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而為人(2 / 3)

阿蓮看了也有點生氣,大聲的問道:“舅媽不在家,你跑哪去了?這個人是誰?”

阿良尷尬的笑道:“我新認識的女朋友飛飛。”

阿蓮生氣的說:“表哥。你都25了。拜托你認真的找個女朋友。別讓舅媽太操心了。你找的什麼人?果然快飛了。綠頭發黑眼睛紫色的嘴唇。這要半夜跑出來,人家還以為是僵屍呢。”

飛飛那個女孩子一聽很生氣。

從摩托車上下來。瞪著眼睛。說:“你才是僵屍呢。”

阿良陪著笑。轉頭對飛飛說:“這是我表妹。我表妹就是這樣。他人挺好的。就是嘴巴上不饒人。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飛飛聽了。就不再說話。

阿蓮氣的嘴都鼓了起來,說:“這樣的女人。你結婚的時候。能帶進祠堂嗎?小心族叔們一巴掌呼死你。”

阿良笑了笑說:“我什麼時候說要結婚了?”

飛飛轉頭問道:“你昨天晚上不是說會娶我的嗎?”

阿良急忙又轉頭說:“寶貝。當然會娶你。但是不是現在呀。現在我連蓋房子的錢都沒有。去了,你睡哪裏?睡大街呀。這需要時間?”

飛飛更加生氣,說:“趙誌良,想不到你原來就是想玩玩我而已,你給我等著。我哥哥會給你好看的。”

說完轉身就要走。

阿良急忙伸手去拉,被飛飛把甩開了。

阿蓮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回家找你哥。好像人家沒有哥似的。我們陳家在大良是大族。有的是大哥。”

飛飛不在答話。氣鼓鼓的走了。

阿良有點慌了神,說:“表妹。拜托你不要害我好不好?你們陳家是大家族。我們趙家可不是。今天真的被你害死了。你來幹嘛?”

阿蓮笑著說:“來找你借錄像機。我沙廠生意不好。想晚上去擺夜市。搞一個卡拉OK。我沒有錄像機。找你借。”

阿良說:“好吧,在堂屋桌子上,你自己去搬吧。”

我一直不說話,站在外麵等著。

阿良看了看我,說:“高佬,你沒事吧?聽說你被揍了。扔到河裏去了。你小子真是命硬啊。”

我走到阿良的跟前,小聲的問他:“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人住在倫教哪個村子?”

阿良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的看著我,說:“怎麼?你一個外江佬。也想去惹本地人。我勸你還是算了吧。”

我說:“我沒有想過去惹他。隻是想知道到底是誰而已。”

阿良臉上肉絲一絲鬼魅的笑容。說:“雞洲,他家是一個朝南的小樓。三層樓”

1994年秋天,我和阿蓮抱著電視機,錄像機。功放機。還有從錄像帶租賃店租來的帶子,騎著一輛借來的三輪車來到了大良華蓋路步行街。

大良有兩條最著名的步行街。另一條是女人路。

但是那條路上發廊比較多。燒烤攤比較多。大排檔比較多。很難搶到位置。也許是我們去的太晚了。我們下午5點多才去。已經搶不到位置了。隻能離開女人街的來到了華蓋路。

找了一個比較合適的位置。阿蓮擺好了桌子。我幫他調試錄像機,錄像帶和功放機。

擺好攤子。我說:“阿蓮,咱們先放一個武打片,吸引吸引人流。等人流吸引上來了。在放歌曲。你看怎麼樣?反正現在天色還沒有完全黑。”

