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德大良的古鑒河,是一條隻有十幾米寬的小河。喝水不算太深。我費盡力氣從河裏爬了出來。感覺到全身都虛脫了。
躺在岸邊,看著天上的月亮。感覺月光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美。心裏麵的慶幸,幸虧沒把我扔到德勝河裏。如果扔到那條江裏。那可就徹底沒命了。
德勝河,是大良鎮最大的河。江水浩渺。估計是那個客戶也不敢把我丟進去吧。必定江邊人山人海。這條河比較偏僻。總算是老天爺保佑我。
在河邊躺了很久很久。才勉勉強強的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回沙場去。
看著沙場鐵皮屋子的燈還在亮著。
還沒走到沙場跟前,沙場的狗就開始狂吠下來。
心裏麵突然有點開心,感覺這兩條狗。被我喂出感情來了。有的時候感覺狗。對待人。真的比人對待人要真誠的多。
商場的門突然開了。
阿蓮,拿著手電跑了出來。
老遠看見了我。
忽然把手電一扔,飛快的向我跑來。
跑到我的跟前,一雙眼睛哭的梨花帶雨。
慌裏慌張的問:“你到哪裏去了?你知道嗎?我到處找你。隻在路上找到了自行車。找不到你的人。我心裏想你肯定出事了。本來想報警的。我表哥不讓我報警。說擔心把他抓了。我到處找你。到處找你。”
我笑了笑說:“我這不回來了嗎?沒事兒。我到河邊玩。不小心掉裏麵去了。”
阿蓮忽然張開雙手,緊緊的抱著我。
她的身高隻有1米5。廣東的女孩子都不高。
但是我身上被人用鋼管打的都是傷。被她一抱之下疼痛難忍。忍不住叫了起來。
阿蓮鬆開雙手,說:“你怎麼了?”
我擺擺手說:“沒什麼。”
阿蓮一把撩開了我濕漉漉的衣服,雖然是夜晚。但是順德大良鎮。遠處的燈光。還是依稀的照在我的身上。明顯的可以看到身上多處的淤青。
阿蓮哭著說:“我就知道你一定出事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出事了。想不到那些王八蛋不敢惹我。就會欺負你。位光明,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我笑了笑說:“我這不沒事兒嗎?”
阿蓮哭著說:“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會愧疚一輩子。”
我雖然全身特別的疼,但是看著阿蓮的眼睛。臉上還是充滿了微笑。說:“傻瓜,我在佛山的古刹裏算過命。那老和尚說我能活到99歲。不會有三個女兒。我怎麼會死呢?你別咒我好不好?對了,天那麼晚了。你怎麼不睡覺啊?快回家去吧。我想去睡覺了。我今天真的特別的困。”
阿蓮哭著說:“你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哪有心思睡覺?我給我爸爸打過傳呼。他一直沒有複機,我心裏慌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我看她哭的眼淚汪汪的,認識她兩三個月了。我隻知道她刁蠻任性,原來她也會哭。
夜已經很深了。
估計都晚上兩三點了,我看著阿蓮哭的眼淚汪汪的,想伸出手來幫他擦擦眼淚。但是又不敢。畢竟是男女授受不親。就勸她說:“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真的有點困,有點累,我想睡一會兒。”
阿蓮伸出手來,撫摸著我身上受的傷。女孩子的手很溫柔。軟軟的。撫摸著我身上的淤青。我就跟觸電一樣。感覺到全身麻酥酥的,好像就沒那麼疼了。
阿蓮攙扶著我的胳膊,回到了沙場的鐵皮屋子。打開門。我坐在屋子的床上。看著阿蓮嬌小的臉龐。微笑著說:“你回去吧,你在這裏我怎麼睡覺?”
