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2 / 3)

對於西漢的外戚專政,我們應該客觀地看待,皇帝與外戚的這種關係是一麵雙刃劍,當皇帝本人能力強大時,外戚是輔佐皇權的重要工具,典型的如衛青、霍去病。當皇帝本人能力弱或者幹脆無民事行為能力時,外戚就是篡奪皇權的最大隱患和最便利者,如西漢王朝的江山最終還是被外戚王莽輕而易舉地奪去了。

到了東漢王朝,外戚參與政治的力度和強度空前高漲,從而又引發了另一個頑症:宦官亂政。兩者交相輝映,你方唱罷我出場。每一次帝王登基,都伴隨著一場勢力的角逐,伴隨著一場昏天昏地的屠殺,不是外戚殺宦官,就是宦官滅外戚,兩個勢力集團成為綁在皇帝戰車上的兩個陪葬品。這個時期著名的黨錮之禍,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東漢漢章帝劉炟死後,年方10歲的太子劉肇繼位,是為和帝,由母親竇太後垂簾聽政,以太後的兄長、皇帝的舅舅竇憲為首,外戚竇氏集團總攬大權。後來,漢和帝與宦官鄭眾等密謀鏟除了竇氏,但是宦官集團又借翦滅外戚勢力之機,掌握了朝政大權。宦官當權後,大肆鎮壓殺害儒生,製造黨錮之禍。以後,外戚與宦官爭權奪利的鬥爭持續不斷。繼外戚竇憲與宦官鄭眾之後,還有外戚鄧隲與宦官江京,外戚閻顯與宦官孫程,外戚梁冀與宦官單超,外戚何進與宦官張讓……一直折騰到東漢滅亡。因此,《漢書·外戚傳讚》稱“夫女寵之興,由至微而體尊,窮富貴而不以功,此固道家所畏,禍福之宗也。序自漢興,終於孝平,外戚後庭色寵著聞二十有餘人。然其保位,全家者,唯文、景、武帝太後及邛成後四人而已……其餘大者夷滅,小者放流,烏噱!鑒茲行事,亦已備矣。”整個東漢王朝的曆史幾乎就是外戚和宦官的抗爭史。

三國時期由於形勢發生了很大變化,很少再出現外戚或宦官的專權行為,那是因為無論外戚還是宦官,他們狐假虎威所依仗的是皇帝,但這時皇帝已經淪為武人的傀儡,本身就是紙老虎,如漢獻帝時的國舅董承想要謀殺曹操,反而被曹操所殺,外戚勢力不如武人,自然不能成功。兩晉南北朝則出現了實力軍閥專權的新局麵,在他們的導演下,皇帝如走馬燈似得換個不停,自然也失去了外戚和宦官表演的機會。

北魏統一了北方,皇權又恢複了實質性內容,為避免外戚與宦官專權,實行了“立子殺母”製度,這項製度本為漢武帝劉徹首創,其目的就是“往古國家所以亂,由主少母壯也。女主獨居驕蹇,淫亂自恣,莫能禁也。汝不聞呂後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但還是前期出現了馮太後,並且謀殺了獻文帝,隻不過此太後非彼太後,她雖然也有身為太師的兄弟馮熙,卻沒有出現皇權外移的傾向,完全是自己親自出馬直接問政,在她病死後,權力順利地交接到孝文帝手中,可謂有驚無險。而後期出現的靈太後掌權,卻又重演了東漢的曆史,這位太後生活腐敗淫亂,私生活極不檢點。同時放任臣下貪汙不法,宦官劉騰等趁機專擅朝政,搞得北魏上下烏煙瘴氣,猶如一盤散沙。

適逢亂世,統治者最大的敵人不僅僅是外戚與宦官,更可怕的是擁有武裝力量的權臣,前者尚可苟延殘喘,後者則導致亡國滅族,北魏一分為二和被取而代之就說明了這一點。北魏末年的權力轉到鎮壓農民起義的劊子手爾朱榮手中,但爾朱榮因過於野蠻專橫,做大將有餘,作權臣則不夠資格,而從起義軍中投降北魏的高歡、宇文泰兩派勢力逐漸強大。高歡立元善見為東魏孝靜帝,把都城遷往鄴城,宇文泰則在長安立南陽王元寶矩為西魏文帝,北魏正式分裂為東魏和西魏。隨後,高歡的兒子高洋於550年廢掉東魏孝靜帝,建立齊朝,史稱北齊,宇文泰的兒子宇文覺奪取西魏皇位,自稱天王,建立北周。

時光如梭,不舍晝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宇文泰和楊忠的時代隨著兩位前後辭世已然時過境遷,剩下的就是宇文泰的子孫和楊忠的兒子之間的糾葛了。

家賊難防,外戚奪權(下)

隋文帝楊堅像

說起來楊堅的外戚權臣之路,並不像曆代前輩那樣氣勢如虹,而是如履薄冰、舉步維艱。因為楊堅不是憑著真槍真刀建立的功勳,所謂“樹大招風”,他的升遷自然引起一些朝臣和貴族的嫉恨,以致屢遭不測,險些小命不保。北周初年,宇文泰的侄子宇文護專權,他先是看中楊家的影響力,極力拉攏楊氏父子,暗示事成後共享榮華富貴,但楊忠楊堅父子充分認識到此人雖性寬和而不識大體,委任非人而久專權柄,又素無戎略,其政治前途不會長久,因此奉行“兩姑之間難為婦”的原則,在皇帝與權臣間嚴守中立。宇文護見拉攏不成,惱羞成怒,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多次想除掉楊堅,都因楊忠的老部下時任柱國的侯伏侯龍恩及其大將軍萬壽兄弟求情而沒有得逞。

公元573年,周武帝宇文邕誅殺宇文護親政,由於楊堅立場堅定,沒有與奸臣同流合汙,因此得到了皇帝的重用。政變後的第二年,楊堅的大女兒還被聘為太子妃,楊堅一下子成為了未來的國丈,真正升格到了外戚的地位。位高權重,政治風險自然也大了,而楊堅倒黴就倒黴在自己的長相上了,隋朝文人李德林在《天命論》中這樣形容隋文帝:“帝體貌多奇,其麵有日月河海,赤龍自通,天角洪大,雙上權骨,彎回抱目,口如四字,聲若釧鼓,手內有王文,乃受九錫。昊天成命,於是乎在。顧盼閑雅,望之如神,氣調精靈,括囊宇宙,威範也可敬,慈愛也可親。”這簡直就是天生的皇帝模板。一些別有用心的敵對力量抓不住楊堅的其他把柄,幹脆就直接進行人身攻擊,抓住楊堅的長相大做文章,皇帝的兄弟齊王宇文憲就對武帝說:“普六茹堅相貌非同尋常,人頗狡詐,我每次見到他都覺得不自在,此人恐不是久居人下者,請早除之。”內史王軌也認為“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堅貌有反相”,這在古代是非常嚴重的生理錯誤,是一個不能稱其為理由,但卻最無藥可救的理由。好在周武帝並不是個暴君,他雖然對楊堅動了疑心,但還是要親自調查一下,便問計於下大夫來和,並親自聘請了著名的相麵大師給楊堅相麵,得出的結論是“一介武人,將兵之將,絕無帝王之貴。”於是楊堅又一次化險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