阿蓮點了點頭。

我就從一大堆錄像帶中找了一盤李連傑的功夫皇帝,插入錄像機。開始放映。

果然沒多一會兒。就圍了一大群人。

阿蓮看人聚攏的差不多了。就讓我換歌曲的帶子。

我就從一大堆袋子中挑出一盤福建閩南語的。因為這盤帶子都是泳裝。懂的都懂了。這種帶子特別吸引人。

閩南語歌曲也就是前麵兩首。後麵都是普通話。

阿蓮用一隻黑色的炭筆寫了一個廣告牌子。卡拉OK。兩塊錢一首歌,免費茶水。

啤酒5塊錢一瓶。

啤酒的批發價是1塊8。但是阿蓮要賣5塊。

很快就有一男一女要來唱歌。

男的先唱,唱的是一首張學友的歌。

但是這個男的並不會廣東話。不會廣東話卻要學著用廣東話唱。唱的太難聽了。

阿蓮在旁邊皺著眉頭。

我笑著悄聲對阿蓮說:“管他唱的好聽不好聽。給錢就行。”

阿蓮說:“我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不會講粵語。還要唱粵語歌。怎麼不去死?”

阿蓮是用廣東話跟我說話。說話的聲音又很小。那個男的又專注在唱歌。不可能聽得到。

那男的唱完了。又付了兩塊錢,說要再唱一首。

阿蓮氣的,站起來說:“你光唱歌又不喝啤酒。我們消費的規矩是第1首歌可以不買啤酒。第2首歌得買啤酒啊。”

那個男的很大方,掏出10塊錢買了兩瓶啤酒。遞給他的女友一瓶。然後繼續唱。

唱的是霍元甲的主題歌。

歌聲就像手指甲劃過鐵皮的聲音。難聽死了。

圍觀的群眾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阿蓮正在喝啤酒。聽到這麼難聽的聲音。一口啤酒全部噴了出來。嗆到了嗓子。

我也忍不住笑了。

一首歌曲的時間就兩三分鍾。好不容易等那男的唱完了。那女的看周圍觀眾的表情。知道那男的唱的實在太難聽了。一把搶過了話筒。說:“還是我來唱吧。”

這女的挑了一首歌,上海灘。

這女的唱的仍舊是粵語。我想他應該是廣東人。雖然不是順德人。應該是廣東其他縣市的。

那女子用廣東話唱的上海灘,聲音比較清脆。雖然唱的沒有阿蓮唱的好聽。但是聽起來也不錯。

阿蓮終於不再生氣。喝著啤酒。樂嗬嗬的看著。

馬路對麵,搭起了一個台子。一大群小姑娘在台子上唱歌。牌子上麵好大一塊幕布。說是在宣傳諾基亞手機。

1994年的時候,諾基亞已經在東莞設立工廠。

94年的時候,那一款手機叫做諾基亞2100。

手機可是奢侈品。

廣東本地人有錢的都用大哥大。大哥的要1萬多塊錢。1萬多塊錢。當時在順德都夠買幾十平米的房子了。

1994年出來的諾基亞手機。那時候賣1000來塊錢。讓普通人擁有手機不再是夢想了。

但是那時候的通訊費貴。開卡都要100塊錢。雙向收費。打電話三毛錢一分鍾。聽電話也要三毛錢一分鍾。打外省長途要6毛錢一分鍾。如果離開了順德,比如去廣州,那就要交漫遊費。反正挺貴的。

阿蓮一雙眼睛癡呆呆的望著對麵馬路上的諾基亞廣告。

和廣告舞台上那些唱歌的靚女。

那個女的唱完了上海灘。

一個長得肥肥胖胖的老板。手裏拎著一個黑色的大疙瘩。坐在塑料板凳上。一屁股差點把我們的塑料板凳給坐爛了。我笑著又給他遞過去一個新的。兩個塑料板凳套在一起。這樣就算他長得再胖也做不爛。

那個老板掏出20塊錢。說要兩瓶啤酒。唱兩首歌。剩下的就當給我們的小費了。

我心裏挺開心。接過了錢。遞給阿蓮。

阿玲眼睛還在盯著對麵的諾基亞廣告。我喊了她兩聲,她才回過神來。

一看我遞過來一張20塊錢。心裏特別開心。

笑著對我說。看來卡拉OK這個生意挺不錯的。幹一個月。說不定我也能有錢買一個諾基亞手機。

我笑著說:“那是當然。”