阿蓮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絲微笑,伸手摸了摸眼睛上的淚花。說:“你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你還命令起我來了。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有心思睡覺呢?我就想看著你。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宵夜。”
廣東這個地方一天24小時都可以買到宵夜。
很多大排檔是通宵營業的。
我一把拉住了阿蓮的手,說:“你別去。我擔心那幫壞人找你麻煩。”
阿蓮做了下來。坐在床上。就坐在我的身邊。伸出手來撫摸著我的額頭。說:“天哪。你額頭怎麼這麼燙?是不是發燒了?這一定要去看醫生了。”
我笑著說:“不用不用。就是受涼了。”
阿蓮又莫名其妙的哭了,說:“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到底怎麼了?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許撒謊。”
我說:“真的沒事。不就是去河邊玩掉河裏去了嗎?你別擔心了。回家去吧。”
阿蓮固執的說:“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子騙呀。自行車扔在離沙場不遠處,你一會跑到河邊去玩?你這全身淤青。肯定是被別人打的。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我隻好老老實實的說:“是被人打了。可能就是那天來買河沙的那個客戶吧。你表哥找人報複他。把人家打了一頓。摩托車還給人家丟河裏去了。人家肯定要來報複啊。你們陳家大村子。大家族。他不敢惹你。就報複我唄。沒關係,我這不沒事了嗎?就是被人裝在了麻袋裏。扔河裏去了。好在麻袋不結實。讓我撐破了。這不。回來了。我在佛山古刹的時候,那個老和尚就說我命硬。”
阿蓮聽完又哭了。說:“想不到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居然被人裝在麻袋裏了。你知道嗎?這在我們廣東叫沉潭。這是最毒辣的一種害人方式了。”
我看她哭的眼睛都紅了,實在忍不住就伸出手來。幫她擦了擦眼淚。說:“你別瞎說。沉潭那可是裝在豬籠子裏。如果真的給我裝在豬籠子裏。那我可就死定了。你別咒我了。你回家去吧。我真的想睡一會兒。”
阿蓮說:“你先躺一會兒,我就這麼看著你。”
我苦笑著說:“姐姐仔,你看著我,我怎麼睡?
我買菜回家,莫名其妙的被人套在麻袋裏揍了一頓,又扔在河裏。好在老天保佑,撐破了麻袋,九死一生的爬出了河,終於回到了沙場的鐵皮屋子。
感到全身酸痛還發燒,就想好好的睡一覺。
阿蓮眼淚汪汪的就是不願意走,也不能硬趕她走。勸了她幾句,她也不走,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正迷迷糊糊的睡著,忽然聽到有人叫門。
睜開眼睛,發現阿蓮也睡著了。搬著凳子趴在我的床邊。睡得可沉了。
我掙紮著站起身,輕輕的推阿蓮。
阿蓮迷迷糊糊的醒了。
揉了揉眼睛。問:“怎麼了?”
我說:“外麵有人叫門。聽聲音是你表哥的。你去看看。”
阿蓮站起身來,揉了揉眼睛。去外麵開門。
來的果然是阿蓮的表哥阿良。
阿良一臉焦急的說:“點嗎?撈仔返來沒?”
阿蓮瞪了阿良一眼,說:“不許你叫別人撈仔,他回來了。被人打了。好在他命大。你怎麼來了?”
阿良說:“我擔心你了。昨天晚上你打電話給我說你的撈仔。啊呸,昨天晚上你打電話說你那個高佬失蹤了。我不是陪著你找人嗎?找不到我就先回去了。天亮我又回來找你問問。去家裏找不到你。我就來沙場了,怎麼?你晚上睡在這裏嗎?”
