐵勒各部落,狹義專指突厥。公元6世紀時,遊牧於金山(今阿爾泰山)一帶。”據考證,突厥是鐵勒的一支,鐵勒即戰國秦漢時期的丁零、魏晉南北朝時的敕勒(高車)。傳說突厥的起源地,是在葉尼塞河上遊的一個部落,此部落以狼為圖騰,而突厥人的祖先就是與狼結合後誕生的,後來遷移到高昌(今新疆吐魯番)的北山(今博格多山)。公元5世紀中葉,突厥人成為柔然的種族奴隸,被迫遷居於金山(今阿爾泰山)南麓,為柔然奴隸主鍛鐵,被稱之為“鍛奴”。在北魏時期,突厥的首領阿史那土門為自身民族發展壯大,主動派人與西魏進行貿易,並表達了希望與中原王朝通好,加強聯係的願望,西魏當然求之不得,馬上同意給槍給炮給物資,還使出了慣用伎倆,把自己的公主嫁給了土門,作了突厥人的老丈人,驅使突厥為炮灰,向柔然發動進攻。結果這個女婿果然不負所望,為師出有名,這個昔日的奴隸公然向柔然可汗提出了求親的要求,這在古代是擺明了要和主人平起平坐的大不敬行為,柔然可汗當然給予斷然拒絕,於是突厥部落以此為名,一戰逼死了柔然可汗阿那瓌。東西兩魏自然牆倒眾人推,痛打落水狗,在中原諸國和北方突厥的共同圍剿之下,最後一支柔然部落在西魏境內被突厥人屠戮,柔然族從此滅絕。
但是令中原政權始料不及的是,他們所扶持的這個民族比其他的主子更不好伺候,取代了柔然的突厥並沒有就此止步,他們開始向兵出四方,馳騁草原,馬蹄所向,血肉橫飛。首先遭殃的是契丹族,隨後是結骨族,然後就是西域各族,還與老丈人西魏聯手滅掉了吐穀渾,再借波斯之力幹掉了草原上最後一個強敵嚈噠人,終於功德圓滿,建立起了東至北海,西達鹹海,南到中國長城,北過貝加爾湖的龐大草原帝國,正式確立了自己的霸主地位。
所謂喝水不忘挖井人,乘涼不忘栽樹人,突厥在一開始對自己的老丈人還是很感恩戴德的,不僅對嫁到突厥的西魏(後來是北周)公主尊崇有加,而且還出動大軍幫助北周攻打北齊。但這種友好關係很快就被大國利益所取代,突厥也不是傻女婿,很快就學會了老主子柔然的伎倆,開始坐在高山觀虎鬥,趴在橋頭看水流,在北周和北齊之間左右逢源。而北周與北齊則竭盡全力拉攏討好,以致於突厥人越來越囂張,不僅不以女婿自居,還公然宣稱:“我在南方的兩個兒子那麼孝順,根本不用擔心沒錢花。”已經把自己擺到了太上皇的地位。
麵對自己親手扶植起來的強大對手,北周的腸子都悔青了。但為了不讓自己的北方出現敵人從而腹背受敵,能夠積蓄力量完成統一中原的大任,北周可以說是忍辱負重、卑躬屈膝,終於在北周武帝宇文扈手中擊敗北齊,隨後楊堅在此基礎上逐步統一了北方。隋朝建立後,麵對北強南弱的國際局勢,先是製定了先南後北,先打弱敵各個擊破的戰略,在北方以防禦戰為主,深挖洞,廣積糧,大修長城,搞好戰備。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因為楊堅在篡位過程中,大殺宇文皇族成員,這使得嫁往突厥的原北周千金公主大為不滿,對突厥可汗大施美人計,狂吹枕頭風,突厥沙缽略可汗一暈為紅顏,聯絡各部,大舉攻隋。邊防十萬火急的戰報雪片似的飛向楊堅,大敵當前,楊堅召開緊急禦前會議,針對隋朝新立,邊防不固,兩線作戰實力尚不夠的具體情況,決定調整部署,實行南和北戰,先敗突厥,後滅陳朝的戰略轉移。麵對來犯之敵,他派出了以河間王楊弘、上柱國豆盧勣、左仆射高熲等為元帥的幾路大軍,分道迎擊,暫時挫敗了沙缽略的進攻。
同時楊堅采用長孫晟的建議,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確立了遠交近攻,分化瓦解助弱部,所謂真槍易躲、暗箭難防,突厥內部本來就不是鐵板一塊,當時突厥有四位可汗,各擁重兵,沙缽略與阿波、達頭等可汗原本不和,很快就在隋朝的離間下出現新的裂痕,進而分裂為東突厥和西突厥,互相之間爭鬥不息,什麼樣的國家都架不住內訌,突厥從此一蹶不振,再無能力與隋朝抗衡,反而需要隨時拉攏隋朝來打擊對手,隋帝國乘機東西逢源,穩定了北方疆域,騰出手來解決南方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