當天晚上的生意的確不錯。因為對麵在銷售諾基亞手機做諾基亞手機的廣告。圍著的人挺多的。連帶著我們卡拉OK的生意也挺好。一直到晚上11點多。人才慢慢的散去。

看看已經到了子夜,阿蓮說:“位光明,你餓不餓?我們收了攤子去吃宵夜吧。”

我說:“好。”

花了半個小時。把攤子收好。一共賣了13瓶啤酒。,每瓶啤酒賺3塊2。光啤酒的錢都賺了幾十塊。唱歌有100多。這一天晚上收入真不少。阿蓮高興壞了。

笑著對我說:“位光明,這可比我開沙場賣沙子賺錢多了。等我老爸回來。我跟他說幹脆咱們不賣沙子了。想辦法租一個鋪麵。開一個卡拉OK歌廳好了。”

我嚇得吐了一下舌頭。說:“這種事情你不要跟我說,我想都不敢想。反正你是老板。你想做什麼你自己拿主意。我就是給你打工的。萬一虧了……”

我還沒說完,阿蓮就生氣了。

我看阿蓮莫名其妙的問:“你怎麼好端端的又生氣了?還是你昨天的表情林黛玉比較好。現在又變成了刁蠻的阿紫!”

阿蓮說:“我都沒見過你這種男人,生意還沒開始做呢。就說萬一虧了。你真是上不了大台麵。難道一輩子擺地攤呀?”

我急忙笑著賠不是。說:“我說錯話了。行了吧。我就是個農民。我爸爸媽媽也是農民,我都沒做過生意。今天是跟著你第1次練攤。我們農民一貫膽子小。做事情總是前怕狼後怕虎。骨子裏就是這樣。很難改呀。”

阿蓮抬起頭來,終於有了一絲絲笑意。說:“難道我不是農民?我爸爸不是農民。我爺爺不是農民。我們廣東人一個人隻有幾分田,如果就靠種水稻種香蕉,那不得餓死。為什麼我們廣東這麼富裕?你們安徽那麼貧窮。就是因為你們不敢衝,不敢想,不敢幹。怕什麼呀?人這一輩子就幾十年。混好了。你就是人上人。混不好。親戚請你吃飯你都不敢去。你說是不是?廣東有錢人多了。也不全不是本地人。也有很多是外地人。我們廣東順德這邊窮的人也很多很多。不是說是廣東人就一定挺有錢。我們家就挺窮的呀。但是人一定要膽子大。做生意怕什麼呀?什麼叫虧了?”

我被阿蓮懟的啞口無言。

無言以對。的確是。我這人膽子挺小的。不過我一個外省人。沒有任何人幫扶的話。怎麼做生意?隻能給阿蓮當一個小工。隻能說給阿蓮打打工還可以。做大生意。想都不敢想。

我騎著三輪車。將電視機錄像機功放機放在三輪車上。將錄像帶包好了也裝上。阿蓮坐在三輪車的車幫子上。

我們兩人蹬著三輪車。走到一處大排檔旁邊。

停下。阿蓮要了兩份腸粉。一大盤炒田螺。一份白切雞。一條魚。看來她的確餓壞了。從5:00到晚上12點都沒怎麼吃飯。就是自己一個人喝了一瓶啤酒。

很快大排檔就把我們要的端了上來。阿蓮又要了兩瓶啤酒。看著我說:“位光明,你也是一個聰明的人。以後膽子大一點。虧了就虧了。從頭再來唄。反正我爸還有沙場呢。今天晚上擺地攤。還有你兩個月工資入股了。賺到錢了。我會和你分的。你放心。保證比跟著我爸爸挖沙子賺的多。”

我笑著說:“那當然。我相信。”