阿蓮有點不高興的說:“怕被人打了。在麻袋裏扔到河裏去了。好在他命硬。”
阿良驚訝的說:“肯定是倫教那個王八蛋幹的。不行。我還得找人修理他。”
阿蓮擺了擺手說:“算了。我擔心惹出更大的事。高佬沒事。你先回去吧。”
阿良說:“真的沒事。”
阿蓮歎了口氣,說:“我等一會兒帶他去醫院看看。你先回去吧。”
阿良說:“好,那你有事再打我傳呼。”
阿良走了以後,阿蓮回來。對我說:“太陽都曬屁股了。想不到我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天不早了。走,我帶你看醫生去。”
我笑著說不用,男人老狗,別人有事沒事的就往醫院跑。不要浪費錢。你先回家吧。定等一會有客戶來買沙子。我還要給別人裝沙子呢。如果客戶把錢給我了,我會直接給你的,你放心。
阿蓮忽然又莫名其妙的哭了。
阿蓮是一個刁蠻任性的女孩子,認識她兩個月。很少看他哭過。怎麼今天哭個沒完?我忍不住說:“你這是怎麼了?天龍八部裏麵的阿紫變成了紅樓夢裏的林黛玉。有沒有搞錯?你可不是這樣的人呢。”
阿蓮破涕為笑,伸手打了我一下。說:“你才是林黛玉。你不願意去醫院那就不去。現在是淡季。哪有那麼多人買沙子?走。你吃早茶。就算有人來買沙子。我們醫院牆上有BB機號。他自然會打我傳呼機。”
我說;“好吧。”
阿蓮的摩托車一直停在沙場院子裏,她啟動了摩托車,說:“走吧!”
阿蓮騎著摩托車,帶我來到順德的早市茶樓上。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腸粉,燒賣。油炸鬼。兩個人坐下。
阿蓮忽然覺得很溫柔,我一時有點不習慣。
她平時都是潑辣刁鑽,任性。今天說話都是細聲細語。跟個林黛玉似的,搞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忍不住笑著說,:“”你到底怎麼了嗎?以前的那個阿蓮呢?你別這樣好不好?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阿蓮又抹了抹眼淚,說:“想到你昨天晚上被人打,我心裏難受。老爸這次去番禺那邊挖河沙。都10多天了還沒回來。現在很多河道不讓挖河沙了。這次老爸去的比較遠。可能都到東莞那邊去了。我給他打招呼也沒回我。”
我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老板這兩天很少給我打傳呼 ,因為秋天的沙場生意本來就是淡季。隻有冬天和春天才是旺季。因為秋天雨水比較多。蓋房子最怕下雨。下個沒完沒了的怎麼蓋房子?隻有冬天雨水比較少。春天的時候雨水也不多。才是蓋房子的最佳季節。已進入梅雨季節。又沒有人蓋房子了。無論是大的建設工地。大的建築工地。怎麼可能到別人的小沙場裏買沙?那都是去大的建材市場直接跟別人簽合同了。那樣的大生意,我們這個小沙場是做不了的。
因為沙場的生意不好。這半個月來,阿蓮都沒收到多少錢,她平時又喜歡打麻將。這段時間手氣也不好。輸了很多。口袋裏都快沒錢了。
阿蓮看著我說:“位光明,沙場的生意這麼差。我想去夜市擺攤去。但是不知道賣什麼好。你幫我想想。”
我伸手撓了撓頭,說:“我又沒做過生意。我一個打工的窮鬼。怎麼可能做生意呢?你問我豈不是對牛彈琴?”
阿蓮笑著說:“你別妄自菲薄好不好?我知道你這個人很聰明的。反正沙場的生意很差。我想去夜市擺攤。就在考慮買什麼東西。本來想著賣服裝鞋襪。但是我的本錢太少了。現在兜裏麵隻有幾百塊。根本批發不到東西。賣水果吧。如果當天晚上賣不了多少,第2天都爛了。估計也很難賺到錢。做什麼呢?想的我頭都快破了。也想不出來。”
我忍不住笑了。開玩笑的說:“那你學學人家湖南的小姑娘。去給人擦皮鞋去。買個小木箱子。兩隻鞋油。一把刷子。30塊錢的本錢就夠。一晚上說不定能擦個10雙8雙的。”
阿蓮碎了我一口。生氣的說:“位光明,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對你挺好的?就開始放肆了。我對你再好我也是老板。你說話尊重點好不好?我們廣東人有去給別人擦皮鞋的嗎?我丟得起這個人嗎?”
我尷尬的笑了笑,說:“要不咱們做租書的生意吧?去書店買一些武俠小說。金庸的古龍的,再搞一些佛山文藝。”
阿蓮聽了我的建議,喝了一杯啤酒。說:“租書?這個我倒沒有考慮過。行不行?”
我也喝了一杯啤酒,說:“你沒發現嗎?順德外來打工的越來越多。我晚上去買菜。看見馬路上基本上都是外地的。打工的一個月不就300來塊錢嗎?他們怎麼舍得去消費呢?逛夜市的時候都是蹲在書攤,在旁邊看書。一毛錢看一晚上。”
阿蓮搖了搖頭,說:“看一晚上才一毛錢。虧你想得出來。就算有10個人圍在我的書攤旁邊看書。一晚上也才賺一塊錢而已。一塊錢。大哥。還不夠我這杯啤酒錢呢?你果然不是做生意的料。淨出餿主意。”
我笑了笑說:“那要不這樣?把你家的彩電搬出來。你去借一個錄像機。買一些錄像帶。買一個功放機。咱們也學人家去擺攤唱卡拉OK。兩塊錢一首歌。順便還能賣點啤酒。賣點茶水。你看怎麼樣?”
阿蓮點點頭,說:“這倒是個好主意。行啊。位光明,我剛才還罵你笨。想不到瞬時間你又變聰明了。我表哥家有錄像機。我們家的電視反正我也不怎麼看。抱出來做生意正好。我們家電視機21寸的。是不是有點小了?”
我笑著說:“姐姐仔,街頭卡拉OK。又不是錄像廳。要那麼大電視幹嘛?你表哥家裏有沒有唱歌的影像的錄像帶?如果有的話咱們不用買了。”
阿蓮說:“應該有吧。他那個人其實是個爛仔。色帶倒是不少。如果沒有的話。我可以去錄像帶租賃店裏租。租來做生意唄。就算他有。就憑他的品位。也沒什麼好歌聽。就是他們家沒有功放機。一個功放機要1000多呢。我身上錢又不夠。這可怎麼辦呢?”
我說:“老板給的我兩個月工資我還沒有用過,一直放在床底下。老板一共給了我800。平時都是你請我吃飯。我都沒有用過。都拿給你。”
阿蓮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說:“你平時這麼摳的嗎?我老爸給你錢,你一分都不用?”
我笑了笑說:“平時都是你請我吃宵夜教我騎摩托車。帶我逛街。不需要我花錢。那我用錢幹嘛呀?”
阿蓮抿著嘴笑了。說:“古惑仔。”
我接著問阿蓮:“夜市擺攤需不需要辦經營許可證?”
阿蓮笑著說:“不用,市場管理都是我們鄉裏鄉親的。他管理就是管理你們這些外地人。我們本地人。他敢不給麵子嗎?就照你說的辦。下午的時候我去我表哥家裏麵把錄像機拿過來。然後租幾盤音樂的袋子。然後去買一個功放機。晚上你陪著我。一起去擺攤去。看看這個卡拉OK的生意。一晚上能不能賺個幾十塊錢?”
我說:“好。”
喝完了早茶。,時間已經到中午了。
阿蓮騎著摩托車帶著我,去到他表哥住的村子。
阿蓮的表哥阿良不在家。
等了很久,阿良才騎著摩托車回來了。摩托車的後座上還坐著一個女人。一個很風騷的女人。
頭發染成了綠色。穿著低胸的衣服。兩塊大白肉。一大半都露在外麵。
雪白的大腿。穿著很短的裙子。嘴唇上的唇膏。居然是紫色的。我看了忍不住在心裏麵輕輕的搖頭。