吃完了宵夜。,已經到夜裏1點多了。蹬著三輪車回到阿蓮的家裏。我就急匆匆的回到了沙場的鐵皮屋子裏睡覺了。

一直睡到第2天的大中午。也沒有一個人來買沙子。

中午的時候。阿蓮又來了。

笑著說,吃飯了沒有你這個大懶鬼。估計剛剛起床吧。走。上街上吃中午茶。

廣東人說的吃茶,其實就是吃飯。

阿蓮騎著摩托車。興高采烈的帶我去大良鎮上的茶樓。

阿蓮騎著摩托車帶著我,離大良鎮子已經不遠。忽然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人打架。

十幾個人拿著鋼管。和另外幾個人拿著刀子在打。

拿著刀子的顯然不敵。打了一會就跑了。

然後十幾個拿鋼管的圍著一個人在打。

阿蓮歎了口氣,說:“現在的治安好亂,我們調頭走吧。”

我遠遠的看見被打的那個人好像是紅頭發。

心裏麵隱隱覺得不安。對阿蓮說:“我看那個被打的人好像是你表哥。”

阿蓮一聽,仔細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自己的表哥嗎?

急忙啟動摩托。油門一加。拚命的就衝了上去。

十幾個拿著鋼管的人正在打人。阿蓮騎著摩托車就這麼懟了上去,兩個人被摩托車懟倒了。

十幾個人馬上轉過頭了。

拿著鋼管凶神惡煞的衝著我和阿蓮就衝了過來。

我急忙一直守護著阿蓮。使出平生最大的嗓子喊出來:“你們到底想幹嘛?瘋了嗎?”

十幾個打架的人聽見我說的是普通話。更加的放肆大膽。

遠處忽然響起了警笛聲。

肯定有人看見打架報警了。

十幾個打架的人拿著鋼管飛速的撤退了。

我問阿蓮有沒有打到你?

阿蓮說沒有。我趕快一隻手拎著阿蓮的表哥。兩人坐在摩托車的後麵。因為我沒有摩托車駕駛證。不敢騎。阿蓮騎著摩托車迅速的掉頭。向著一個偏僻的小路迅速拐了進去。

我們剛剛拐進那條小路。

警車就就響著警鈴過來了。我們三個趕緊藏在樹後麵。把摩托車推到旁邊的小河道台階下。公路兩邊的樹很高。我們三個蹲在樹底下不敢出聲。警車呼嘯而過。

等警車走遠。阿蓮開著摩托車,帶著我和他的表哥。迅速的回來了。

摩托車回到阿蓮的家裏,看見阿良被打的鼻青臉腫。

我忍不住問道:“阿良哥,你不是很凶的嗎?怎麼還有人打你呢?你看你頭發染成紅色。胸口還有紋身。一看就是混社會的。”

阿連啐了一聲,說:“天天混社會,今天不打人,明天就被人家打唄。混社會的哪有什麼好結果?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阿良坐在凳子上喘籲籲的說:“還不是因為你了。上次飛飛來。你看你說什麼呀?說的人家好像小姐一樣。人家能不生氣嗎?你自己不懂潮流。把人家說的一無是處。人家心裏麵恨我。找人修理我了唄。”

阿蓮狠狠的說:“那個飛飛在哪裏?住哪裏?我們找他去。”

我忍不住勸道:“算了吧,別惹事。咱們晚上還要擺攤呢。”

阿蓮生氣的說,你給我閉嘴。

阿良嘴巴捏鬱了半天。終於說。飛飛在新塘村。

但是他自己不敢去了。

阿蓮騎著摩托車。對我說:“位光明,走。咱們倆去。找那個飛飛。”

我也有點怕。十幾個小流氓呢。萬一真打起來。打不過。

我不明白阿蓮為什麼膽子這麼大?一個女孩子。就敢跑到一個陌生的村子裏麵去尋找一個陌生的女人尋仇。

坐在摩托車的後麵。我的心裏都是在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